“二表哥,你快些迴去吧。”方若衝著蘇恆點點頭,示意他迴去。


    “那我走了。”蘇恆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這才轉身離開。


    方若沒有立刻就進客棧,而是撐著傘依舊靜靜的瞧著他的馬車離開,這才在表姨婆的連聲催促聲中,轉身進客棧。


    “我跟你說!你可是太子的人,千萬不能對蘇恆有別的心思!”


    房間裏,兩個人都換好衣裳,沐浴完了之後,表姨婆斜睨著她,一臉不放心的交代道:“如果這樣做,就是水性楊花的下賤女人!我們方家可沒有這樣的人!”


    方若豈不明白她的心思,聞言淡然道:“祖母,第一,我與太子已經沒有關係了,都退親了我也沒有必要為他守身如玉,一輩子不出嫁的道理,第二,蘇恆可是護國公府的二公子,身份尊貴,豈是我這種退了親的女子可以肖想的,您放心吧,我還沒有那麽狂妄自大到對他起什麽心思。”


    “真的?”表姨婆聞言一臉狐疑的看著她,表明了並不相信她說的這些話。


    “是真的。”這種對話,自從祖孫倆搬出來了以後,每日不知道要進行多少次,方若早就已經麻木習慣了,聞言也不多解釋,隻淡淡道:“祖母,你餓不餓?我出去叫小二的送些吃食過來?”


    “也好。”


    又是驚嚇,又是淋雨,又是咒罵的,經過了這麽老半天,表姨婆的確是有些餓了,聞言終於偃旗息鼓,不再吵鬧了。


    方若抿唇微微一笑,起身起將房門打開。


    她正想要叫小二進來,就看到兩個身穿淡綠色襖子的十四五歲小姑娘從外頭走了過來,兩個人一人背著一個小包袱,見了方若立即大喜,朝著這邊走過來,跪地衝她請安:“奴婢見過方若小姐!從此之後,您就是我們的主子了!”


    “這是做什麽?”


    方若聞言嚇了一大跳,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伸手捂著胸口驚魂未定的道:”你們是哪裏的丫鬟?怎麽跑過來認我為主子?我不是……“


    “方若小姐,您就別推辭了,奴婢們是二公子買下來派過來的。”


    綠衣婢女中的其中一個當即伸手入懷裏,取出兩張賣身契交給了方若,道:“二公子說了,小姐您是答應過的,可不能不收下我們。”


    雪白纖細的手裏握著兩張賣身契,就舉在方若麵前。


    她瞧著這東西,不由的有些犯難,同時也在心裏驚訝蘇恆的速度,他前腳剛說要送兩個人過來伺候她,不想這麽快就送來了!


    可見,他是一迴去就去辦這件事了……


    不,很顯然,按照時辰,蘇恆這個點才剛剛迴到護國公府,而這兩個小丫鬟就已經送過來了,這隻能證明他剛剛與她一告別,就去辦了這件事。


    就怕她沒有人伺候,日子過的艱難。


    還從來都沒有人這麽為她如此細心打算過。


    一股別樣的感覺從心底裏冒起。


    “你在做什麽?發生什麽事情了?”這個時候,表姨婆從門內擠了過來,看到兩個小丫鬟跪在門口,臉上微微露出驚訝的神情來,看到她們手裏拿著賣身契,當即一伸手拿了過來。


    “你們兩個,哪裏來的?”


    表姨婆將賣身契拿在手裏麵,翻來覆去的看,眼睛裏冒出了亮光。


    “奴婢們是二公子送過來的。”


    “蘇恆?不是太子殿下?”表姨婆聞言頓時滿臉失望,她還以為太子殿下終於想起她們來了!卻沒想到還是蘇恆!


    “你們迴去吧!我們不要!”


    她又生氣,又失望的將賣身契扔迴到兩個丫鬟身上,轉身拉著方若就要迴去:“走吧走吧,我們不需要承蘇恆這份情……”


    “既然是他送來的,那我便收下了。”這時,方若忽然一伸手,接過了那兩張賣身契,對兩個丫鬟道:“你們進來吧。:”


    “方若?!”表姨婆見她如此,頓時又驚又怒。


    “祖母,你現在才想說不承他的情,是不是已經晚了?”方若淡淡開口道:“剛剛坐人家的馬車,穿人家的衣裳,住人家安排進的客棧,你沒有說過一句話,現如今他送過來兩個人,也是念在你年老,我體弱的情況下,才送來的,怎麽就不能要了?好歹我也叫他一聲表哥,這份情誼我以後會還。“


    說完,便不理會表姨婆,將兩個姑娘接進了屋去。


    表姨婆怒火三仗,卻啞口無言。


    一直到晚上的時候,她才終於找出理由來,憤憤不平的道:“那蘇恆用馬車接我們住客棧,不是應該的麽!誰讓他的人捅漏了我們的屋頂!那是賠償!我沒什麽理虧的!但是接受他送過來的人,這就不行了!”


    “怎麽不行了?”方若斜睨她一眼,然後繼續低下頭去繡自己的花:“我們兩個人的銀子已經花的差不多了,現在都要靠我每日繡花做手工來賺錢養家,我們祖孫倆才能夠留在這上京裏,我每日也沒那麽多時間伺候你,她們來了就好了,我就輕省的多了,我剩下來的時間,才能將養身體,否則,這雙手粗糙了,這張臉熬的變黃了,隻怕太子殿下日後就更不會來了。“


    她這樣說,表姨婆再也沒有了任何話說。


    她低頭悄悄捏了捏自己藏在身上的銀票,那時候她為了逼迫方若去重新接受太子,故意將錢財都藏在自己身上,半點不舍得拿出來用,這些日子都是靠著方若一針一線來度日的,本想著這樣一來,習慣了享受的方若承受不了這樣的落差,就會心甘情願的迴到太子身邊,卻沒想到方若咬牙堅持了下來,死活都不肯再接受太子了。


    這心性,既叫表姨婆讚揚,也叫她恨的咬牙切齒。


    如今這局麵,算是徹底的被蘇恆給打破了。


    “罷了罷了……”她長長的歎息一口氣。


    這一日祖孫來在客棧裏麵聽著綿綿的雨聲,各懷心思,默默的從中午一直等到了晚上,都沒有等到太子的人影。


    “難道太子殿下根本就不知道我們住在了這裏?”


    表姨婆困惑的講道:“方若啊,你要不要派個丫鬟去東宮通知一聲啊?”


    方若頭也沒抬,繼續教兩個丫鬟繡花:“我們先前住在那邊巷子裏的時候,也沒通知過他,可是太子還是去了,他們這些人,手眼通天,什麽消息不知道,他若是想來早就來了,此時沒來,可能是有別的什麽事情給耽擱了。”


    “是麽?”表姨婆聞言狐疑的問道。


    太子賀燕青的確是有其他的事情要辦,他的大婚越來越臨近了,東宮各處都在忙著布置,忙的不行,他自己還被皇帝糾出了許多政務上的問題,一天裏至少有大半的時間都養心殿裏麵,等到終於遠離皇帝視線以後,還有一大堆人找他,等忙完一切,終於徹底可以休息的時候,天都黑了。


    這種情況下,太子哪裏還想的起來方若?


    在他看來,方若母女這件事隻能私底下去見麵,不能弄到明麵上,自從那日退親之後,皇帝整整給了他半個月的冷臉,承受帝王之怒的惶恐,太子這半個月是切切實實的體驗到了,心中越發的明白,隻要皇帝還在位,隻要他還隻是一個太子,就不能為所欲為。


    他若想為所欲為,就隻能韜光養晦,養精蓄銳,等待真正當上皇帝的那一天。


    這樣想著,他心裏麵的兒女私情,就淡漠了許多。


    因此,盡管天降大雨,下了整整一天,太子也沒發現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倒是當天夜裏,一股小毛賊闖入了方若祖孫倆居住的地方,進去又是砍又是搶的,結果卻什麽東西都沒撈到,還驚動了巡街的衙役,最後被抓獲了。


    第二天案子遞到了衙門,從盜賊身上搜查出來了有太子東宮標誌的釵環首飾,處理此事的衙門官員大驚失色,不敢擅自決斷,連忙捧著首飾,私底下偷偷去見了太子。


    “你說什麽?有盜賊去偷搶了方若祖孫的院子?可有人員傷亡?”太子賀燕青聞言頓時吃了一驚。


    “倒是沒有。”


    稟報的官員連忙迴答道:“昨夜那院子裏麵並無一人,歹徒隻偷了一些錢財,據說,哦,其中一個強盜從屋頂上的漏洞裏摔了下去,摔斷了一條腿。”


    賀燕青當然不會關心歹徒傷沒傷到腿,他眸光複雜的看著手裏麵的首飾。


    這是他送給方若的首飾,如今首飾還在,人卻不見了。


    人能去哪裏呢?


    別是迴老家去了吧?不,不可能昨日那麽大的雨,他們絕對不可能走的了。


    “快!立刻派人搜索全上京,找到方若祖孫。”太子沉聲吩咐道。


    “是,太子殿下。”


    很快,東宮裏很多護衛出動,全上京搜尋起來。


    與此同時,蘇恆起了個大早,匆匆用過早膳後,便帶著一張早就挑選好了的房契,坐上馬車迴到昨日的客棧裏。


    方若祖孫已經起了。


    見到方若,蘇恆沒有半點猶豫的就將手裏麵的房契交給了她們,道:“房子在南街上,總共兩進的院子,占地不大,還帶一個小花園子,出了門不到半裏地,便是熱鬧的街市菜場,各種店鋪應有盡有,無論做什麽都很方便,又安靜,又不遠離主街,房子兩邊的鄰居,都是上京裏數的上的文人學子,書香世家,不會有地痞流氓出沒,相對安全。”


    這真的是將方方麵麵都給考慮到了。


    方若微微有些驚訝的看著他,又低頭看看那張房契,心裏有一抹複雜。


    這地方絕對不是一夜就能弄到的,蘇恆必定是早早就安排好了。


    他對自己這份心意,還真是深沉。


    “我看看,什麽院子……”表姨婆等了一夜,又一早上,望眼欲穿都沒等到太子。此時麵對蘇恆的態度也沒有那麽強硬了。


    畢竟拿人手段,吃人手軟,她們祖孫倆不可能永遠都住在客棧裏麵。


    之前的那間院子,是肯定不能住的了,房子都塌了。。


    一時之間,她們祖孫倆也不可能找到附和心意的房子,蘇恆的這份房契,出現的正是時候。


    真正的雪中送炭。


    表姨婆心裏麵稍稍有一些感動,但是很快就被心裏麵那股厭惡給遮掩了。


    她看向蘇恆,惡狠狠的道:“這房契我們可以收下,心意我們也領了,這房子需要多少銀子,我們出了!


    話音落,她看到了那房契上麵的成交金額,是一千兩。


    “什麽破房子居然需要一千兩銀子?!”表姨婆震驚了。


    “當然是因為地段,還有房屋質量的緣故,才會這麽貴。”蘇恆淡淡的道:“上京寸土寸金的話,不是白來的。”


    表姨婆悻悻然的頓時住嘴。


    一千兩銀子啊!這可太多了!跟剮她的肉似的,剛剛的雄心壯誌頓時沒有了,她再也不說給蘇恆銀子的話了。


    這個時候,方若卻伸手接過了房契,然後對表姨婆道:“祖母,你進去取一千兩銀子來,這房子我們買了。“


    “你真的要買?”表姨婆驚到了,伸手捂著嘴巴道:“我們身上總共就隻有這麽一點銀子了……”


    方若伸手將她拉到一旁,壓低了聲音道:“祖母,您不是一直都要跟蘇恆撇清關係的麽?如果不出這筆錢,我們就等於欠下了蘇恆大恩!日後太子殿下得知了,也是會生氣的!但若是我們出錢將這房子買下,那就不一樣了,至少我們可以對太子殿下說,是我們拜托蘇恆幫忙找的房子……”


    這件事從根本上就改變了。


    不再是她們祖孫倆住進了蘇恆的院子。


    而是蘇恆幫忙跑腿,給她們找了房子。


    這感情好!


    表姨婆想明白了之後,立刻就點頭答應了:“好!這錢我們出!就當我們買下了!”


    說著,便進裏屋裏去取銀票去了。


    方若看向蘇恆,帶著點歉然的道:“抱歉,隻能用這種方法,否則祖母不會答應跟我一起去住的。”


    “沒關係,隻要你們願意去就成。”


    蘇恆扯了一下嘴角。


    很快的,表姨婆從屋裏出來,拿出一千兩銀票交給蘇恆,又迫不及待的接過房契仔細的看了好幾眼,然後藏進衣襟裏去了。


    “告訴你,這房子等於說是我們自己買的!與你沒有任何關係!”表姨婆趾高氣揚的道。


    “本來就是你們買的啊。”蘇恆眨巴眨巴眼睛,對於表姨婆的勢力,沒放在心上。


    表姨婆又道:“日後也不允許你上門來探望我們!即便是你來了,我們也不會給你開門,讓你進屋!”


    “祖母!這就過分了。”


    方若聞言立刻變了臉色,沉聲阻止道:“我們才受了人家這麽大的恩惠,你立刻就卸磨殺驢,這過分了啊!我是不會同意的,二表哥傷好了以後,他想來便來,誰也不能阻止。”


    “你這孩子!”表姨婆聽了這話,頓時便怒了:“先前太子來的時候,你是怎麽對待他的?全程冷臉,連一杯熱茶都沒給他奉!怎的現在對蘇恆卻是這般!你說!你是不是有了異心!”


    “你先前那麽對待太子?”蘇恆聞言,頓時兩眼放光的看著方若。


    方若頓時垂下了頭去,看向別處道:“我與他已經退親了,本該如此,二表哥,你還有事情麽?沒有的話,就請迴去吧!你的傷還沒養好呢。”


    這是要攆人了。


    對他與對太子一樣的不客氣呢。


    但是到底又不一樣。


    蘇恆想著,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淺淡的笑容,很用力的點點頭,大聲道:“等送你們去了新院子,我就走!”


    這倒也是,沒有蘇恆,誰也不知道她們的新家在哪裏。


    表姨婆恨恨的瞪了蘇恆一眼,心裏麵憋屈著怒火,總覺得這一次讓蘇恆這小子占了便宜。


    可是蘇恆究竟占了什麽便宜?表姨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的心理,大概就是,蘇恆這個登徒子,紈絝子弟見縫插針,終於霸占了幫助她們祖孫倆的機會,將太子殿下擠出去了。


    可是她也不想想,即便蘇恆沒有來,太子也不會來,到那個時候,受苦的隻有她們祖孫而已。


    人就是這樣,心心念念得不到的好,從而看不見眼前別人的恩惠。


    從客棧到新家,總共也沒花費多少時間,很快便到了。


    馬車停在了一處相當幽靜幹淨的巷子裏,巷子古香古色,街邊一長排伸展出來的杏花枝條,遠遠望去,像是堆雲積雪一般,十分好看。


    一看這地方,就不是一般老百姓住的。


    蘇恆找的這地方,倒還真的不錯,還沒有見到房子,隻看到了這巷子,表姨婆心裏麵就已經十分滿意的了。


    她活了一輩子了,也不是那沒見識的人,知道這樣的地方,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


    得靠關係。


    “哼,如果是太子殿下,自然也能夠找到一處這樣的院子,有什麽了不起的。“表姨婆嘟囔道。


    蘇恆聞言,目光涼涼的掃她一眼,很不客氣的道:“太子殿下神通廣大,想要什麽樣子的院子沒有?可他現在人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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