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雲清房間裏出來,賀齡君不停的搖頭,這一次雲清虧大發了。


    拚著一條性命,從樊家得來不過一些啼笑皆非的真相,根本就算不得什麽。


    說來尤其讓人啼笑皆非。


    她都不知道別人問起時,該如何解釋雲清受傷這件事情,這府裏麵的人誰不是人精似的?、


    賀齡君正在感慨萬千,小翠風風火火的從外頭走進來了,急急忙忙的道:“公主!不得了了!樊樂!樊將/軍來了!”


    “什麽?樊樂來了?他來護國公府?“賀齡君大吃一驚。


    “是啊是啊!正在大門外呢!”小翠喘息一下,稟報道:“門房已經去稟報侯爺了,還稟報了老太君,這會兒,隻怕侯爺要請他進府了……”


    “侯爺今日在府?”賀齡君聞言,原本緊張擔憂的心一下子就放鬆了,還怡然自得的坐迴到椅子上去:“那就沒事情了,他進不了內宅的。”


    既然樊樂進不了內宅,她怕什麽?


    難不成護國公府的人會眼睜睜的看著,讓樊樂衝到自己麵前來?開玩笑!


    迴頭朝著雲清的房間看了看,賀齡君不由的長長歎息一口氣,再一次後悔昨日沒能勸住雲清。


    她說的沒有錯,樊樂果然是沒有來後宅。


    護國公在前廳裏陪著他坐了一會兒,他便走了,這一趟來的莫名其妙,走的也莫名其妙。


    賀齡君派了小丫鬟去前廳打探消息,也沒打探出什麽來。


    ”樊樂大統領就隻是與侯爺見了禮,互相問侯一下,也沒說事兒,就走了。”


    “既然沒說什麽,那他特地跑這一趟是做什麽?”賀齡君疑惑不解。


    “誰知道,可能是故意惡心公主你吧?”小翠思索道:“樊樂那種人,最是陰魂不散了,昨晚雲清姑姑闖了他的府邸,他正大光明的上門,卻沒質問什麽,隻怕背地裏搞什麽陰謀。”


    賀齡君聞言,不由的若有所思。


    晚上蘇晏迴來,聽說樊樂上門的事情,特地安慰賀齡君:“你不用擔心,他不過是虛張聲勢,不敢如何的,一切都有我在。“


    賀齡君嗯了一聲。


    對於樊樂的事情,她特別不想多說,尤其是在麵對蘇晏的時候。


    平安無事的過了兩天。


    然後陳家太太又領著陳家小姐陳芯蕊上門來了,蘇老太君煩不勝煩,直接借口身體不適,壓根沒見,之前她已經隱晦的與陳太太說過,老五新喪媳婦,想靜一靜,沒那麽快打算商討新婦。


    奈何陳太太就好像聽不懂人話一樣,或者說她就是故意的,天天的領著她那如花似玉的小女兒在護國公府上下晃悠,無聲無息的對外透露出一個消息:五老爺的續弦也肯定是出自陳家的,其他人就不要想了。


    原本看在護國公府的門楣,上京還是有很多人家願意與沈五老爺結這門親事的,陳太太這麽一鬧騰,很多人家便直接歇了心思。


    秦氏不得不出麵接待這位陳太太,看在過去是親戚的份上,耐著性子陪坐,然而這陳太太卻絲毫也不作假,直接就當著陳氏的麵兒,提出來要讓自己女兒見見五老爺蘇靖。


    卻原來她們經常來護國公府,是為了見五老爺!


    難怪五老爺最近一段時間都不怎麽迴府了,八成是被煩的。


    “陳太太,是這樣的。”秦氏勉強撐著笑臉,道:“我小叔子最近一段時間很忙,人不在府中,要不,您改天再來?”


    “不在府中?昨日我打聽過了啊!說是很早之前就已經迴來了的!”陳太太一臉不認同。


    居然還事先打探過老五行蹤?這可真是有備而來啊!


    那麽一個自私涼薄,膽小懦弱的男人,陳家人竟然這麽巴結!就生怕斷了與國公府的這門親事,這是坑了一個閨女不夠,還打算坑另一個?


    看著那怯生生站在陳太太身邊,模樣俊美,低眉順眼的姑娘陳芯蕊,秦氏不由的心生憐憫之心,打算抽個空子,單獨與這位姑娘說說話,勸勸她不要再往火坑裏跳了,護國公府是好,可是五老爺絕對是火坑啊!進去了的人,就沒有能得善終的!


    然而,她還沒找到機會開口,卻在庭院裏偶然得見這位陳芯蕊姑娘倚靠著欄杆,嬌羞無限的望著一個方向。


    秦氏看到她滿臉的喜歡之色,忍不住扭頭朝著她看的地方望去,結果看到了蘇晏。


    不知道為何,今日蘇晏竟然提早迴來了,正要穿過廊下去給蘇老太君請安,竟然被這位借口廳上悶,出來透透風的陳芯蕊小姐瞧見了。


    秦氏的臉色一下子就黑了。


    好家夥!陳太太還隻是想著給五老爺做續弦,沒有想到這位陳芯蕊小姐卻如此心高氣傲!她看不上死了老婆的自私鬼五老爺蘇靖,卻看上了她兒子蘇晏!


    她明明知道蘇晏妻子是公主,也明明知道本朝之中駙馬絕少納妾的,卻依舊不管不顧,對著蘇晏露出這等垂涎之色!


    真是不要臉啊!老的小的都是!


    秦氏氣上心頭,當即抬腳衝過去,一把扯住了陳芯蕊的胳膊,皮笑肉不笑的道:“陳小姐,你看什麽哪?”


    陳芯蕊靠著欄杆,瞧著俊俏絕美的蘇晏,心猿意馬的在心裏麵想了無數上前搭話的場景,腦海裏來來迴迴的將那過程演練了千百遍,將要說什麽話,問什麽,蘇晏問話的話如何迴答,全都了然於胸了,這才準備抬腳上前去追快要拐彎的蘇晏。


    卻在這時,秦氏拉住了她,問出了上麵那句話。


    這冷不丁當即將陳芯蕊嚇了個花容失色,撫著胸口連連歎氣“秦夫人!您這突然出聲,真的好嚇人啊!“


    “我叫你半天了,是你自己沒聽到。”秦氏笑了笑,伸頭朝外張望:“是老五迴來了麽?你眼巴巴的瞧了半天。”


    正好這麽一個打岔,蘇晏已經走遠了。


    他壓根就不知道這兒發生的一幕,身影正好閃過廊柱,然後就消失不見了。


    與他搭訕的最好機會,就這麽錯過了。


    陳芯蕊暗道可惜。


    “陳小姐,走吧?”秦氏沒有錯過她眼底的惋惜,不冷不熱的開口。


    先前她有那麽多的話想要對陳芯蕊說,可是現在,她已經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好。”陳芯蕊臉上有一種做錯事不幸被抓包的羞愧感,低著頭跟她一起進屋。


    這之後,秦氏沒將這件事透露給蘇老太君,隻是將蘇晏悄悄叫過去,對他叮嚀了一番,叫他千萬離陳芯蕊遠一些:“你與公主現在感情和睦,正是幸福的時候,這要是突然插入一個陳芯蕊,隻怕公主立時就惱了,到時候你好好一個家,都有可能散了!”


    事實上,情況可能沒有這麽糟糕,但是秦氏故意往嚴重了說。


    果然蘇晏聽了,臉露凝重之色,鄭重其事的點頭:“娘,你放心,我會注意的,這段時間,我帶齡君去公主府住,應該能避開她。”


    “那樣就最好不過的了。”秦氏聞言,滿意的點點頭。


    惹不起,躲還不行麽?


    何況他們也不是惹不起,就是不想惹這一身腥罷了。


    當天下午,蘇晏便帶賀齡君搬去了公主府住,其實兩府離的很近,一切布置都又是按照賀齡君的喜好準備的,其實那邊反而比護國公府還要更自在一些。


    “怎麽忽然想要陪我過來住了?”賀齡君斜睨蘇晏一眼,斜依在榻上,一邊伸手拈起盤子裏一粒晶瑩剔透的糕點,小咬了一口,一邊漫不經心的問。


    蘇晏瞧著她吃,默默的遞了一杯水過去,然後坐下來道:“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假話。”賀齡君忽然來了興致,放下糕點眉開眼笑的看著他道:“我還沒見過你撒謊的樣子,說來聽聽。”


    蘇晏:“……”


    這叫什麽話!


    “假話就是,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太喜歡護國公府人多眼雜,就喜歡窩在這裏過清淨日子,所以過來陪你了。”他緩緩說道。


    “那真話呢?”賀齡君眨巴眨巴眼睛。


    “真話就是。”蘇晏頓了頓,才道:“那個陳芯蕊居心不良,陳太太想要讓她做五叔續弦,被祖母一口拒絕了,結果她自己卻瞄準了我!今日下午還打算搭訕來著,被母親撞見了。”


    ”我怎麽聽你這語氣,還有一點點小遺憾是怎麽一迴事?“賀齡君摸著下巴,看著他。


    “是啊,我可遺憾了。”


    蘇晏聞言故意長長的歎息一口氣,做出滿臉惋惜的表情來:“我就是成親太早了,不然這上京那麽多出色的姑娘,都可以任由我來挑選,但是沒辦法,陛下選中了我,來做公主你的駙馬,這就是天意,天意不可違啊!“


    賀齡君聞言,瞧著他臭屁不已的樣子,倒是認同這句話。


    蘇晏的確是很優秀。


    離開了自己,這上京裏有大把大把的姑娘,等著往上撲。


    不,她還在這兒呢,就有姑娘生撲了,這是半點沒將她放在眼裏呢!


    “你怎麽不早跟我說是陳芯蕊勾引你?”她有些泱泱不快的道:“這讓別人怎麽想?還以為我賀齡君是怕了那個陳芯蕊呢!我們明日便迴護國公府去!該給老太君請安的!怕她作甚!”


    蘇晏:“……”


    他深吸一口氣,看著賀齡君,道:“公主,是不在你心裏,你的麵子比我重要?”


    “這不廢話麽?”


    賀齡君喝一口熱茶,又吃了一小塊軟軟糯糯沾滿芝麻的糕點,心滿意足的伸了一下懶腰,這才看向他:“這世界上誰都沒有自己重要,不是麽?”


    這話倒是讓蘇晏無法反駁。


    “那你就忍心讓我被那陳芯蕊勾搭麽?到時候難堪的人又不是你。”蘇晏擺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樣子來。


    賀齡君瞧他那副委屈的小樣兒,頓時母性大發,當即伸出手去輕佻的在蘇晏白皙的臉頰上摸了一把:“是像這樣調戲勾引麽?”


    蘇晏:“……”


    他就沒見過比賀齡君還要膽大肆意的女人!瞧瞧!這話也是她能說的麽!


    這簡直就與他前二十年的人生教育背道而馳啊!、


    可是瞧著慵懶無比,如同一隻名貴貓咪一樣躺在榻上的賀齡君,蘇晏卻該死的被吸引著,怎麽都收不迴自己的目光。


    “公主允許別人這樣調戲?”他反手握住了賀齡君的手,虎視眈眈的看著她。


    “那怎麽可能!”賀齡君佯裝發怒,柳眉倒豎道:“你是我的駙馬!隻有我一個人可以這麽對你!別的小妖精要是敢這麽對你,我砍了她手指頭!”


    “這不就對了。”蘇晏聞言笑了起來:“那我們還迴不迴國公府了?”


    “迴!”賀齡君不假思索的道:“我們藏在這裏,小妖精如何作妖?豈不是要將人家憋死?再說我們倆能一輩子住在這兒不去看望老太君還有母親他們麽?總是要迴去的,早早晚晚都要麵對。”


    見蘇晏還是一副怏怏不樂的樣子,賀齡君勸道:”那要不,陳芯蕊作妖的時候,我幫你?“


    “好!一言為定!”蘇晏滿心的烏雲與憂愁仿佛頃刻間就已經全部煙消雲散,雨過天晴了,隨著這句話發出的,還有他開心的笑聲。


    “公主!我蘇晏日後,就靠你罩著了!”


    賀齡君看到他激動的樣子,忽然間有些後悔,手裏麵的糕點蜜餞仿佛都不甜蜜了。


    麵對著蘇晏,她為什麽有一種上當了的感覺?


    ……


    第二天,賀齡君便大張旗鼓的帶著蘇晏迴護國公府。


    說來也巧,他們兩個人剛出府門,居然就在大門外頭,碰到了陳芯蕊。


    “你怎麽在這兒?”賀齡君看到她,無比的驚訝。


    隨即迅速扭頭去看蘇晏。


    那目光好似在說,好家夥!這麽迫不及待的找上門來了!都等不及他們迴去!現在的女子都是這麽不矜持麽?


    蘇晏滿臉無辜,他什麽都不知道啊。


    “公主,駙馬爺我……是路過。“陳芯蕊施施然的上前請安,那張秀美的小臉蛋上滿滿的都是尷尬之色。


    她隻是來公主府砰砰運氣而已,哪裏想的到,這一來就碰到了賀齡君與蘇晏!


    如果隻有蘇晏一人,那該多好啊!


    “你路過這裏?去護國公府,還是去三王府?“賀齡君看了看陳芯蕊,想到這女孩子的心思,當即目光便涼了幾分。


    “我……隨便走走。”陳芯蕊沒膽子敢說她是上護國公府去,小聲的辯解道:“聽說前麵一家鋪子的首飾挺好看的,便打算去看看,公主與駙馬爺要不要一起去?”


    “不用了。”蘇晏正要拒絕,賀齡君當即攔下了他,擺擺手,笑靨如花的看著他道:“夫君不是要去衙門辦差麽?趕緊去吧!我正好左右無事,就陪陳小姐去逛一逛,你也知道的,女人對於又漂亮又好看的首飾,是毫無招架之力的。”


    說著,衝著蘇晏眨巴眨巴眼睛。


    這一幕在旁人看來,就是在打情罵俏。


    蘇晏還好,一旁陳芯蕊已經看直了眼睛。


    原來公主與蘇晏私底下居然是這樣的恩愛!外頭那些蘇晏瞧不上賀齡君的傳言都隻是傳言而已……


    她說不清楚自己內心裏是失落多一些,還是妒忌多一些。


    “那好吧。”蘇晏無奈的點頭答應,卻又依依不舍的伸手替賀齡君將一縷吹拂到臉頰上的頭發捋到耳後,低聲溫柔的叮囑她早些迴府,便轉身離開了。


    從頭到尾,他的目光一直都在賀齡君身上,沒看過陳芯蕊一眼。


    “走吧。”賀齡君擺了擺衣袖,迴頭笑盈盈的看向陳芯蕊:“不是要去逛街麽?走吧。”


    陳芯蕊不想去。


    她剛剛隻是找了個借口而已,蘇晏都走了,她哪裏還有心情與賀齡君在一起啊!但是賀齡君開口了,她隻能訕笑著上前,戰戰兢兢的陪在賀齡君的馬車前,那副委委屈屈的樣子,就像是個小丫鬟。


    剛好雲清這兩日受傷,在府裏養著,身邊少了一個聒噪的人,賀齡君還有些不太習慣,這個陳芯蕊剛好冒出來了,賀齡君也沒與她客氣,直接拿她開涮。


    “陳小姐,你姐姐去世了才不到一個月,你的婚事也會受到影響吧?”


    “還,還早。”


    陳芯蕊沒有想到賀齡君一開口就是問這個,頓時一驚,連忙低了頭,羞赧的道:“祖母說至少等過個一年半載的再說……畢竟姐姐心喪……”


    “哦?一年半載?可你母親不是天天往護國公府裏跑麽?”賀齡君聞言滿臉驚訝的道:“我還以為你們陳家根本就不會在乎這些忌諱,準備就在熱孝裏麵,就把你的親事給辦了呢!”


    陳家的確就是這麽打算的。


    大陳氏雖然死了,可是小陳氏卻是正當年,她們家貧,能攀上護國公府這門姻親,這些年實得了不好好處,因為大陳氏高嫁,街坊鄰居們都沒有人敢小瞧陳家,陳芯蕊的兩個哥哥們,橫行霸道,肆意妄為,這些年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對方都是看在護國公府的麵子上才不跟他們計較的。


    如今作為兩家姻親的紐帶,大陳氏不在了,陳家人不肯放棄這門親事帶來的好處,就隻有讓小陳氏陳芯蕊嫁進來做續弦。


    不僅要嫁,還要趕緊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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