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與駙馬爺也實在是太恩愛了吧,她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好好照看公主。”蘇晏停下來交代了一句,轉身出去了。


    就連聲音都這麽溫柔,天哪……


    小翠星星眼的看著蘇晏傾長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轉過身來屁顛屁顛的奔到床邊上,對著慵懶的賀齡君笑嘻嘻道:“恭喜公主!賀喜公主!”


    “有什麽好恭喜的,沒看我正難受麽……”賀齡君翻一個白眼,想到蘇晏的溫柔,唇邊不自覺的露出一抹笑容來。


    然而這笑容才綻放了一半,雲清便從外頭走進來了,語氣涼涼的道:“別高興的太早,駙馬爺在門口,被那芳若表小姐攔住了……現下正在外頭說話呢!“


    “什麽?駙馬爺被攔下……”


    小翠一聽這話,立刻就怒了,放下托盤與茶水,擼起袖子就要衝出去與人幹架,卻被賀齡君攔住了:“她來幹什麽?是專門來見駙馬,還是來拜見我的?”


    “公主還真是鎮定啊。”雲清看她一眼,笑了:“兩者都有吧。”


    話音剛落,外頭便有婆子進來稟報道:“公主,芳若表小姐求見。”


    “公主!別見她!這等狐媚子,慣會扮柔弱可憐,等下說不定會給您挖坑……”話還沒說完,便被賀齡君搖頭阻止了:“無妨,讓她進來,雲清說這姑娘比我媚,倒想瞧瞧。”


    小翠:“……”


    “公主,您不生氣麽?”小翠疑惑的問道。


    這件事從昨日到今天,賀齡君除了好奇之外,就沒有問過一句。


    “她是什麽身份,也值得我生氣。”賀齡君淡漠的笑了下,擺擺手道:“叫她進來吧,對了,駙馬爺若是沒走的話,讓他也進來吧。”


    “駙馬爺已經走了。”


    “那算了。”


    很快,那芳若表小姐便被請進來了。


    賀齡君剛喝了藥,整個人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間隻感覺到眼前影影幢幢的,似是有人進來了,又似乎是沒有。


    她睜大眼睛,隻看的到麵前那架繡四季海棠的繡屏,什麽也看不到。


    “人呢?進來了沒有?”


    “公主,芳若給您請安。”話音落,便有一道嬌嬌柔柔的聲音響起,讓人一聽,便渾身發酥。


    嗬,這聲音倒是有點意思!符合雲清的形容啊。


    賀齡君來了精神,當即更加認真去瞧,這一次,她總算是看到自己麵前站了個柔柔弱弱,纖細如柳枝一樣的姑娘。


    的確如柳枝一般纖細,賀齡君剛剛差點將她當成了屏風上的畫……


    再看這姑娘的臉,賀齡君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氣。


    倒不是說這姑娘美的多麽出塵脫俗,美倒是美的,一雙清淩淩的大杏眼,看一眼似乎能看進人的心底裏去。


    但是她太瘦了。


    簡直瘦的如同皮包骨頭一般。


    胖乎乎有些豐腴的小翠站在一旁,頂倆個她都不止。


    賀齡君動了一下嘴巴,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千算萬算沒算準這姑娘是這個樣子啊。


    這樣子比她媚?


    賀齡君迴頭涼涼掃了雲清一眼,仿佛在嘲笑她。


    但在這時,芳若表小姐卻仿佛自來熟一樣的開口了:“芳若早就聽聞公主大名,十分想要結識,今日才終於得見,公主不會怪罪我唐突吧?”


    聲音嬌滴滴的,如果不看人,隻聽聲音,隻怕這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會醉了……


    賀齡君隻覺得渾身都酥軟了。


    但是看清楚芳若的臉,她立刻就清醒了。


    不光光是清醒了,看著這姑娘,還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絲可憐之意。


    這得是家裏多窮啊,才能把姑娘餓成這樣,大周還有這樣貧窮的人家麽?她都想給姨婆捐錢了……


    “不唐突,不唐突,既然來了府上,那就是貴客。”


    賀齡君笑眯眯的開口。


    瞧著芳若纖細的仿佛錐子一樣的下巴,一說話嘴角兩邊的肌膚便出現一些褶皺,這一瞬間她想到的不是什麽大美人兒,而是一個白發蒼蒼,瘦骨嶙峋,遲暮之年的老太太……


    呸呸呸!她這也太損了!


    人家明明是二八年華,豆蔻梢頭的美少女!她怎麽能這樣形容!


    難道是因為她妒忌人家美?


    賀齡君想到這裏,不由的硬生生打了個冷戰。給


    心裏也感到十分的愧疚。


    芳若表妹都這個樣子了,她還懷疑蘇晏接她迴府別有目的,這樣的人能有什麽目的?吃垮護國公府麽?


    想到這裏,賀齡君自己都笑了。


    然而芳若表妹卻是落落大方,神情坦然自若,半點也不曾看到賀齡君眼底的憐憫一樣,落了座以後,笑盈盈的跟賀齡君說話,詢問的都是一些上京的風土人情,還有風俗習慣,卻是沒有一句詢問蘇晏的。


    “你來問我,那可是問對人了!”賀齡君笑眯眯的跟芳若介紹道:“這上京最有名的小吃街是南街,最有名的夜市是北街,糕點做的最好的是桂香齋,烤鴨做的最好的是張記烤鴨店,想去逛街買衣裳首飾的話,那去朱雀街是絕對沒錯的……”


    “公主說的這些都去過麽?”芳若心生向往,忍不住殷切的看著賀齡君道:“不知道芳若能不能有幸,請公主一同出府遊玩?”


    “抱歉。”賀齡君聞言頓時一臉歉然的道:“我生了病,這幾天隻能臥床休養,怕是不能陪你了。”


    “生病了?不會吧?”芳若聞言疑惑的上下打量賀齡君,幽幽開口道:“公主昨夜才與駙馬圓房,今日就生病……難道是八字相克,不吉利麽?”


    “咳咳咳!”


    賀齡君正在喝的茶水一下子就噴了出來,趕忙用帕子掩住口鼻。


    整個人尷尬到了腳底板。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不知道她現在羞於聽到這件事情嗎?


    “你怎麽說話的!“小翠連忙上前,小心仔細的替賀齡君擦拭衣襟,並且轉過頭來對芳若橫眉冷目:”我們公主與駙馬自然是天作之合!昨日圓房,難道今日就不能生病麽?這兩件事有什麽牽扯?還是說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就是想拆散我們公主與駙馬爺?“


    她早就看芳若不順眼了,總算是逮住了機會,一通亂懟。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芳若聞言一下子就慌神了,慌忙站起身來,拚命的擺手解釋道:“我是說公主與駙馬圓房的時機不對……”


    “當然,公主與駙馬天作之合,郎才女貌,十分登對,沒有人不讚同這門親事啊。”


    “那你說什麽八字相克……”


    “唉,那個是說圓房的時機不對,就有可能對你們家公主不利,公主才會生病的啊!”芳若一臉無辜。


    賀齡君:“……”


    她信了這些鬼話才是傻子!


    昨夜的事情,沒有人比她更加清楚了,她就是下雨的時候著涼了。


    遠在蘇晏醒來時就已經著涼了,隻不過病症是今天才發出來的。


    “真的麽?”小翠有些將信將疑。


    “好了。”賀齡君輕輕一聲咳嗽,打斷了談話,有些疲倦的道:“芳若表妹舟車勞頓,一路上辛苦了,不如迴去好好的休息一下吧,本宮說了這麽會子話,更覺得頭疼了……”


    芳若很有眼色的起了身,道:“那公主好好休息,我就先迴去了。”


    賀齡君對雲清點頭:”送表小姐出去。“


    雲清立刻起身,對芳若道:“表小姐,走吧。”


    一直到兩天以後,賀齡君的傷寒好了,整個人也能下床走動了,才終於見到了那位來探親的姨婆。


    姨婆與蘇老太君的長相有五六分相似,但是眉宇之間卻缺少了幾分和藹慈祥,反而多了一些淩厲。見了賀齡君這位公主,語氣極酸:“公主真是動作迅速,原本我們家芳若與阿晏青梅竹馬,是打算定親的,熟料被公主給捷足先登了。”


    “哦?是麽?”賀齡君聞言充滿了疑惑,迴頭問秦氏:“母親,世子爺到底有多少個青梅竹馬?我怎麽記得之前是周雲淺……”


    “那都是玩笑話!當不得真!”秦氏趕緊解釋道:“況且姨婆記錯了,芳若這丫頭,比阿晏小三歲!小時候她與阿恆倒是玩的挺好的……咦,怎麽不見阿恆?一大早人去哪裏了?”


    “迴夫人,二少爺一大早就出門去了。”立刻有婆子迴稟道:“說是跟著李先生出門踏青,走訪上京,學以致用去了,要不要將二少爺找迴來?”


    “不用了不用了。”秦氏連忙擺擺手讓他退下,神情裏充滿了欣慰:“自從這位李先生來府上以後,阿恆果然沒有那麽胡鬧了,整個人也勤奮了許多,這是好事情,別管他了。”


    等等,賀齡君從這些話中聽出了不一樣的意味。


    秦氏這話的意思是,那個與芳若青梅竹馬的人是蘇恆?老天!


    難道芳若今天一大早就跑過來這裏,其實不是來找她與蘇晏,而是來找蘇恆的?


    賀齡君被自己腦海中冒出來的這個想法給驚到了。


    然而想想,又覺得有趣無比。


    芳若表小姐來找蘇恆,然而蘇恆早早就溜了,用的還是冠冕堂皇的借口,讓人無可指摘。


    “秦氏!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表姨婆聽了這話十分的生氣,對著秦氏瞪起了眼睛:“我們家芳若自小就立誓長大後要嫁阿晏,這從來都沒有錯過!你現在居然不承認……”


    “祖母。”


    芳若當即誠惶誠恐的站起了身來,那纖細的小身板仿佛風一吹就沒影子了,她怯懦的開口道:“我們說好了是來做客的,還提這些舊事做什麽?更何況如今大表哥已經與公主成親,夫妻恩愛,我們隻有祝福的,沒有再提舊事的道理,您快別說了。”


    這通情達理的樣子,賀齡君都要忍不住為芳若叫好了。


    難得這姑娘看的開啊。


    “哼!”表姨婆聽了這話,氣哼哼的瞪了自家孫女一眼,卻沒有再說什麽了。


    飯桌上,眾人神情各異。


    賀齡君笑了笑,低頭用飯,今日蘇恆一大早就出門去了,不在府中,她一個人在這邊還有一些不太習慣。


    用過早膳以後,眾人三三兩兩的散了,賀齡君也想離開,但卻被蘇老太君給叫住了。


    “齡君啊,那日的事情是蘇家對不起你,老二與張氏已經被攆出去了,希望你能消消氣。“蘇老太君仍舊為那日的事情向賀齡君道歉。


    “老太君,已經過去了。”賀齡君笑著反過來安慰她老人家:“幸而我也沒有事情,您老就別太過自責了。”


    蘇老太君欣慰的伸手握著她的手,拍了拍:“你啊,真是個不記仇的性子,真好。”


    她真的不記仇麽?


    從昌輝閣裏出來以後,賀齡君勾了勾嘴角。


    張氏企圖壞她名節,要逼她去死,雖然未遂,但賀齡君又怎麽可能放過她?


    隻是現在礙於蘇老太君的麵子,她隱忍不發而已,並不代表她就忘記了這份仇恨。


    二夫人張氏,既然敢做,就要敢當。


    賀齡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大嫂……”


    卻在這時,賀齡君聽到自己頭頂上傳來一道鬼鬼祟祟的聲音。


    聽著有幾分耳熟。


    “誰?誰在哪裏?蘇恆是你麽?”賀齡君聞言抬起了頭,四處張望,果然看見前麵不遠處的廊柱上方倒掛著一個人,姿態不雅觀極了,正是蘇恆。


    “你在這裏幹什麽?表演猴子倒掛金鍾麽?”賀齡君頓時便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


    雲清與小翠原本還挺謹慎,結果看到蘇恆以後,這兩個人頓時便笑了起來,笑的比賀齡君還要大聲。


    “夫人知道二少爺在這裏用功麽?看來得通知她一聲……“


    “別,別!”


    蘇恆立刻就緊張了,一個利索的鴿子翻身,便從房梁上下來了,扭扭捏捏的站到賀齡君的麵前,道:“大嫂,對不起……”


    “你是說那日明靜堂裏的事情麽?當時你出去了,不在府中,這件事也怪不到你身上。”賀齡君淡淡的道。


    “不不不,我不是說這個!“


    蘇恆連忙擺手道:”那日出事的時候,大哥去了錦州接表姨婆,其實,那櫻花國該是我去的……“


    他支支吾吾,說的含蓄無比。


    但是賀齡君很快就明白過來。


    原來,那日蘇晏不在府中,去錦州接表姨婆與芳若表妹,是代替蘇恆去的。


    別看蘇晏平日裏一副冷冰冰,十分不待見蘇恆的樣子,但是關鍵時刻,對他這個親弟弟還是很好的嘛!


    瞧,蘇恆不願意去錦州,蘇晏這不就代替他去了。


    這一刻,賀齡君說不清楚心裏麵是什麽滋味,她冷哼了一聲,看著蘇恆質問道:“那你為什麽不自己去?”


    “我……”


    蘇恆聞言,立刻就縮了縮脖子,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


    賀齡君立刻便冷嘲熱諷的笑了:“是因為芳若表妹吧?”


    “你怎麽知道?”蘇恆驚的一下子就抬起了頭來,不可置信的看著賀齡君道:“我可什麽都沒說過!”


    “我見過芳若表妹了,昨日她還來我院子裏找你了。”賀齡君笑眯眯的道:“今日早膳,母親還說,與芳若表妹青梅竹馬的那個人是你……”


    “才不是青梅竹馬!”蘇恆聞言立刻哀嚎出聲,伸手捂住臉道:“我沒有!你別胡說!”


    “芳若表小姐怎麽了?長相美麗可愛,她難道配不上你嗎?”看到身後不遠處的長廊後麵閃過一道粉紅色的身影,賀齡君很不厚道的給蘇恆挖坑。


    “誰喜歡她那樣的啊!瘦的隻有一把骨頭,太嚇人了,要是抱一抱,肯定膈的慌……“


    話音未落,身後就響起一道冷清清的聲音:“二表哥。”


    這聲音仍是嬌滴滴的,但是一聽便能知道說話的人心情很不爽。


    蘇恆聽到這聲音,驚的差點沒咬掉舌頭!


    他猛的迴過頭來,看到那俏生生,穿著粉色襦裙從長廊那頭走過來的纖細過分的女孩子,仿佛見到了什麽猛鬼神獸。


    ”哈哈哈!原來是表妹你啊,好巧啊,你也起來的這麽早……”蘇恆當即擺出一張誇張的笑臉,對著芳若不停的笑,抽筋一般。


    賀齡君看到他的表情,忍不住產生一絲同情之色。


    這是有多害怕芳若啊!


    這兩個人要是沒點什麽,她可不相信。


    “二表哥,別來無恙。”芳若鎮定自若的走上前來,盯著蘇恆,微微昂起下巴,語氣自信滿滿:“我這樣的怎麽了?我就喜歡瘦,你管的著麽?也不看看你年紀輕輕的就滿肚子肥油,小心三十歲不到就各種疾病纏身,英年早逝!”


    英年早逝……


    賀齡君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看到蘇恆哀怨的目光立刻瞪過來,那裏麵還夾雜著一絲求助,賀齡君看在蘇晏的麵子上,輕輕咳嗽一聲,替他辯解了幾句:“芳若表妹,慎言,剛剛這些話要是讓母親知道了,隻怕她會立刻將你跟姨婆從侯府攆出去的。”


    沒有哪一個母親會容忍別人詛咒自己孩子的。


    盡管這個孩子頑劣不堪,風流浪蕩,那也是她兒子!


    “抱歉,表嫂。”芳若聞言客客氣氣的對著賀齡君點了一下頭,然後道:“您能迴避一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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