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昔日的小女孩沈夏如今已經是一名高一的學生了,這一切仿佛就在昨天。


    進入教室時,她的位置依舊選了最後一排最後一個,她不喜歡跟別人說話,也不喜歡被別人打擾,從她上學開始她就喜歡這個位置,能把外麵的一切盡收眼底,也能安靜地聽到老師講課,她的性格很冷,盡管她成績名列前茅,老師和同學也都不喜歡跟她走近,也許是她安靜容易學東西的原因,即使她隻是上課聽講,下課從不跟誰交談她也可以拿到全年級第一名。她的每任班主任都曾給她做過家訪,想找出她孤僻的原因,可家裏人也說她從小就是性子很冷淡的人,連家裏人也不太親近,除了爸爸媽媽,她三哥,她大姐之外她跟別人說話,不會超過十句。班主任還給她做過心理評估,可是她卻具有“反心理”的特質,就是她的自我意識很強,能夠抗拒別人給她進行的心理冶療,連心理醫生也暫時對她這種情況束手無策。


    於是老師們都放棄了對她的冶療,由她去,她也樂得安靜。她知道自己要不斷地努力才能達到最終的目的,她的夢想是考上國內最好的經濟大學,他們那家人不是看不起她家沒錢嗎?她從小就暗暗發誓她以後一定會用錢去砸他們一家,她會笑著看那家人跪在她麵前哭,她沈夏說到做到。在拿到高中錄取通知書那天時她心裏就動了動,終於可以離開這個沈家的牢籠了,就算是暑假或者寒假她也不打算迴家,而是出去打兼職工,她知道自己家裏窮,所以從不要求家裏要零花錢,偶爾三哥來學校看她,會給她一些零用錢,她也隻接受三哥給的。父母把她的學費繳了就行,生活費她從初中就開始自己打零工賺了,她已經養成不依靠任何人的習慣。


    這一堂是學校安排的自習課,班上很多同學都在打情罵俏,或各自玩著手機,沈夏把所有科目的題都做了一遍,她摸著手裏的教科書,真沒想到自己這麽快就念高一了,那家人,她不會讓他們得瑟太久的,她和三哥吃的苦會一一讓他們嚐還。


    她還記得那一家人在大姐出嫁不久後變搬到了鎮上,帶走了收養迴來的小妹跟奶奶,他們不再迴沈家那個院子了,那個院子就留給了沈夏一家,沈夏並不稀罕,她自己依舊住在自己那間小屋裏,沒有搬到那家人曾住過的院子,三哥也不搬,最終隻有他的父母搬了過去。


    她七歲那年,父母經常不在家,三哥也不在,三哥是個小混混,上學也不學好,小小年紀就經常跟別人去打架鬥毆,很少迴家,她那時候一個人在家,到了晚上她拚命忍住心裏的恐懼,忍住想哭的淚水,她告訴自己不能哭,哭了就是認輸了,她一定不會認輸的,漫漫長夜,最終她還是在黑夜的恐懼中漸漸地睡著了,已經不記得這種日子她過了多少迴,隻是每當想起來,她的拳頭就會情不自禁地緊緊握住,心頭會變得很難受。


    那時候媽媽讓奶奶迴來幫忙看著她,可奶奶卻一臉的鄙視與不屑,媽媽問奶奶為何要做這麽絕?以後是不是不用他們送終?奶奶堅定地說她有大兒子,大兒子會侍候她到終老。媽媽說,大兒子就是兒子,二兒子就不是兒子嗎?那好。從此再沒要求過奶奶什麽,奶奶那時候在幫大伯喂豬,大伯養了十幾頭豬都是奶奶自己一個人在喂,她還幫忙照顧大姐結婚那天撿來的小妹,沈夏知道自己是奶奶口中的掃把星,又怎麽指望她疼愛自己呢?是的,奶奶情願幫大伯養豬照顧那個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妹妹也不會多看她一眼。


    她也從不稀罕,從不指望奶奶會疼她,也不指望那一家人會對她好,她想,風水總會輪流轉的,最好他們一家能笑到最後。奶奶有時候會帶那個小妹迴到老家,趾高氣昂地對沈夏爸媽說東道西。而沈夏總會想辦法把那個小妹弄哭,可是有一次奶奶說要把小妹送人,倔強的很少流眼淚的沈夏居然哭著不讓奶奶把小妹送人,她還說她以後不會欺負小妹了,那時候她並不太陰白這些。或許小妹從出生的那刻起就注定了她會進入沈家的命運,她本來很喜歡小妹的,她長得那麽可愛,隻可惜她是在那個家庭裏成長的,那個她討厭的家庭,所以沈夏一直很排擠她,從心裏不肯去接納她,她有什麽她就搶她什麽,現在想來那時候的行為倒是有些可笑,不過不要緊,隻要能報複到那家人就行,她根本不在乎這些,他們越是疼小妹,她就越要欺負她,小妹也討厭過她恨過她,可是最終還是叫她一聲姐姐,她不知道自己這樣是對是錯,她隻知道她討厭那家人。


    終於在她十歲的那年,那個重男輕女的奶奶生重病了,臥床不起,當初說不用二兒子送她終老的奶奶最終被大伯一家以生意忙沒時間照顧為借口被扔迴了老家,躺迴了她以前睡過的那間小屋裏,她病得起不了床,是沈夏的媽媽舒小香照顧著她的一切生活起居,而她的大兒子一家卻從未踏足過她的病床前,每次都隻是裝模作樣的買了些東西迴來扔在桌子上說這是給奶奶的,就不見人影了。沈夏看著他們放在桌子上的那堆東西想,如果媽媽不給奶奶吃,她一樣吃不到她大兒子買的東西。每當舒小香在奶奶床前想起她當初所做的一切時,就對她歎著氣: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為大伯一家忙碌了大半生,最後還是要二兒子為你送終。沈夏的奶奶似乎知道自己以前做錯了,她說不了話,整天對著舒小香吱吱呀呀,比手劃腳,還流了眼淚,媽媽說,她那是在後悔。


    奶奶生病時,沈夏和三哥也從未去看過她一眼,甚至連飯也不會給她送,她爸爸從外地迴到家看見他們兄妹二人如此,便大發雷霆說他兄妹倆不孝,那是你們的奶奶。三哥說,她不配。沈夏也在一旁點點頭,倔強地看著爸爸。後來三哥被爸爸暴打了一頓,便離家出走了,盡管那時候他隻有15歲。沈夏跟三哥的感情很好,自大姐嫁人後,她甚至覺得自己跟三哥是相依為命的,她在學校裏被人欺負了,總是三哥替她出頭。他離家出走了,卻會告訴她他會去哪裏。三哥的脾氣也很倔,雖然他平時老是跟著那些混混,不學無術,可是他心裏卻比任何人都清楚,爸爸媽媽被大伯一家壓的死死的也不敢反抗,他總是被那一家人拿來當二哥沈奇的墊腳石,他早就不想在這個家呆了。三哥走了,一家人很著急,找了好幾天才在隔壁村找迴他,爸爸媽媽又是不停地打罵他。三哥對此早就麻木了,以前他還會反抗,後麵連反抗都懶得了。


    後來三哥跟沈夏說,他在這個家裏,從來沒感受過家人的幸福,也沒有過親情的溫暖,從小到大都隻是被打罵,被瞧不起。他也很想努力地讀好書,可是他腦子很有限,再怎麽努力都讀不好,爸爸媽媽從來不把他的努力當迴事,每次都當著很多人的麵說他蠢罵他笨,從來沒有考慮過他的感受,甚至連句鼓勵安慰的話也不肯給。於是他自己也放棄了,跟著別人去混日子,他那時候覺得自己大概也不是讀書的料吧。他跟沈夏說起這些時總會忍不住的流眼淚,三哥也隻敢在她麵前哭一下,平時他都不願意哭給別人看。那是沈夏第一次見大男生流淚,是她最愛的三哥。那時候她還小,不懂事,可她卻懂三哥,寧願被家裏人罵她也跟三哥站在同一條線上,三哥總對她說,四妹,你是我唯一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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