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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慮片刻,陸璿正想借口迴絕,可還沒等她開口,某人已然毫不見外地坐下。


    崔氏隨即命年糕為顧桓禮加上一副碗筷,待他開口方才重新落座。


    彼時,飯桌上早已沒了方才的一派熱鬧,人人拘謹不已。


    顧桓禮倒是鎮定自若,時不時還稱讚一句崔氏的手藝。


    良久,許是覺察眾人神色異常,顧桓禮這才停下手中的動作:“陸大人今後作何打算,想去何處任職?”


    陸璿搖頭:“陛下命我在家中等候調令,正好我也想多陪阿娘幾日。”


    顧桓禮點頭:“如此也好。”


    二人對話之間毫無尊卑之別,看得容謊心中實在不是滋味。


    崔氏亦然,醞釀了許久方才開口:“聽聞殿下在江南多番相助阿璿,民婦感激不盡。”


    顧桓禮提唇一笑:“夫人言重了,陸璿乃本王手下得力之才,本王盡力扶持也是應該的。”


    應該的?陸南君可不認為除他以外的其他男子待陸璿情深義重是應該的。


    忍讓許久還是開口:“菜都涼了,殿下若吃好了便請離開吧,阿姐剛迴來,我們一家人還未來得及享受天倫之樂呢。”


    果然,怕什麽來什麽,陸璿心驚膽戰了半天就是怕陸南君出言不遜,他還是沒讓她失望。


    見狀,崔氏瞬間麵色凝重地朝陸南君斥責起來:“南君,休得無禮,快向殿下賠不是!”


    陸南君卻傲嬌,說出去的話哪有收迴來的道理,他瞬間將頭別到一邊。


    顧桓禮這才暗笑,隨即看向崔氏:“多謝夫人款待,本王今日確實多有叨擾。”


    崔氏連忙搖頭:“不不不,是民婦怠慢了,殿下若不嫌棄,日後隨時都可來府玩耍。”


    崔氏這話一出口陸璿便恨不得將她拽迴來,崔氏不了解顧桓禮她可知道,這話無疑是正中他的下懷。


    可說出去的話就如同潑出去的水,縱是陸璿再不願承認也無法撤迴了。


    果不其然,見崔氏開了這個口,顧桓禮想都沒想便欣然接受:“夫人多禮,本王得空必會常來拜訪。”


    語罷,顧桓禮這才起身,離開時還有意迴頭朝陸璿露出一臉“調戲”的笑容,惹得她心中好不自在。


    一幕幕落入容謊眼中,他心中長久以來積攢的憂慮霎然翻湧上來,隨即推著輪椅挪動到陸璿跟前:“阿璿,我想同你聊聊。”


    陸璿一愣,片刻方才反應過來,隨即推著容謊前去書房。


    “表兄可是有何要事?”陸璿開口詢問,容謊特地與她單獨談話,想來是有些需要避著崔氏與陸南君的話要說。


    事實卻並非如此,隻見容謊猶豫了許久方才開口:“倒不是要事,隻是想聽你說說在江南這一路經曆罷了。”


    陸璿聞言愣住,容謊這才解釋道:“你也知道,我這腿,哪裏都去不得,難得你出門一趟,我也想聽聽外麵的事情。”


    說這話時,容謊滿目憂傷,看得陸璿半點都舍不得迴絕。


    醞釀了一陣,陸璿索性坐下同他講起這數月以來所見所聞的一樁樁一件件。


    容謊聞之時而滿目歡喜、時而渾身冒汗。


    直到聽見某處異常方才頓住:“你是說你還結識了一位知己?”


    陸璿點頭:“她名喚清培,雖出身風塵,卻知書達理、才貌雙全,這段日子也多虧了她處處照拂。”


    聞言,容謊心中霎然生出某種直覺,隨即試探問起:“這位清培姑娘,莫不是對你……”


    陸璿連忙搖頭否認:“先前諸事不過誤會一場,她如今已然嫁做人婦,與我不過是知己好友罷了。”


    雖是如此,可陸璿也承認了清培確實曾經對自己有意,容謊不由地心慌意亂起來。


    彼時,陸南君也在門外聽見此言,隨即衝進來。


    正要說些什麽,卻念及容謊在此,他隻好佯裝有事:“兄長,阿娘請你過去一趟,說是有要事與你相商。”


    陸璿信以為真,見是崔氏的吩咐,她二話不說便起身:“表兄,那我先告辭了。”


    容謊點頭,也不摻和她們“母子倆”的私事,隻好靜默在原地、奮力地對抗著自己心中的種種矛盾。


    陸南君與陸璿一同出門,稍微走遠了些他方才找到一間屋子將她拉進去。


    陸璿頓時怔住:“南君你這是做什麽,不是說阿娘找我有事嗎?”


    陸南君這才搖頭:“阿姐,是我有話要和你說。”


    “臭小子,真是長大了,竟都學會撒謊了,有什麽話還要避著表兄?”陸璿滿眼寵溺地看著自己的這位弟弟。


    陸南君這才開口:“我方才聽見阿姐說,說……”


    “說什麽?怎麽吞吞吐吐的。”陸璿不解陸南君這反常的表現。


    他也是猶豫了許久方才硬著頭皮說出來:“南君聽聞有女子對阿姐生了愛慕之情是嗎?”


    聞言,陸璿先是一怔,而後兩頰霎然一紅。


    在她眼中,陸南君一向都還是一個未曾長大的少年,從他口中說出這些情愛之事,倒真叫人始料未及。


    見陸璿這反應,陸南君便知道自己聽見的確有其事了,頓時心急起來。


    “阿姐,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萬一被發現了……”陸南君滿目擔憂。


    陸璿卻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你就放心吧,她並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一直借口公務為重,從未與她有過親近之舉。”


    如此,陸南君方才放下心來,不再計較此事。


    不過比起被女子看上,他最擔心的更是有男子對他阿姐居心叵測。


    想到這事,第一個浮現在陸南君腦海之中的便是方才惹得他們一家都不得自在的那位。


    陸南君隨即又說起:“阿姐,南君想讓你離那兇王遠一些。”


    又一次從陸南君口中聽到這樣的話,陸璿頓時怔住:“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怎麽一天竟操心大人的事情。”


    “哎呀阿姐,我不是小孩子了,我隻是不想阿姐有危險罷了。”陸南君反駁了一句。


    陸璿便更是不解:“兇王殿下有什麽危險的,你別聽外麵那些人胡言,其實殿下待人寬厚得很,我這幾迴能化險為夷不也全是靠他嘛。”


    陸南君本就不放心二人關係,如今聽陸璿對顧桓禮這樣美言,心中便更加不是滋味。


    “阿姐,我是怕,我是怕他對你居心叵測!”陸南君說得有些急眼。


    陸璿卻不以為意:“他可是堂堂的兇王殿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對我一個區區小官有什麽可居心叵測的。”


    “可是他……”陸南君還想說些什麽,卻瞬間被陸璿打斷。


    “好了南君,阿姐的事情你不必多心,倒是你,屢次在殿下麵前出言不遜,難道想連累阿娘嗎?”陸璿反過來質問陸南君。


    此時他倒是意識到自己方才所為多有不妥了,可隻要一見到顧桓禮對他阿姐那副神情調戲的模樣,他便控製不住內心的怒火。


    隻是眼下再次被陸璿斥責,陸南君也隻好乖乖聽話,承諾日後不會再如此衝動。


    另一邊,顧桓禮離開陸府便徑直入宮,一見到梁勤帝便直言想要收納陸璿之事。


    梁勤帝聞言頓時怔住,他顧念皇家顏麵,不願讓顧桓禮與陸璿太過接近。


    可當著顧桓禮的麵,又不好直言他與陸璿之間那些“傷風敗俗”之事,一時間也隻能婉轉與之周旋。


    “朕知道皇弟愛才,可皇弟手中賢才眾多,又何必執意陸璿一人呢?”梁勤帝好言相勸,欲以更多更好的人才與之詳談。


    可顧桓禮卻不領情,依舊執拗:“臣弟無意旁人,唯獨想將陸璿提拔至刑部。”


    “刑部?”梁勤帝聞言一口迴絕:“陸璿初入官場,資曆尚淺,不宜進入刑部。”


    顧桓禮提唇一笑:“臣弟自然明白,故而臣弟此番前來隻想請求皇兄允許陸璿在臣弟府上做事,待日後政績積累夠再行考慮入職刑部。”


    梁勤帝本想拒絕,可顧桓禮都說出“請求”二字了,若就此駁了他的麵子惹惱了他,恐怕皇家顏麵更會蕩然無存。


    念此,梁勤帝方才勉強應允:“既然你堅持,朕也無話可說,但有句話朕必須提醒你,尊卑有別,希望兇王顧及皇家顏麵,凡事務必注意分寸。”


    梁勤帝不敢直言,可顧桓禮不用想也明白他言語中所指的分寸不過是他與陸璿之間相處的分寸。


    左右陸璿進入王府之後便不由旁人多言,顧桓禮索性先行應下。


    梁勤帝這才擬旨送往戶部,陸璿卻對此事尚且一無所知。


    直到戶部派人到陸家傳訊,陸璿方才協同一家出來受命。


    “陛下詔令,陸璿治理遠山縣諸事有功,朕心甚慰,特升任其為審理副使。”戶部使者照本宣科。


    陸璿連忙起身接下詔令,崔氏卻聽得一頭霧水,不由地多問了一句:“敢問大人,這審理副使是……”


    使者隨即笑道:“審理副使歸王府管轄,至於陸大人此番要去的,則是兇王殿下府邸。”


    “兇王?”聞言,兩位男丁不約而同地驚唿道。


    使者一怔:“是啊,殿下有意提拔乃是陸大人之幸,恭喜陸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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