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匣打開。


    畫軸被拿出來展開。


    “不錯,不錯。”


    男人眼睛裏,帶著難以言說的情緒。


    這正是他當年帶不走,忍痛割愛的寶貝。


    “邊先生,說句實話,這幅畫,曾經是我的東西。”


    “東西不值錢,不過我一直很喜歡。”


    “所以我這趟迴來,一來迴來看看故土,二來是找迴這畫。”


    “不知道,你打算賣多少錢?”


    他隻字不提這畫有多珍貴,更不提這是古董珍玩。


    擺明就是要把邊作軍當棒槌,想低價買下這幅畫。


    邊作軍也懶得跟他廢話:“我也不多要,想買這幅畫,就一口價,十萬!”


    這價格一出,那上了年紀的男人還沒說話,站他旁邊的明媚姑娘,卻瞪大眼睛,怒道:“什麽?十萬?你怎麽敢這麽獅子大開口的?!”


    “這原本就是我爸的畫。”


    “畫不值錢,他要買迴,隻是因為喜歡。”


    “可你也不能看我爸喜歡,就胡亂要價吧?”


    她帶著一身的優越感,看邊作軍的眼神,就像是看趁火打劫的強盜。


    昨天來之前,他們就打聽過了。


    邊作軍,一個撿破爛的而已。


    原本以為,這樣的人沒見過錢,花上五千甚至一萬,就能把畫買到手。


    卻怎麽也沒想到,對方一張口,竟然直接要價十萬。


    “十萬塊錢,算是胡亂要價嗎?”邊作軍不看她,而是看向那個上了年紀的男人。


    “這是宋朝陳皋的《蕃騎弄簫圖》,我想任何一個識貨的人,都知道十萬塊錢,已經算是撿漏吧?”


    他這話,聽上去是疑問的口氣。


    但是話中的意思,卻不容置喙。


    那上了年紀的男人,一聽邊作軍說出《蕃騎弄簫圖》,更是渾身巨震。


    他原本想要賭,一個撿破爛的人,一定沒有見識。


    所以完全可以少花錢,買迴古畫。


    可對方竟然識貨,那撿漏的想法,怕是就此要落空了。


    “想不到,邊先生也是同道中人,竟然也知道這畫的來曆。”


    男人也不裝了。


    “不錯,這確實是《蕃騎弄簫圖》,我曾經收藏的藏品中,最讓我喜愛的一幅。”


    “當年,若不是真的帶不走,我真不願意讓它流入別人之手。”


    那時候,情況緊迫,他不得已,才把畫賣給了同樣愛畫的故人之子。


    當時,他的打算,就是讓對方收藏,暫時保管。


    等到風頭過去,他再迴來,拿迴此畫。


    隻是,沒想到故人之子家驟生變故,不得已賣畫籌錢。


    他心心念念的畫,就此流落到別人手裏。


    從香江迴來,男人聽到這個消息,本來還挺著急。


    可再一打聽,買走古畫的,是一個撿破爛的,就頓時把心又放迴到了肚子裏。


    他以為,內地人沒見識,萬元戶都不敢奢望,更不用說,對方還是一個撿破爛的。


    隻要給的價格,能翻倍,對方還不欣喜若狂?


    可誰料到,對方竟然懂畫。


    而且,還要出了十萬塊錢的天價。


    “小兄弟,你看這樣,我給你五萬塊錢,你能不能讓這畫物歸原主呢?”


    男人妥協了。


    從對方說出《蕃騎弄簫圖》的時候,他就放棄了任何撿漏的心思。


    五萬,是他斟酌以後給的價格。


    在內地人還幻想什麽時候家財能有一萬的時候,他給對方五萬塊錢,這已經是很高的價格了。


    邊作軍一笑:“十萬買《蕃騎弄簫圖》,我想這應該已經算是一個非常合適的價格了。”


    “現在改開,有不少香江人過來投資。”


    “你要不買,我想總有識貨的人來買。”


    “到時候,就不是區區十萬,而是二十萬,三十萬。”


    這話可不是他忽悠對方。


    香江人有錢,也有很多人玩收藏。


    《蕃騎弄簫圖》賣二三十萬,還真是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他之所以等這畫原來的收藏人,是因為等以後有錢了,還想把這幅畫,再撿漏迴來。


    根據前世調查到的消息。


    當年,此人買迴古畫後,一直收藏,後來病故,畫就被拍賣售出,價格是兩百多萬。


    而後麵幾經轉手,賣到了一億五千萬。


    等他有錢了,花兩百萬買迴來,再賣出去,又能最少賺一個小目標。


    此人愛畫,東西放他手裏,中間就不用擔心流到別人手中。


    所以,與其說邊作軍是賣畫給他,還不如說,邊作軍是拿了對方的錢,還要讓對方保管自己的東西。


    對方沉默了。


    《蕃騎弄簫圖》說是國寶級藏品都不為過,所以邊作軍說的也對,十萬,確實不算獅子大開口。


    而且,如果讓別的香江收藏者知道這幅畫,那價格漲到二十萬,甚至三十萬,也不是沒有可能。


    “八萬。”


    “這幅畫,我隻能出到八萬塊錢。”


    男人還想做最後的努力。


    “我這次過來,需要找迴的東西比較多,帶迴來的錢並不寬裕。”


    “所以,我現在隻能出到八萬。”


    漫天要價,落地還錢。


    撿漏不成,那他就隻能用商人的方式,討價還價。


    邊作軍沒說話,而是把畫收起來,重新放迴到畫匣裏。


    男人還以為邊作軍是要把畫裝起來給他,雙方成交。


    結果邊作軍把畫收起來,才說:“話我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這畫十萬是最低價格,你要嫌貴,那我等找機會,賣給識貨的人。”


    他想賣給對方,可又不能表現出來。


    一個八萬,一個十萬,中間可是差兩萬塊錢。


    對方專程而來,愛畫如命,隻要自己堅持,那今天,照樣還是會成交。


    所以,為了逼迫一下對方,邊作軍直接抱起畫,往裏屋走。


    “既然你不買,那我就把畫先放起來。”


    男人本來還在思忖。


    一看邊作軍不賣了,趕緊過來攔:“不不不,不是不買,我買,買!”


    這是他的心頭好。


    又是當年不得已留下的遺憾。


    所以,從一開始,他就已經亂了方寸。


    現在,他更怕不買下來,畫就會被邊作軍賣給別人。


    “十萬塊錢,我同意了。”


    男人抱著畫,怎麽也不肯撒手了。


    他不能錯過這次機會,要不然,會抱憾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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