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十四載,二月初一。


    子時。


    京都城東北,一座李氏皇族宅邸。


    宅邸中住著一位王爺。


    夜已深,宅邸內依舊亮著燈。


    燈光映出兩道人影,似乎在商討著什麽。


    夜風拂過,吹入微微開闔的小窗。


    屋內的人一把按住窗,倆人屏息凝神,靜靜聽著動靜,以免有人窺聽。


    “放心,府上安全著呢。”老者笑了笑,示意身旁的人不必這麽小心,這裏是他的地盤,背後是李氏皇族。


    “不見得。”另一人嗓音異常沙啞,似是有意掩蓋原本的聲音,甚至在屋內都一直蒙著頭巾,他沉聲道:


    “趙無疆在京都安插有諜子,我到現在都沒查清楚這個諜子是誰。


    說不定你王府也有。”


    “如果本王府內也有諜子,那麽此人必然姓李!”老者搖頭一笑:


    “府上都是李氏皇族的人,沒有外人!


    你覺得可能有諜子嗎?”


    “依舊不能排除!”蒙著頭紗之人沉聲:


    “趙無疆這人,不能按常理度之!


    他經常兵行奇招,而且他身旁有來自苗疆的蠱術高手,說不定早已控製了你府上某人!”


    “趙無疆安插在京都的諜子必須要查出來...”老者神情變得凝重:


    “不僅僅是李氏,其他宗族,也有查出諜子的想法,不然寢食難安。


    以往都是我們在暗處,他們在明處,現如今趙無疆的諜子在暗處,我們在明處。


    無論怎麽想,本王都不舒服。”


    “人手不夠,讓其他宗族一起查!”蒙著頭紗之人皺眉:


    “得抓緊,我感覺趙無疆將要有更大的動作,昨日盛夏閣的建立,不過是他計劃中最表麵的一步...


    他這人,一步棋從來不僅僅隻帶著一個目標。”


    “其他宗族恐怕不會一起查。”老者沉聲:


    “盛夏閣的建立,讓他們嚐到了甜頭,短時間內,他們是不會願意去得罪趙無疆的。


    就算他們也有想要查出諜子的想法,但這個想法對他們來說也沒那麽事關緊要。


    而諜子的事對於我們李氏皇族不同,趙無疆安插的這個諜子,在這場爭鬥中起了太大的作用!


    李在淵的死,進而導致的李氏皇族皇權旁落,被其他宗族和趙無疆聯手分食,如果沒有這個諜子,趙無疆做不到在京都之外運籌帷幄。”


    “那就借其他人的手一起查!”蒙麵之人聲音帶著怒意,嗓音依舊沙啞,雌雄難辨:


    “要快!


    我有預感,趙無疆已經感覺到身邊也有諜子了,你們動作若是再不快點,他就懷疑到我頭上了!”


    “你暴露了?”老者眉頭緊皺。


    “還沒。”蒙麵人深吸口氣:


    “但你不了解趙無疆,他看似身旁人很多,但他真正信任的人,隻有那麽幾個!


    他會懷疑其他任何人!


    而且我的直覺不會有錯,他這人有問題!”


    “他有什麽問題?”老者神色愈發凝重,這個安插在趙無疆身旁的諜子,每次提及趙無疆時,語氣中明顯帶著一絲絲恐懼,仿佛趙無疆有什麽大恐怖之處!


    蒙麵人的眸子忍不住劇烈顫動:


    “我的直覺告訴我,他...


    根本就不是趙無疆!”


    “他不是趙無疆?那他是誰?”


    平日裏德高望重的老王爺,此刻疑惑萬分:


    “他總不能被人奪舍了吧?


    而且趙霆嘯就他身旁,以趙霆嘯的實力,會看不出來?”


    “不。你沒明白我的意思。”蒙麵人嗓音愈發沙啞,既要盡力掩飾自己的聲音,也要壓抑住內心對趙無疆的那一種無形的恐懼感:


    “我現在看到的他,你現在看到的他,所有宗族看到的他,甚至所有人,包括趙霆李雲睿,包括那些他最信任的幾人看到的他...


    都不是真正的他!


    他絕對隱瞞著所有人!根本沒有暴露過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他在裝給所有人看!”


    “那他在裝什麽呢?”老王爺不理解,這一點麵前的人又是如何觀察出來的?


    “我推測他一定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驚天大秘密!”蒙麵人緩緩吐氣:


    “這個驚天秘密讓他開始緘口不言,甚至內心不去想這件事,仿佛他根本沒有發現過這個秘密一樣去生活。


    他裝作跟個沒事人一樣,但裝久了,他總會露出破綻。


    我不止一次看到他突然的恍惚,還有那微微挑動眉頭似凝重似疑惑似隱忍的神色,他一直都表裏不一!


    我們看到的想法,甚至我們推測到的他內心所謂真實的想法,都不過是包裹在他內心最真實想法之外的一層層保護。”


    “會不會是你多慮了?”老王爺沉思,覺得這個推測未免過於驚駭。


    如果這是真的,他想都不敢想一個年輕人怎麽能夠城府深厚到這種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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