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起身子,環顧周圍的靈草,我撿起身旁那個還沒吃完的果子又狠狠啃了一大口。


    扔掉果核,我拍拍屁股往迴走去。


    盡管覺著莽然賭氣衝議事廳,再這麽莽然迴去可能有一點沒有麵子,但修行這麽久早已讓我的臉皮有了遠遠超越同齡人的厚度。


    我還是個孩子呢,我能有什麽壞心思呢。


    帶著和善的笑容我迴到議事廳,看著兵相人他們統一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我,我忍著尷尬,故作輕鬆,“都看我幹啥,剛剛有點內急,肯定是茶喝多了。”


    兵相人哈哈兩聲,“看樣子清易小兄弟是已經決定好了,那俺們就不打擾弈明真人啦,兩位先行休息隨便逛逛,明日俺老粗親自為小兄弟舉行入軍儀式。”


    又是莫名其妙被師父安排了,要不是我知道他老人家不會對我有什麽惡意,小爺我的小暴脾氣早就爆炸了,現在能怎麽樣,隻能是原諒他的小個性咯。


    待兵相人一行青龍軍走後,我看著師父,並未言語。


    師父咳嗽一聲,“你小子看老夫作甚,有問題直說。”


    我心想,“又擺譜,我想問啥,你還能不知道?”


    可我隻能順著他來,歎了口氣,“弈明真人呀,您這把我撂在這兒,是準備迴燕子樓再大吃一頓嗎?”


    師父撇了撇嘴,“讓你成為寧海城的執法者老夫可是在寧海弗抉那老家夥那裏說盡好話,你別不知愁。


    執法者這個組織是我山海人族的底蘊之一,未來可以成為你行走世間的通行憑證。


    每個州的執法者都有各自的絕技,他們的藏書樓中搜羅了無數族群的修行術法,你在此處修行定會收獲極大。


    這半載時光你好好把握,好生修行,為師有要事處理,待許多問題塵埃落定時再迴來接你。”


    師父的話我大概已有猜測,具體什麽事情我也沒心思去問,我這人微言輕的能決定什麽呢,吃飽喝足足夠了。


    或許是看到了我又陷入吃喝玩樂的幻想中,師父沒好氣地踹了我一腳,


    “跟你說正事呢,老夫為了你這個笨徒弟可是費盡心力,出門在外別丟了我靈秀山一脈的臉。”


    說完又補了一腳。


    我也不敢還手,隻能連忙答應,可心裏仍然打著小算盤,想著師父走後,這裏到底能有什麽好玩的事,我會不會在這裏一飛衝天,盡情展現他們口中的我所謂的修行天賦。


    無事可做,我閑不住的心又開始躁動起來,央求著師父帶我去城裏轉一轉,師父拗不過我,隻能強忍嫌棄歎了口氣。


    這皇城中的規矩著實有點多,吃的喝的都有著固定的時間限製,我與師父正值午後到達,已經錯過了他們的飯食時間。


    也像師父之前說的,過了寧海之後的不同,修者對於食物的欲望已經很少,靈草瓊枝,沒有什麽需要烹飪的東西,丹藥丸散,靈氣才是他們所需,看來要想吃東西隻能去皇城外了。


    想到剛進內城時跟一幫奇形怪狀的修者發生的小過節,我還是心中有所芥蒂,便提出要去外麵轉一轉。


    本來進城的時候匆匆而過,正好借著這個機會好好參觀下修真界修士大概的生活日常。


    師父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我一同來到皇城外。


    過了那個奢華的“牌坊”,我覺得整個人唿吸都順暢了,皇城中的無形壓力還是讓我有點緊張的。


    舒了口氣,看著層層階梯下往來的修者,我問道,


    “師父,這道階梯是不是就像是整個修真界一樣,不同的實力,不同的待遇,隻有不斷突破境界,有朝一日才能踏入修行的皇城,成為破劫大能?”


    師父看著我點點頭,


    “沒錯,進來之前為師就同你講過,修真界弱肉強食,境界就是身份,對於不同身份的修者,就是不同的山海。


    所以老夫無數次敦促你修行,就是為了你能提早適應這樣兒的生活。


    多說無益,既然踏進來了,很多事情自然你就懂了。”


    與師父相處的這麽久,他對我的指點遠大於手把手教授,可我覺得這樣對我來說可以讓很多東西更加深刻,也或許這是我們靈秀一脈修行法訣的必須吧。


    台階一級一級,往來的修者無一不帶著希冀望向更高處的我們。


    不同的情緒,不同的眼神,我還看到那個鹿首老者,眼神中充滿了複雜,也看到一些人麵帶不甘甚至仇恨憤怒,不知源於何故會有如此表現。


    師父抬起手指著台階下某處,我隨著方向望去,那裏是一處籠舍,麵積比尋常閣樓要大了一點,從上望下去,可以清清楚楚看到裏麵關押著一群同樣奇形怪狀的活物。


    籠子外正有人不斷向裏麵一大勺一大勺倒著什麽湯液,活物們爭先恐後地爭奪著它們,紛紛發出怪叫。


    我疑惑地問師父那是什麽。


    師父解釋道,“那些便是曾經的異族,被俘虜馴化,成了供人買賣的貨物。”


    “貨物?都是生靈,供人買賣是不是有些殘忍有些不公平?”我問。


    “公平?公平隻不過是強者對於弱者的憐憫,我們腳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有著先賢的熱血,如今的人族盛世不是說兩句話就能得來的。”師父聲音冷漠緩緩地說道。


    自從入了寧海城,師父像是變了一個人,少了往日的說笑,更像是在端著身姿,高冷了起來。


    師父之後的話,讓我對其中的緣由清楚了些。


    “這些異族正是當年海族的其中一支,鯊鮫的一脈。


    我們人族的三清至尊成道後便共同進入三重天界鎮壓氣運,人族在道祖的庇佑下修行成長,各族算是和諧共生著。


    可有一日,海族卻不知道為何突然發難,寧海城中所有的人族被屠戮殆盡,僅存的一些要麽被懸掛在城牆上折磨,要麽被活活煉化精氣成了他們修行的鼎爐。”


    說到這裏師父有些哽咽,可又瞬間被他壓了下去,


    “這在每個大族統治的時代都曾發生過,不僅僅是我們人族。但每一次叛亂是對我們的挑釁以及對族人的不公,成王敗寇,海族若是打贏了,你覺得我們會怎麽樣?”


    聽了師父的話,我怔怔出神,迴想著夢中白胡子老頭帶我看的畫麵,那三個醜陋的怪物迸發的恐怖力量,讓我反思對很多東西的憐憫確實有點可笑,修真界都這樣兒嗎?


    “海族的這幫生奴被關押在此是對萬靈的威懾,剝皮抽筋、煉化內丹,都是一種警示,讓那些還存有異心的族群不敢造次。


    為師讓你成為執法者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可以跟隨他們好好地體會體會什麽才是殺戮的意義。”


    聽著師父的話,我的心髒咚咚咚跳得厲害。


    盡管有準備,可一向慈祥中帶著可愛的不正經師父說出這些話,還是讓我有點一時間不太好接受。


    我知道這些都是事實,都是修真界的生存法則,平複了一口氣,不知覺間我的心好像也冷了下來。


    是啊,總歸這個世界強者為尊,除了實力境界,一切都是脆弱的,若是不去修行又怎麽能保護好身邊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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