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陰陽圖對我的話不做任何迴應,我仍是耐心地道,“你想要,如果好好說我也不是不能給你,但是你要告訴我啊,你不說出你的想法我怎麽能知道呢,我不知道我肯定不會給你啊,可是你說了我是有可能給你的啊,你不說我不知道,你說了我才會知道,我知道了才會做出決定要不要給你,要是給你了,你也就開心了,要是不給你,我也可以說出我的理由,有問題一起商量對不對,總之一句話,你得告訴我你真實的想法,我才能想明白,我源池中的清靈二氣要不要分出一些給你,不是麽?”


    或許是我的苦口婆心起了作用,我的真誠深深打動了他。


    源池中的陰陽圖起了波瀾,悠悠的聲音帶著“悔恨”和“慚愧”,“你能不在這裏絮叨了麽,在你差點走火入魔的時候跟你做交易確實是我不夠周全,若你再次出現此種情形,我會給你補償。”


    “嗯?什麽補償?”聽到有彩頭我來了精神,趕忙問道。


    “我可以在你需要的時候幫你平衡清靈二氣,清氣靈氣在你源池交融,與我的陰陽之氣很像,我可以承諾無償幫助你一次,隻要你需要。”陰陽圖還挺認真地說。


    不過我總覺得我逆轉修行法的壯舉完全可以抵消靈秀斷法的弊端,也就沒太在意,對於他所說的這個補償並沒有放在心上。


    我依舊提出了剛剛的疑問,“你先說說,到底為什麽想要我的清靈二氣啊?”


    陰陽圖又是半天沒了反應,我的耐心連帶著情緒開始暴躁起來,“你**地差點影響到小爺我修行,就連這麽一個簡單的問題都不迴答?就這點誠意?被道念選中成為完整本源的舟楫,我從不曾多說什麽。並不是因為你告訴我,人一生下來就被定下了一世,不隨自己的想法而改變。但我可以告訴你,不管歸途變還是不變,小爺我的想法、決定隻由我來掌控!你要是不想說,那你就離開我的源池,你想平白無故拿走我的東西,沒那麽容易!”壓抑了不知道多久的想法一口氣全都吐了出來,我好像突然想通了什麽,整個人輕鬆了很多。


    陰陽圖鬆口,說出了他的理由,“你初步逆行靈氣時我便有所感觸,若不一同逆轉修士源池根本無法完成整個修行法的逆轉,盡管你最終是發現了這個問題。


    承載在你的源池的這段時間,我一直沒有對這兩股氣有多重視,直到你逆行功法之時我才發現清靈二氣的玄妙。


    自古以來,修士修行隻吸納靈氣入體是為了讓自己更容易接近本源大道,畢竟靈氣才是本源所生的最具造化的精粹。以最純淨的靈氣修得的道體能夠無近契合天地法則,絕大多數生靈的選擇就是因為它存在的優勢。


    你所修之法雖然借著兩股氣的交爭能夠極快地提升修為,最大程度地達到源池的極限,可卻讓你如同一個容器,一朝不慎就會被兩股氣撕裂。我曾經對你這種將兩股氣納入源池的做法嗤之以鼻,甚至有些後悔選擇了你。可你逆轉修行法的時候我才發現,這兩股氣身上都是本源的氣息,是我之前太過狹隘了。


    誰說不是呢,天地萬物都是本源所化,此清氣又怎麽例外呢。但清氣的混入讓你的靈力不夠純淨,所以你的身體感知天地法則相比於其他修士來說會遲鈍些,對你往後的修行肯定會是一種阻礙。可你能用心念逆轉斷法,從另一方麵來說,就不是一定要借助靈氣的升華融身於道中,你的路也可以有其他的選擇。


    開辟此法的修士著實是一名天縱奇才,不知道最終是否邁出了那一步。”


    陰陽圖的話讓我聽得雲裏霧裏,我一直以為斷法在開山境之前除了有些危險性,是最完美的功法,沒想到聽他這麽一說好像也就那麽迴事。


    我還是認真迴答了他的問題,“開創此法的先賢是我靈秀一脈的祖師,被稱為太華聖主,修為臻至破劫境。”


    陰陽圖嗯了一聲,“這樣啊。你問我為什麽要你修得的一半清靈二氣,因為我從中感受到了我所要完善的那部分本源的氣息。我曾告訴過你,等到了合適的機會我會說明你需要完善的本源是什麽,此物便是其中之一。”


    “嗯?清靈二氣是本源?我一個煉氣境的小修士這就修出本源啦?你唬傻小子呢!”這陰陽圖是真的不拿我當人啊,這麽假的話都說得出來,我立即迴懟道。


    “大道本源隻是一個廣義的說法,明靈一點化出本源,便有了大道三千。三千大道並不是靜止的,它們化為氣息交互感應,這才產生了世間萬物。你所能看到的塵埃砂礫草木蟲魚是本源所生,還有你看不到的其他一切也都是本源的產物。你身負清靈二氣,其中的靈氣是本源中的精粹,萬物賴以修行,清氣則是另一種形式,萬物藉此生存。兩者在你體內交互,這是我從未見過的,這便是要被完善的本源,所以我需要它們。”


    “你看,這麽說不就好了麽,為什麽要用陰謀詭計呢,你知道當時二者失衡,我有多危險麽?”我也不知道該批評他還是怎麽,這小子不知道有多大歲數了,像我這樣善良的孩子總歸也不太喜歡讓別人的老臉隨便紅,想了想還是陳述事實比較幹脆一點。


    “吾……嗯,我所承載的舟楫每一個與我之間都是交易,而你,我不知道能給你什麽,我不能欠你的。”陰陽圖的說法就像是一個不懂人情世故的孩子,在我聽起來有些無知。


    要是他現在還能化形我肯定拍拍他的肩膀,跟他大氣地說,“哎呀,說啥呢兄弟,咱倆誰跟誰啊,扯這些幹啥。”


    但看著源池中的那張圖,不知為何,我的心中泛起了同情。


    從師父送我的破扇子中,我第一次認識了陰陽圖,聽他說了一些之前的故事,講了一堆大道。這麽無所畏懼、漠視眾生、在山海橫行的道念的使者,隻是為了一個完整本源的目的,沒有任何感情地處理著道念賦予它的責任,有意義麽。


    同情心泛濫的我當即安慰道,“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答應承擔起作一世舟楫的使命,不是圖你們會給予我什麽,我清易可是個大好人啊,權當順路幫你們個小忙啦,不就是一半的清靈之氣麽,多大點事兒啊。”


    陰陽圖沉默了一會,有些不確定,“真的?”


    “小爺我答應的事情還會有假?”我拍了拍胸脯,向傻圖保證道。


    “謝……嗯,謝謝你。”陰陽圖難得地表現出這種猶豫小心,更叫我沒想到的是,他竟然還會感謝我,看來他確實跟剛見到的時候有些不一樣了。


    對於那時的我來說,很多問題隻要說開了,就很容易解決。人這種東西會隨著環境、經曆的改變,發生很大的變化,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天空已然蒙蒙亮,師父的鼾聲隨著第一縷晨光的出現戛然而止,這一驚一乍的作風,也是師父偶然會出現的樣子。


    迴山的路還有千萬裏之遙,我背上行囊繼續跟上師父的腳步向前走去。


    踏過山川,走過平原,我來到了一條小河邊。河中水流清澈,岸邊的卵石在陽光的照射下浮動出樸實的顏色。


    步入煉氣後期還是感到有些疲憊,我坐在地上央求師父休息一會兒。師父看我不上緊的樣子,也隻能無奈地答應了。


    我入蒙大恩,跳起來撒丫子跑到河岸邊,愉快地撲騰起清涼的河水。


    都說水至清則無魚,也不知道如此清澈的河水是未達到至清的地步,還是魚有自己的性格,就隻往最清澈的水裏鑽。河中好幾條鯪鯉遊來遊去,竟然沒被我折騰出來的動靜嚇跑。


    玩了一會玩累了,我坐在岸邊,看著清澈見底的河水中靈動的鯪鯉紛紛往我這裏聚集,我感到很是奇怪。隨手撿了一塊卵石丟了進去,鯪鯉倏忽躲避,隨後又遊了迴來,這一幕讓我更加感到怪異,莫非是它們覺得我太可愛都想親近親近我。


    想到這兒,我一個猛子紮入水中。


    北山有一條映星河,沒錯,就是山洞中流出來的氣形成的河,每次想到這裏我都有點犯惡心,可一想到那是件山寶,微微壓製住了我那種欲嘔的感覺。


    映星河是北山的水源,不管是漁家還是農戶,都依靠著它生活。我們那群孩子從小就三五成團地到處搞破壞,映星河也算是我們玩耍的主要陣地之一,所以從小煉就的水性還不錯。


    每家的大人們都對我們在映星河中玩耍很氣憤,覺得是對哺育我們的水源之神不夠虔誠,可我們一幫孩子哪兒懂這些,從來都是以玩為至高的信仰。


    好像說的有點多了。


    我在水中像一條魚一樣遊著,追逐著朝我聚集的鯪鯉們,我追幾步它們就後退多遠,我轉身,它們又朝我遊來,總是跟我保持著合適的距離。我也不知道它們是怎麽想的,不是應該對我很感興趣麽,怎麽還一副很怕我的樣子。


    就才那麽一會,剛被興趣壓住的疲憊感又拉著我迴到岸上。我用靈力蒸幹了身上濕漉漉的衣服,忽然覺得有些渴,雙手捧了一抔水準備往嘴裏送。


    水流入口清涼柔和,略帶甘甜,可突然不知道什麽東西卡到了我的喉嚨裏,嗆得我捂著嘴劇烈咳嗽了起來,直接將那東西咳迴了手心裏。定了定睛,看著手裏空無一物,我茫然地將手掌握起,右手中光滑的觸感讓我疑惑,我的靈覺是哪裏出問題了麽。


    我睜著大眼睛,手掌的紋路看得清清楚楚,就是看不到手裏那東西是什麽。我伸出左手緩慢地感受著它的形狀,小卵石大小,手感光滑。


    雖然我看不到它,還是嚐試著將手裏拿個東西捏了起來,像個傻子一樣聚焦著手指之間那個摸得著看不到的不知道什麽東西。看了眼遠處打坐的師父,我有些不知所措。


    “溯衍鏡!”源池中的一聲大叫傳到了我的心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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