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玄很窩火。


    馬車飛馳,景色快速倒退。


    很快,就帶著百名錦衣衛到了京城。


    武朝京城,以朱雀大街為分界,


    一半歸長安縣,一半歸萬年縣管轄。


    相對而言,長安縣繁華熱鬧,萬年縣就顯得冷清許多。


    或許是因為貧富差距太大,萬年縣衙還沒有藍田縣衙看著莊嚴大氣。


    門口,慵懶的站著兩位衙役。


    見一輛馬車停下,不耐煩地揮手驅趕。


    “已經放衙了,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破地方,以為我們願意來?”


    “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我們是誰?”


    老王翻身下馬,對著衙役就是兩巴掌。


    衙役們此時才看清,馬車後麵還跟著百名錦衣衛。


    “見過上差!”衙役嚇得腿都軟了,“小的無意冒犯,還望上差饒命。”


    李北玄緩緩走下馬車,看都不看衙役一眼,就進入了縣衙。


    一路走到後院,就看見了正在修建花草的雲仙穀。


    “縣尊大人,錦衣衛把縣衙包圍了。”衙役也急忙跑進來解釋。


    雲仙穀放下手中的小剪刀,上下打量李北玄,“敢問,可是藍田縣子李爵爺?”


    “正是。”


    “李爵爺大駕光臨,萬年縣衙蓬蓽生輝。隻是,如此大動幹戈……”雲仙穀微微眯起眼,“李爵爺剛帶人打砸了度支司,現在還想衝擊縣衙嗎?”


    “那就看雲縣令有沒有待客之道了。”李北玄雲淡風輕地走進後堂,“雲縣令抓我千戶所百戶的時候,也沒有任何斯文可言,本爵不過是想試試仗勢欺人是什麽感覺罷了。你還別說,包圍縣衙可比衝擊度支司過癮多了。”


    雲仙穀臉色鐵青,他也算看出來了,李北玄就是過來報複和搶人的。


    但從身份而言,李北玄雖然有爵位在身,卻沒有任何實權。


    在京城,子爵這東西一板磚能撂倒一大片。


    可問題是,李北玄還有勳位在身,這就不好弄了。


    有心反駁幾句,可看見李北玄陰厲的眼神,雲仙穀就放棄了。


    京城有個混蛋榜,這犢子排名第四。


    結交的還全都是頂流權貴。


    度支司的長史都敢揍,更別提他這個小小縣令了。


    “李爵爺,非本縣下令抓人,而是胡大海在縣內行兇後主動過來自首的。”權衡利弊之後,雲仙穀的言語也客氣了許多,“如果李爵爺覺得不妥,本縣先給你道個歉。”


    “道歉就算了。”李北玄玩味地看著雲仙穀,“雲縣令,我是來討債的。”


    “討債?”雲仙穀一怔,“這從何說起啊?我欠爵爺的錢嗎?”


    “你不欠我的,但欠我爹的。”李北玄緩緩掏出契約。


    “李爵爺,這個宅子是你爹租給我的,每年交租三十兩,我每年都有交租的。”雲仙穀頓了頓,“你爹被賜死之後,我都會派人把銀子送去李家鎮。上麵還寫明了,不交租也行,況且我每年都交租三十兩呢。”


    “什麽三十兩?”李北玄玩味兒地看著雲仙穀,“是三十萬兩啊雲大人。”


    “你說什麽?”雲仙穀瞪大眼,不可思議地看著李北玄。


    “雲大人,你的書白讀了,我幫你整理一下。”


    李北玄拿起筆,在契約上畫了幾個圈圈斷句,然後遞給雲仙穀,“雲大人,重新念一下吧。”


    “本人李道正,於貞觀元年將萬年縣大樹街別院租予雲仙穀一家。遇到難事,萬一不交租,亦可收迴。年租銀兩三十萬,不能轉租別人。立此為據,本人兒孫不得有違。”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霎那間,雲仙穀懵逼了,險些噴出一口老血。


    “……”王雲長也是徹底驚為天人,有契約為證的賬還可以這麽算?我們頭兒果然是曠世奇才,撈錢的本事讓我們八百匹馬也追不上啊。


    “雲大人,現在可以和本爵說說,胡大海到底犯了什麽法了吧?”李北玄輕蔑地一挑眉毛,“如果我的人犯了法,怎麽判都可以。但如果雲大人徇私舞弊,那就別怪本爵對你不客氣了。”


    李北玄看似大義凜然,可言語中滿滿都是護犢子的味道。


    主動權已經落在李北玄的手裏,雲仙穀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開始訴說案件的經過。


    胡大海殺人了,殺的是萬年縣大地主甄應家的兒子甄健。


    這事要從兩年前說起,甄健娶妻那天醉酒,打死了胡大海他爹。


    上一任的萬年縣令以過失殺人的罪名,


    判處甄健八年監禁,並賠償二百兩銀子。


    胡大海那時候還剛投軍,隻是邊疆的一名小卒。


    等他迴到家中的時候,已經是兩年之後,老母親也因為這件事哭瞎了眼。


    因為戰功卓越,再加上政審時候底子幹淨,就被抽調進了羽林衛。


    後來李北玄屯田,胡大海又被抽調到了千戶所。


    原本是八年監禁,可甄家使了銀子,說甄健有腦疾,關押兩年就放出來了。


    放出來之後,甄家為了慶祝,把酒宴直接擺到了胡家的大門口。


    大宴十八桌,鋪著紅毯,放著鞭炮,親朋好友更是夾道相迎。


    胡大海的母親起初還以為誰家娶親,也就沒在意。


    可聽說是甄家……頓時急火攻心一命嗚唿。


    胡大海聽聞噩耗,當晚就闖進了甄家,宰了甄健和他媳婦。


    “你先等會兒。”李北玄聽出一個大概,“貞觀元年你租我家的房子,還說和你沒關係?”


    “貞觀元年,本縣任藍田縣丞,去年十一月才升任萬年縣令的。”雲仙穀解釋道,“本縣對甄家多有了解,她們家就是橫行在萬年縣的地主惡霸,幹的都是欺男霸女的勾當。”


    武朝的政令還是很清明的,但依舊有很多不平事。


    尤其是豪門大戶,沒有任何人權可講,每天家裏不鬧出點兒人命,都不好意思和同行打招唿。


    簡單點說,就是寒門的命,不如豪門家豢養的牲口。


    胡大海做事也幹淨利落,潛入進甄家,就把甄健兩口子抹了脖子。


    殺完人,胡大海也沒跑,直接去了萬年縣衙自首。


    如此惡性的殺人案件,雲仙穀也不能匆匆了事,隻能先把胡大海收押。


    李北玄聽了整個過程,對此卻很不看好,“如此說來,胡大海終究是太保守了,就該滅了甄家滿門的。”


    “……”雲仙穀:汝聽,人言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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