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戶所。


    為感謝一眾同僚的救命之恩。


    梅勇親自帶著絆馬索,搞瘸了一頭牛。


    不僅搞了全牛宴,還殺了兩隻羊。


    腳夫送來了美酒,起初所有人都沒怎麽在意。


    可朱昉掀開蓋子的瞬間,眼睛就直了。


    像是平時喝酒一樣,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


    然後……


    整個人僵立原地,雙眼瞬間充紅。


    就感覺一條火蛇,順著喉嚨向下,直接攥進胃裏。


    緩了許久,朱昉這才緩過來。


    一腳踹翻了院子裏的石凳,嗷的一聲暴喝:“臥槽!也驢曰的好酒!”


    當兵的都喜歡喝酒,熊戰有了前車之鑒,淺淺地嚐了一口。


    小旗們瞬間圍了上去,“大人,這酒真的那麽好?”


    砰!


    熊戰蓋上蓋子,“都散了,等李賢弟過來,咱們在一起暢飲。”


    刹那間,所有人更加期待這酒的味道了。


    恨不得立刻馬上就把李北玄給綁來百戶所。


    李北玄來的路上,正巧遇到了巡邏的王雲長。


    “頭兒,你真神了。”


    “學子和監生幹架,足足抓了十幾人,都是家裏有錢的主兒,光贖金就交了近千兩。”


    王雲長對李北玄豎起了大拇指,“頭兒,還有什麽來錢快的活兒,您抽空再給我們講講。”


    “咱們是錦衣衛,為人民服務的錦衣衛。”李北玄狠狠一瞪眼,“一個個都掉錢窩子裏了,家都讓咱們百戶所抄了,還要鎮撫司幹啥?”


    “頭兒。”王雲長咧開嘴傻笑道,“兄弟們接連幹了幾次大活,百兩以下早就看不上了。”


    “馬上要政績審核了,政敵之間要相互潑髒水了。告訴兄弟們都消停點兒,別給百戶大人惹麻煩。”李北玄頓了頓,“實在閑不住,就去紅帳子裏消遣消遣。等風頭過了,帶你們幹票大的。”


    “頭兒,大的是有多大?”王雲長眼裏盡是迫切期待。


    李北玄笑而不語,邁步走進了百戶所。


    飯菜已經上桌,每桌一壇酒,喧囂熱鬧。


    就在李北玄拿起筷子,要夾一塊醬牛肉的時候,大門被人一腳踹開。


    一個身材健碩的虯鬢莽漢,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走了進來,直奔朱昉而去。


    朱昉嚇得全身一激靈,額頭上瞬間落下大量冷汗。


    百戶所內的所有人,規規矩矩地站起來,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李北玄見來者不善,下意識地想要退出酒局。


    “李家的崽崽,給老子站住!”


    莽漢幾步到了近前,蒲扇一樣大的手,把李北玄死死按在原地。


    “敢問這位叔叔,您是哪位?”李北玄一臉懵逼,記憶中他不認識這人啊。


    “老子瞎啊,還特麽掉井裏?”莽漢嗓門極大,震得李北玄耳朵嗡嗡響,“老子向東走完向西走,原地轉二百五十圈,尾巴朝哪?你咋不直接說老子是草原上的老黃牛呢?”


    “月考還沒開始就泄露考題,這是重罪!單獨這一條,我就能把你杖斃在百戶所裏……不對……”李北玄身體猛地一顫,“您,您是盧國公朱知節?”


    “正是老子!”朱知節一腳踹開朱昉,“老子孫子都快有了,你再看看你,還特麽有臉在這裏喝酒,老朱家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朱昉敢怒不敢言:那特麽懷不上怪我呀?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質疑親弟弟,都特麽不質疑你那幾個弟妹……


    “泄題?杖斃的重罪?”朱知節眯起眼,看得李北玄心裏直發毛。


    “哪能呢。”李北玄當即賠笑道,“我爹生前經常教育我說,京城裏麵勳貴多如牛毛,但九成九的都是狗官,唯獨朱叔叔您是朝臣中的一股清流。要不是我家敗落,小侄早就去您府上拜會了。”


    “你爹是個有本事又識貨的人。俺老朱確實是武朝第一實誠人。相識就是緣分,把俺老朱陪好,就不念你的罪過了。”


    馬屁拍得老朱十分受用,端起一碗酒猛地灌了下去。


    臥槽!


    老朱瞪大雙眼,痛苦的表情中,帶著極度的快樂。


    就好像酒店裏,正在和體育生開房的黑絲長腿學姐。


    許久之後,老朱狠狠一拍桌子:“哈!這驢曰的好酒!”


    “……”李北玄:曰來曰去的,驢子到底犯了多大的罪?


    隨後,在老朱慈愛般的關懷下,李北玄也展示出豪邁的一麵。


    一碗碗的烈酒,幹了下去。


    就好像嚼了炫邁,根本停不下來。


    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他是越喝越迷糊,老朱是越喝越精神。


    “瓜慫,這點兒酒就不行了?”


    “來來來,喝完這碗,還有三碗。”


    在老朱的吆喝聲中,李北玄徹底斷片兒了。


    等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自家的床榻上。


    在迴憶昨晚的一切,什麽都記不起來了。


    “少爺,你醒了?”


    “月娥,我昨天在百戶所沒做什麽不著調的事情吧?”


    “少爺,我去的時候,你正抱著老公爺的大腿。”


    月娥端來一碗熱茶,“一把鼻涕眼淚地說,你坐過一種大鳥,可以翱翔九天之上;你進入過一種密封的大船,可潛入水底兩萬裏;還說你坐過一種車,可以日行四千裏……”


    刹那間,李北玄僵在原地。


    “然後,你們兩個就以兄弟相稱,還親手寫了一張合作契約,逼著老公爺在上麵簽字,把酒坊的股份讓出去了五成。”


    “……”李北玄狠狠一捂胸口。


    就好像有一萬根刺刺進心口,疼得厲害。


    果然,喝多了不可怕,有人幫你迴憶才恐怖。


    “少爺,你是我見過的,最實誠的生意人了,就連老公爺都說,你人還怪好嘞。”


    月娥頓了頓,“你還和老公爺說,將來要搞出來不一樣的香薰,就叫香水和花露水,也逼著老公爺簽了合作協議。老公爺說三七分賬,你就是不答應。還威脅老公也說,他要是不同意五五分,就一刀抹了脖子……就連百戶大人,都稱讚你義薄雲天。”


    “別說了,別說了。快,再給我盛幾碗醒酒湯。”


    月娥繪聲繪色的描述,讓李北玄的表情過分精彩。


    在她離開之後,李北玄狠狠給了自己幾巴掌,悔不當初。


    稀裏糊塗的就把股份讓出去了,還逼著別人入股。


    這特麽不是酒後失德,是傻逼!


    再多喝幾次,將來不得把家底都分給朱知節?


    李北玄默默地下定決心。


    在百戶所和自家小院的門口,掛起一塊巨大的匾額。


    上麵就寫上:盧國公與狗,不得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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