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


    大夫已經給張東平塗好了藥膏。


    張東平難受,委屈地想哭。


    可還不等他解釋什麽,張二河已經破口大罵起來。


    “孽畜,在酒樓毆打朝廷命官,你是不是腦袋裏進水了?”


    “你知不知道,我托了多少關係,花了多少銀子,才把你保出來?”


    “我他媽還沒覺得委屈呢,你倒是先委屈起來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爹,不是那麽迴事。”張東平哭著解釋道,“我是被冤枉的,真的是被冤枉的。”


    “放屁!”張二河一腳踹翻茶幾,“就算是李北玄冤枉你,朱昉還能冤枉你?”


    “爹,我當時就是用手拍了他一下,然後他就倒了。李北玄碰瓷兒也就算了,還冤枉我襲擊天子親軍。”


    張二河一愣,傻兒子他最了解不過了。


    平日裏為非作歹,打一頓就主動認錯了。


    可現在,被打的屁股開花,依舊堅持自己沒錯,就有點兒耐人尋味了。


    “這些話,我昨天探監的時候,你怎麽不和我說?”


    “爹,我幾次要說,都被你一巴掌製止了呀。”張東平滿臉辛酸淚,“你一個勁兒讓孩兒認罪,孩兒也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隻能在公堂認罪。”


    張二河微微眯起眼,目光中閃爍寒芒,“兒啊,你把整件事的經過,詳細的和為父說一遍,不要錯過任何細節。”


    “爹,我就是單純地想納妾,順帶著霸占鼎豐樓罷了。”


    張東平擦擦臉上的鼻涕淚,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經過說了一番。


    “這群天殺的錦衣衛,竟然做局暗算我兒。若是讓他們如此肆意妄為下去,將來還不得抄了我們張家?”


    聽完事情的經過,張東平的母親盧氏頓時氣得直跳腳。


    彼其娘之!


    張二河瞬間爆了粗口,李北玄這狗犢子竟然聯合朱昉詐騙張家的銀子。


    “相公,你一定要為咱們張家爭迴顏麵,也要給兒子洗刷冤屈啊。”


    麵對盧氏的哭訴,張二河更是恨鐵不成鋼的斥責起來:


    “但凡這孽畜不去招惹鼎豐樓,會讓李北玄他們投機取巧嗎?”


    “慈母多敗兒,慣子如殺子的道理你不懂嗎?”


    “他在藍田縣惹多大的禍,我都能幫他擺平!”


    “可將來去了京城,保不準一件小事就讓我們張家遭受滅頂之災。”


    “新任縣令已經來藍田赴任,是出了名的諫臣。就住在藍田驛站,我這就過去找他商量商量對策。”


    張二河怒火熊熊,氣唿唿地出了府門,直奔驛站而去。


    縣令高宏偉,莽村一哥。


    此人文能提筆控蘿莉,武能床上定人妻,號稱京城第一莽撞人。


    三十歲之前,白天賣魚晚上苦讀,


    終於在貞觀八年,高中進士。


    為官之時,起步就是都禦史。


    在武朝,想出人頭地要麽入閣,要麽做諫臣。


    賣魚的都知道,風浪越大魚越貴,莽村一哥果斷選擇了後者。


    諫臣,古代的噴子鍵盤俠。


    他們存在的目的,就是在生死線上反複橫跳。


    咦,今天天氣不錯,咱們罵贏二吧;


    唉,今天心情不美麗,咱們罵贏二吧;


    呀,今天淘到一卷孤本,咱們罵贏二吧……


    總之就是,做得越兇,名聲就越響亮。


    巴不得皇帝一刀砍了他們,讓他們名留青史。


    所以,諫臣的一貫作風就是,


    柿子要選硬的捏,南牆要向鐵的地方撞。


    武帝國,曆經兩朝的紅人隻有李家。


    所以,高宏偉就把目光對準了前任戶部侍郎李道正。


    李道正對此滿眼無所謂:我們李家就是巨貪,愛咋咋地,有招想去沒招死去。


    見彈劾李道正多次無果,高宏偉言辭激厲的放出狠話:


    在武朝,哪怕天上掉下一文錢,那也得姓贏,不能姓李!


    可他錯就錯在把皇帝推上台麵兒,皇帝贏世民能與民爭利嗎?


    李道正瞅準機會,指使手下人彈劾了高宏偉。


    高宏偉的官路一貶再貶,最終貶到了藍田縣做縣令。


    現在,李道正因為貪汙案伏誅,卻連一個為高宏偉發聲的人都沒有。


    平日裏,和他稱兄道弟的同僚們,也對他被貶視而不見。


    未來步步高升的張二河來訪,怎能不讓他激動?


    “錦衣衛都是世襲軍戶,就算是候補也需要軍戶之身。”


    “朱昉竟然安排文臣之子出任總旗,分明就是買官賣官暗箱操作。”


    高宏偉狠狠一拍桌子,義正辭嚴道:“下官這就寫奏疏,彈劾朱昉和李北玄。”


    此時,百戶所的後堂,擺了三口大箱子。


    錦衣衛抄家的速度,是武朝所有部門中速度最快的。


    任憑你藏得再怎麽隱秘,也逃不過錦衣衛的法眼。


    坐山雕團夥家中,共計查出現銀八千多兩。


    金銀珠寶等物品全部折算下來,有兩千多兩。


    百戶所唯一的文化人就是司吏,相當於百戶所的大管家。


    此人姓和名致齋,今年四十五歲。


    是個四試不中的落魄秀才,為了生計才來百戶所做起了司吏。


    雖然每個月有月俸可拿,但生活依舊十分拮據。


    可李北玄來了之後,直接搞了精準扶貧。


    他入職百戶所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多現銀。


    興奮的清點完成後,和致齋命人將現銀入庫。


    從上到下依舊是老套路分贓。


    朱昉得了1000兩,李北玄和熊戰各得500兩。


    十名小旗各得一百兩,百名錦衣衛各得20兩。


    唯一不同的是,贓款直接計算在月俸之內。


    以自負盈虧的紅利為名,和月俸一同發放。


    讓李北玄意外的是,朱昉並沒有扣下他的五百兩紅利,也沒著急讓他還錢。


    為了慶祝百戶所連發兩筆橫財,平日裏大米都按粒數的和致齋,破天荒的弄死一頭瘸腿的牛。


    百戶所的大院裏,眾人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好不愜意。


    “朱叔叔,錢都不用分給上麵的嗎?”


    幾碗酒下肚,李北玄終於問出心中疑惑。


    話音剛落,就引來一片哄堂大笑。


    “就算是朱大人給,千戶也得敢收才算。”


    “咱們百戶大人可姓朱,咱武朝的國公裏麵哪位姓朱啊?”


    “你滿月之前,咱們百戶所可是武朝第一富戶,人員編製近五百人。”


    眾人七嘴八舌,說得李北玄有點摸不著頭腦。


    便神色複雜地看著朱昉,“朱叔叔,您……”


    朱昉不緊不慢地開口道,“家兄,盧國公朱知節。”


    “……”李北玄:臥槽,還是個超級牛逼的關係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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