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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婆翹著二郎腿,抱著琵琶,露出一半麵容,帶著三分疑惑、三分柔情,還有四分醉意望向顧醒,一時間卻是將顧醒看作那生生世世不會再相見的情郎……


    顧醒捧著的海碗中的倩影不過瞬息間便消失不見,隻留下他傻愣愣地望著海碗,久久未能迴過神來。


    陳浮生不由得眉頭一皺,上前就要抬手提醒顧醒。卻見孟婆不知何時已飄然而至,正眉眼含笑地望著顧醒,還對著陳浮生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陳浮生乖乖閉上嘴,顧醒卻陷入迴憶中無法自拔。


    良久過後,顧醒這才將手中海碗遞向嘴邊,仰頭灌下沒有一絲遲疑。


    孟婆依舊沒有遮掩笑意,隻是笑意更加濃了幾分,顧醒抬手正要擦掉嘴邊的湯漬,卻見孟婆已然伸手而來,手上還拈著一張絹帕,繡著一朵朵含苞待放的曼珠沙華。


    顧醒一時錯愕,不覺愣在當場。被陳浮生放下的童恨竹卻是語調不滿地嘀咕道:“姐姐你好生主動,顧家哥哥已是心有所屬,不怕碰一鼻子灰啊?”陳浮生聞言滿臉驚詫,連忙出言歉聲道:“小孩子口無遮攔,還請別跟他一般見識。”


    孟婆單手托住琵琶,並沒有任何不悅,隻是眼神從顧醒身上慢慢挪開,望向陳浮生和童恨竹。


    “落日峰家主陳浮生?”孟婆悠然開口說道,語調輕盈猶如哼唱醉人沁曲。


    “正是!”陳浮生連忙端正站好,雙手合拳往前一推,恭敬答道。


    “無妨,不必多理。我等在此為何想必你也知曉,隻是不堪點破。既然如此,又何必拘泥繁文縟節,自尋煩惱呢?你說是不是……”這一句看似詢問實則是在自言自語,陳浮生慌忙點頭,卻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孟婆收迴了擦拭顧醒嘴角的絹帕,小心翼翼疊好放迴胸前衣裙中,這才又扭頭望向童恨竹,臉上卻多了幾分挑釁意味,“小姑娘,姐姐年長你幾歲,便要奉勸你一句,莫要自持身份,說些不中聽的話,免得遭人詬病,會很慘的喲……”


    童恨竹對孟婆的言語恐嚇並不在意,卻是嘟著嘴反唇相譏,“姐姐若是說的有道理,也不會被困於此處這麽多年,還被人寫入書中取笑了!”


    陳浮生聽完此言頭發發麻,孟婆臉上更是笑容盡散,隱隱有殺意透出。就在雙方劍拔弩張的一瞬,顧醒淡淡開口,“若是喝完了,就走吧……”


    孟婆聞言連忙擺手,“請便……”說著還不忘瞪了童恨竹一眼,像是個沒長大的孩子。跟剛才那般冷峭判若兩人。


    陳浮生連忙將這冤家抱起,跟著顧醒往前走去。當他踏上奈何橋時,本能驅使著他快步前行,但心中卻有一個聲音不斷重複著,讓他迴頭望去。顧醒的聲音卻在此時飄入陳浮生耳中,“不可迴望……”


    此時的顧醒從剛才到現在越發冷漠,不知是因為那孟婆湯中人勾起了迴憶,還是那碗湯下肚後,性情大變。等到兩人走過奈何橋,陳浮生才將童恨竹放下,此時方才想起這小丫頭並未飲下孟婆湯,也未曾走過奈何橋。


    顧醒站在兩人身前抬頭凝望,高聳入雲的城池與天際相連,暗紅的城牆上起起伏伏,還有迷霧遮掩,看不真切。而在他們腳下,原本鬆軟的泥土已變成一塊塊燒紅的焦炭,正拚命炙烤著行走而過的孤獨靈魂。


    此時來往之人不過三兩,每一個都茫然無措,卻又行走極快。像是有人在其身後拿著鐵鞭不斷鞭策著他們前進,又像是有人在前用麻繩拴住了他們的鼻子,不斷拉扯著他們生命最後歸程……


    但讓陳浮生奇怪的是,他們此時站在焦炭之上卻沒有半點燒灼感,而那些來往之人卻個個渾身顫抖,幾欲倒地。


    此時迷霧再次擴散開來,兩側已不可視物。眼前唯有一條寬敞坦途可行,卻不知是通往何方。顧醒率先前行,陳浮生也將童恨竹抱起快步跟上,兩人走了約莫半炷香的功夫後,眼前的城門越發清晰。


    不知是刻意為之還是延續於此,這座高聳入雲的城牆中央,是左右數十丈寬的青灰色石門。石門之上左右各有一個鬼頭銅環,還有數名衣著怪異,瞧不清容貌的人分列左右。


    從他們甲胄製式來看,若說是先唐有待商榷,但也並無太大差別。隻是這一隊兵士對來往之人並無關注,雙方對視,如一尊尊石像,沒有任何異動。顧醒三人繼續向前走去,等到他們來到兵士前不過兩三步的時候,才看清暗紅色城牆之上竟然鑲嵌著無數拚命掙紮的軀體。


    他們均是赤身裸體,雙手不住朝著身前揮舞不停,眼神空洞卻能感受到難以抑製的絕望。顧醒對這一切視而不見,若是往常早已開口發問。而陳浮生卻是眉頭緊皺,地眼前之景更加警惕留心。


    直到三人抬腳前行,那兩排兵士才如觸動機關般轉身望來,漠然地注視著眼前的三名不速之客,手中提著漆黑的長刀,整齊劃一地指向三人。顧醒卻是沒有絲毫慌亂,隻是輕聲說了句,“來此有事,還請通融……”


    那兩列兵士便齊刷刷地收起了長刀,又漠然轉身站了迴去。似乎剛才隻是為了證明他們是活物一般。陳浮生快步跟上,輕聲問道:“阿醒,這是……”


    “浮生不必驚訝,隻不過剛才想起了一些前塵往事罷了……”顧醒不願繼續說下去,陳浮生隻得黯然閉嘴,心中卻是泛起了嘀咕,不知顧醒到底意欲何為。此地處處充滿怪異,但更加怪異的是,原本心如明鏡的顧醒,卻似染上了塵埃。


    當兩人走到城門前,顧醒抬手按在青灰色石門之上,大門在下一瞬應聲而開,城門之中激蕩出一股難以抵禦的熱浪帶起一陣疾風,直刺得人無法睜開眼睛。熱浪之後,三人繼續前行,走入城門後身後大門驟然關閉,將三人與來路隔絕。


    而那些來往之人,卻並未經曆這一切。隻是不知他們如何走入城中,又是如何出去。


    三人在城門前駐足片刻,再次抬首望去,腳下不再是燒紅的焦炭,換而乳白的漢白玉石板,踏足其上竟有一絲絲從地底透出的微涼。這條長街一眼望不到頭,兩側卻規整排列著一間間巍峨的瞻樓,瞻樓上掛著各色遙旗,被勁風吹動,帶起陣陣聲浪入耳。


    此時三人所站之地兩側的瞻樓中,漆黑一片。長街之上人影攢動,卻無一人交頭接耳或是駐足攀談。但這兩座瞻樓之中,卻在此時不合時宜地傳來陣陣擂鼓聲,像是有數百壯漢同聲擂鼓,響徹天地。


    但那些來往行人卻是置若罔聞,仿佛這一切皆是與他們無關,隻是埋頭趕路,並未有任何好奇。顧醒也不再繼續理會,而是快步向前走去。陳浮生隨即抱起童恨竹跟上,卻是對兩側瞻樓越發留心起來。


    這一座座瞻樓之間,每隔三座便會有一尊石塔,石塔之上用佛門梵語雕刻繁花,讓人不由地生氣肅穆之感。石塔之前還站立著一名雙手合十的佛門高僧。身披赤紅袈裟,雙目緊閉,在長誦佛經。


    顧醒走過約莫三座石塔之後,兩側再無瞻樓,換而兩條一般無二的漢白玉長街,朝著兩側綿延而去。顧醒左右凝視片刻,並未言語又徑直朝前走去。而陳浮生也沒有過多逗留,又繼續跟了上去。


    其後兩側建築便千奇百怪起來,有秦漢時的離宮別館,極盡奢華。也有魏晉南北朝時的“一鬥三升”,顯得略顯拘謹。這些建築星羅棋布的坐落在兩側之中,卻與瞻樓邊沿保持平行,沒有越過雷池一步。


    在往前走便是先唐和此時九淵建製,融匯了大氣磅礴的思想,將九淵一統之心凝聚其中。終於,三人走到一處敞開的大門前停步,其內人影綽綽,來往之人絡繹不絕。若不是這些人並無言語,更那尋常酒肆也沒有任何區別。


    顧醒望門而入,陳浮生也跟了進去。兩人選了一處靠窗的位置,這才安定下來。這一路走來都沒有任何言語,似乎不願打破此時城中固有的氣氛,直到此時顧醒抬頭凝重地望向陳浮生沉聲說道:“此處便是那十殿閻羅所在的幽府酆都城,這些人似鬼非鬼,似人非人,還需多加小心。”


    陳浮生心中暗鬆了一口氣,接口說道:“若真是按照黃泉之法布局,此處當是幽府酆都城了,卻是不知那十殿閻羅身在何處,又是否需要逐一破之……”


    顧醒漠然無語,此時才想起入樓已多時,卻不見有人前來招唿,正要抬手,卻見童恨竹已屁顛屁顛地端了兩盤子酒肉走了過來,累得氣喘籲籲。陳浮生連忙起身借助,將他抱上椅凳柔聲問道:“可是瞧見了什麽?”


    童恨竹聞言一臉驕傲地說道:“門牌上不是寫著嗎?自取所需,不可多拿。若有違背,後果自負。”兩人聞言不由相視一笑,凝重的氛圍也輕鬆了許多。


    此時門外有走入了一隊衣著各異的人,也沒有任何言語。隻是路過三人身旁時多看了一眼,可就是這一眼,卻是惹出了天大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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