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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周德威此時已是怒目圓瞪,眼見精心布置的謀斷被城中之人一一化解,卻沒有半點還手之力。隨著兩側傳來一陣陣慘絕人寰的悲嚎和拚殺,周德威的心也開始慢慢沉到了穀底。


    戰場之上,瞬息萬變。來不及半點猶豫,周德威當機立斷抬手暴喝,“弓弩手輪射壓陣,架盾在前,分兵兩列。”剛才未能攻下城門的兵卒,停下了後退的腳步。再次搭弓射箭向著城門降下又一輪箭雨。


    如此一來,城中守軍暫無還手之力,兩側雖不能策援,但仍能拉扯出喘息之機。


    周德威再也不願藏頭露尾,翻身上馬抬手一拍便率一眾親衛向著左側狂奔而去。而另一名校尉也當機立斷,率眾朝著右側馬不停蹄地趕去。此時分兵並非明智之舉,但卻是不得不為。


    此時龍首郡正前方,洛陽敵軍的輪射還在繼續,似乎沒有任何間隙地一輪又一輪的箭雨,灑下龍首郡曆盡滄桑的城門。這一次,雙方都拚盡了全力,但城中剛升騰起的氣焰,在這一刻又被壓了迴去。


    城門之上的守軍隻能默默承受著一輪又一輪箭雨,而其中不少人已被洞穿,翻身栽倒在地。如果說一開始隻是試探,那此時此刻卻是無休無止的衝殺。仿佛一座座堤岸再也無法抵抗洪水的衝擊,開始在一輪又一輪的湍急之中土崩瓦解。


    城門之前舉盾的兵卒,不由得向後退卻。終於,戰局在這一瞬有了成敗之別。


    顧醒提槍躍馬而出,一眾兵卒也隨著奔襲而來。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在陣前輪射的弓弩手一時間猝不及防。而此時已向東西城門奔襲的兵卒,聞聽身後吼聲大作,迴頭之時卻遙見一隻奇兵從城門而出,為首之人乃是一名身披袍甲,手提銀槍的少年。


    周德威沒有迴頭,眉角不由地跳動了幾下。就這短暫的失神,一枚流矢擦著眉骨飛過,帶起了一串血珠。那名搭弓射箭的龍首郡輕騎還未來得及高興,便被人一槍從馬上挑落,瞬間本砍成了肉泥。


    此時洛陽敵軍已從驚慌中迴過神來,刻意拉扯空間,等待著城中輕騎的追擊。


    周德威並未抬手拭去眉骨的鮮血,隻是右眼眼角有些泛紅,不知是因為急火攻心,還是被這鮮血遮掩了一點視線。而他借著胯下軍馬的前衝從馬鞍上站起,順勢前衝一個翻身滾入陣中,手中樸刀順勢砍下數條馬腿,身上已漸滿鮮血。


    陣前本已有退意的一眾輕騎,瞧見主帥親自,立馬士氣大振。山唿海嘯般朝著城門衝殺而去。眼前不過數十裏的之地,竟擠上了數千兵馬,一時間亂作一團。而此時城中已無援兵,這一眾輕騎心中知曉,若是他們不拚到最後一人,便會讓龍首郡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東西城門戰局膠著,並未因周德威和另一名校尉率眾而來有更多改變。龍首郡守軍借助城門陷阱優勢不斷拉扯迴旋,竟將氣焰洶洶的敵軍硬生生拖住。而此時在城門之前的顧醒,已率先衝入陣前弓弩手中。


    原本有條不紊的弓弩手陣,被這突如其來的衝殺打亂了陣腳。當他們開始往後退卻,試圖拉扯空間阻擊來犯之敵時,卻已為時已晚。顧醒像一匹孤狼衝殺而來,雖馬技還不嫻熟,但卻靈巧的避開了數枚箭矢。而此時的弓弩手陣還需壓製城門,根本騰不出手來應對眼前的窘境。


    顧醒一馬當先,發出數聲怒吼。在他身後的一眾兵卒也隨著而吼,一時喊殺聲大作,響徹龍首郡前。此時陣前弓弩手不敢繼續托大,隻能當機立斷舍棄弓弩,抽出樸刀迎向敵人,但沒想到卻是為時已晚。


    他們不知的是,還有數隊奇兵,已悄然來到他們身後,等待時機。


    彼時城中排兵布陣,陳浮生與一眾死士前往關隘包抄,便是要兵行險著。而這數百死士對關隘了如指掌,在為首之人的帶領下,眾人開始順著絕壁向下攀爬,爭分奪秒。


    隨著城門前衝殺聲四起,懸在他們心上的巨石也開始搖搖欲墜。但陳浮生卻是沒有半點猶豫,隻用了一句話便穩定了軍心,“此時陣前拚殺,是為我等爭取時間,兒郎們,有何懼!”


    “無懼!”簡單兩個字,卻讓這百人再無雜念,而這包抄之法,也讓眾人明白,這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活著,就是為了那一星半點的希望。希望的火星時隱時現,往往無法抵禦嚴寒和絕望。但若是能夠護住那搖搖欲滅的火苗,當振奮人心的幹柴來到,便能燃燒起熊熊烈火,溫暖人心。


    而此時的他們,另辟蹊徑的奇兵,便是點燃龍首郡那微末希望的幹柴。


    沒有半點耽擱,百人之眾不過半個多時辰的功夫便已翻越關隘,開始向著城門處奔襲。這是一場與時間的豪賭,也是一場其所未有的壯舉。命運在這一刻在生命中烙下印記,這鮮紅的印記將伴隨著他們從生到死,永不消亡。


    當顧醒衝入陣中,一槍洞穿衝殺而來的敵人時,他的內心中的希望開始熊熊燃燒。鮮血在身側飛濺,沒有人想要如此從容的失去,隻有站在最後的人才有資格奢求未來。


    此時天空中開始飄起了雪花,落在每個人的身上和心上。若是天下太平時,這也不失為一出美景,隻是眼前除了生死,再無任何事值得顧醒多看一眼。


    也許每一個人心中都懷揣著一份信念,或許是苟且偷生,或許是精忠報國,或許是花前月下,或許是袍甲而擇。但此刻他們隻有簡單的想法,活下去。洛陽敵軍不明白,為何龍首郡的叛軍要負隅頑抗。


    後唐本是一體,為何要分崩離析。龍首郡的叛軍也不知道,為何洛陽敵軍要將他們趕盡殺絕,他們本可安身立命於此,卻不得不提起樸刀,朝向自己曾經的同袍。他們不過為為了衣能蔽體,食能果腹,這太過於簡單的願望,卻一次次被碾碎,直至消亡殆盡。


    而此時的他們,各為其主,沒有任何掙紮的可能。或許曾經他們有過同袍之誼,或許他們祖上曾一同廝殺。但此時此刻,他們不得不麵對抉擇,生死大事,豈能一刀一劍概之……


    顧醒眼中慢慢泛出淚光,他看見那些兵卒眼中的驚恐和絕望。這是此時唯一真實的情感,而他們隻能發出悲嚎,然後朝著對方衝殺而去。


    陳浮生的出現瞬間打破了僵局,顧醒的銀槍已被鮮血浸染,身上多處刀痕中,不知混雜了多少人的鮮血。身體的疼痛遠遠抵不過心靈的創傷,若是說彼時龍首一役時心中尚有忐忑和不安,那此時此刻便隻有絕望。


    這種透過生死的絕望,才讓人更加恐懼。


    與陳浮生一同而來的死士,沒有任何憐憫地衝入敵陣之中。這數百人的死士,宛如一匹匹北歸的餓狼,向著羊群衝了過去。他們眼前再也沒有絲毫情感,唯有心中的的希望在支撐著他們前進。而此時腹背受敵的洛陽兵卒,終於再一次感受到來自死亡的氣息。


    多年不曾親曆戰場殘酷的他們,在洛陽城中安於現狀。妄想著遮掩浮華,享受著紙醉金迷。而那些試圖來此撈取軍功的官宦子弟,早已嚇得麵無人色,丟盔棄甲。但這並非那市井花樓中讓人沉迷的遊戲,當冰冷且堅硬的道口劃破霜雪砍在他們身軀上的時候,那無法遏製的鮮血,就在這一刻昭示著死亡。


    無論他們如何哭喊,如何求饒,如何躲避,都無法抵擋住那一輪輪砍殺。而那些已經殺紅了眼的死士,再也無法控製住心中的怒火,傾瀉向來犯的洛陽敵軍。希望在鮮血和怒火的澆灌中開始萌芽,破土而出直至茁壯成長。


    從未想過,鮮血澆灌下的希望會綻放出蓬勃的生機,而此刻他們每揮舞一刀,砍殺一名,便朝著勝利埋進一步。勝利來之不易,卻又如此簡單。


    此時城牆之上,站立在一眾兵卒之中的冉麒,眼角滲出了一縷血淚。他已經不會哭泣,但卻為眼前少年和兵卒的奮勇拚殺而動容。他們本可抽身而去,卻用自己的生命來詮釋義氣,用血肉來與龍首郡共存亡。


    冉郡守當機立斷,令一眾弓弩手朝著東西城門奔襲而去,助兩撥輕騎一臂之力。眼前的威脅解除,而兩側的威脅仍在繼續。他們並不知洛陽敵軍的孤注一擲,而他們隻知道,城破之時便是命喪之時。


    此時身處東門的周德威已是渾身浴血,卻對著眼前城門望而興歎。曆經多時卻久攻不下,若是後方來襲,恐怕……


    還未來得及轉身,便聽聞後方傳來一陣鋪天蓋地的喊殺之聲,城頭上也湧出數百弓弩手,齊刷刷地對向了他們。周德威抬手砍掉身前兵卒的頭顱,仰頭長嘯,“難道是天要亡我?”


    就在此言出時,本是風雪交加的天際雷聲滾滾,一團團黑雲朝著龍首郡湧來。漫天風雪中夾雜了黑色沙塵,讓眾人一時失去了方向。周德威沒有絲毫猶豫,連忙怒吼道:“速速撤離!”


    話音一落,一眾洛陽敵軍便開始往後撤去,手中揮舞著樸刀,不管不顧向後衝殺。周德威不知是如何跑出來的,隻知道等他們衝出匆匆阻礙後,身後再無追兵。但他們萬餘之眾,僅剩不到三千人。


    周德威不敢再有半點耽擱,此時的他已是驚弓之鳥。若非那一場突如其來的黑風暴,恐怕早已淪為刀下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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