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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朗自然不知謝閣老藏身龍首郡的真正目的,加之此人行事一向光明磊落,並無出格之舉,倒也未引起城中駐軍注意。但今日一事,卻甚是詭異。謝閣老居然在身邊籠絡了如此多的高手,難道此人另有圖謀?


    元朗不敢細想,因為這些年來,謝閣老在龍首郡中頗有威望,而他們這些駐軍卻是後來者,始終膈應著一層關係。不管郡守大人如何平衡,龍首郡始終不是一人的郡城,而是大家的庇護之所。


    覆巢之下無完卵,唇亡必齒寒,這些淺顯的道理自然都能明白。隻是眼下多事之秋,若是城中再生變故,那無需外力,僅憑這一折騰,龍首郡也將土崩瓦解。這些年積攢起來的勢力,已經讓龍首郡樹大招風。洛陽派重兵襲來,必是顛覆之意。


    元朗越想越膽戰心驚,手中竟是不自覺出了絲絲冷汗。好在謝閣老已率眾走遠,此間隻有男扮女裝的顧醒兩人和裏外不是人的思煙姑娘。元朗穩住心神,沒有絲毫氣息外露,眼中果斷之色閃過,朝著顧醒三人走了過去。


    駐軍已將此處團團圍住,今夜動靜已鬧的有些大,口風走漏是遲早之事,但要在口風走漏前將一切塵埃落定,才能穩住局勢,穩定軍心。元朗覺著一座大山咣當一下壓在了他的肩上,此時城中無人可信,無人可依,隻能靠他自己。


    元朗思索著,腳步不停。徑直走到顧醒身前,一把揪住顧醒的衣衫,惡狠狠地說道:“這三人形跡可疑,通通帶走。分開關押,我要單獨審問。”


    思煙原本以為元朗與顧醒等人相熟,卻是沒想到迴來這麽一出。眼下若是趁亂逃跑,便會坐實了暗樁的身份,不如將計就計,看此人能玩出什麽花樣。顧醒和陳浮生並未掙紮,卻表現出極其怨毒的神色。


    他們自然知道元朗此舉為何,不過是做給別人瞧,以掩人耳目罷了。


    待將三人推上馬車,元朗才長長歎了一口氣。此間疾風驟雨,無一例外都打在了他的心上。夜色已沉昏,遠處燈影幢幢,不知又是誰家小娘在盼郎君歸來,亦或是誰家老母孩童,等待著那永遠不會歸來的夢……


    元朗此時才發現,手中還抓著那把陪伴多年的樸刀,刀身上的點點斑駁已深深嵌入,他曾試著擦掉,卻無濟於事。此事不知為何傳入了平常將軍耳中,被他好一陣嘲笑,其言“為兵為將者,浴血染身,又怎會據此小節。若是瞻前顧後,必難成大事。曾幾何時,江湖如此,廟堂亦如此……”


    此時摩挲刀柄,竟是不禁想起。平常將軍的聲音在耳畔迴蕩,若身側低語,振聾發聵。


    一陣寒風掠過,不覺已是初冬至深,不同於江南的暖冬,此處靠近隴西毗鄰漠北,往往比其他屬地郡城更快感受到寒冷刺骨的深意。這種不受衣衫厚薄控製的寒冷,在每一次刮風過後深入骨髓,一寸寸地從身軀上刮過,如剔骨尖刀掠過血肉,帶走所有,一寸不留。


    此時同樣在感受這種寒冷的,還有率軍來此的洛陽先遣軍。為首將領周德威並未因衣衫甲胄單薄而身寒,而是望向眼前的緊閉的大門,目中流露出陣陣寒意。


    同樣感覺到寒冷的,還有此前被周德威點名叫城的符夕。此人乃是河中府守軍符吼的胞弟,周德威敢如此冒進,一方麵是自負行軍用兵之道,另一方麵便是要看這身側之人,到底又多大的能耐。


    他們一路行來,舟車勞頓。但周德威卻保持著足夠亢奮的精神,似乎與他的麵容一般,傳遞著年輕旺盛的精力。符夕自然不知其餘三人所想,但其餘三人卻是隱忍不發,想要瞧一瞧這迫在眉睫的“熱鬧”。


    周德威眯縫起眼睛,雙臂攏袖躬身靠在馬背上,低聲問道:“為何不掌燈?”


    這一句自然問下符夕,此時的他也有些疑惑不解。來時分明暗中遞送了書信,希望胞兄能夠打開城門迎接,若不能也需做做樣子,以免此人直接看出端倪。符夕心中所想,乃是進步有序的兩個計劃。


    若是胞兄沒有反叛,那自然順理成章入城休整,再隨軍攻伐龍首郡。若是胞兄反叛,也誘敵入城,再行坑殺。可眼下卻是出現了第三種情況,城頭並未燃起示火,而是一片黑暗。


    周德威抬手示意眾兵士止步,保持在一個能夠企及卻不會衝突的位置。瞧了半晌後扭頭望向符夕,“符都尉,該你上場了。”


    符夕心中一陣忐忑不安,卻是硬著頭皮禦馬上前,身後一眾兵士無一人雖他而出,當他走到離河中府不過十丈之遙時,驟然勒緊韁繩。河中府依舊死一般的寂靜,就連巡邏之人都未曾露麵。


    這種詭異的情況讓符夕大感焦慮,不僅是他,還有周德威身側的三名校尉,也是如此。他們與城中之人有著或多或少的聯係,縱然此時隱忍不發,但到了河中府,終究會露出破綻。


    眼前的周德威,乃是李存勖手下第一的驍勇悍將,別瞧著麵容青澀,卻已是一名老謀深算成竹在胸的沙場老手。


    終於,一聲破空的箭矢之聲打破了黑夜的沉寂。為了掩人耳目,周德威率眾行來並未掌燈。而這一箭也是從黑暗中射來,直直射向禦馬前行到城下的符夕。符夕敏銳察覺黑暗中有箭矢射來,猛然抽出短刃往身前一劃,那枚箭矢被劈成兩段。


    當他意識到不妙準備調轉馬頭時,城牆之上火光大作,有數十名兵士搖旗呐喊,聲勢驚人。


    居其後的周德威突然來了興致,抬頭望去。隻見為首之人頭纏白色束帶,手中一把鋸齒快刀杵在眼前,正居高臨下地打量著他們這群“不速之客”。而符夕被這一陣“突然其來”驚出了一聲冷汗,此時胯下烈馬不住躍起,似乎也受驚不小。


    好在符夕並未忘記來時的使命,若是不曾喊出這一句,恐怕未等城頭之人射殺,他已被身後之人一刀透心了。眼下形勢雖不明朗,但終究還是容下了他這一嗓子的時間。


    符夕穩住身形,端坐馬上,扯著嗓子吼道:“吾乃洛陽校尉符夕,隨周德威將軍奉命到此,請速開城門。”


    此言一出,城上搖旗之人驟然停止,那名頭綁白巾的將領也疑惑起身走上前問道:“可是洛陽符家的符夕,你胞兄乃是此處的守軍將領符吼?”


    符夕聞言大喜,已來不及迴首望向身後眾人,便拽馬往前走了幾步。卻不料城上之人抬手喝止,“誰讓你動的?再往前一步,便將你射殺當場!”話音落時,一枚箭矢已飛射而來,這情形突變讓符夕和身後之人都有些始料未及。


    周德威卻似乎料到了眼前的這一幕,並未開口言語,隻是漠然望著城頭之人,等待著符夕的下一步行動。符夕此時僵在當場,身下烈馬卻是不合時宜地狂躁嘶鳴,不斷刺激著對峙雙方的神經。


    符夕終於壓抑不住心中的恐懼,發出一聲怒吼,“吾乃洛陽符夕,請胞兄符吼出來說話。”


    這一聲聲若洪鍾,響徹此間。卻不料換來了一陣輕蔑哄笑,“符家已敗落,符吼早已成了河中府的罪人,你可知曉?”


    “不可能,數日前我還與胞兄有書信往來,胞兄一切安好,讓我來此尋他,怎會……”符夕心中一驚,料想事情有變,但還是強裝鎮定,想要多探聽一些虛實。


    那城牆之上的將領啐了口唾沫,繼續吼道:“符吼此人,背信棄義。居然想要裏通外敵與爾等狼狽為奸,殊不知我等早已與龍首郡同氣連枝,便是等你們前來送死!”


    此言一出,城頭城中皆是吼聲如雷,轟然炸響。此時再行狡辯已是多說無益,符夕扭頭迴望周德威,便瞧見這位青年將領對著他一招手,還愜意地伸了個懶腰,這才漫不經心地說道:“既如此,那便不用留情。”


    符夕隻覺身後火把高舉,聲勢浩大,連忙調轉馬頭朝後方退去。而城頭之人雖已猜到有人來此,卻未曾想有數萬之眾,不免也倒吸了一口涼氣。要知道他在洛陽大軍來前嘩然兵變,奪下河中府控製權,便是為龍首郡拉扯時間。本以為不必兵戈相向,卻不料符夕之後還有一人,看此人做派,必有一次死戰。


    城上將領當機立斷,將早已準備好的弓弩手召集上前,對準即將來襲的洛陽“敵軍”,隨時弓弦可鬆,射向敵人的頭顱。


    可來人並非尋常將領,乃是驍勇善戰,以詭謀出眾的周德威。在說完那一句後,周德威並未下令前衝赴死,而是調轉馬頭突然後撤,似乎有意遁走。城牆之上的將領瞧見此景,朗聲大笑,“傳聞不過爾爾,沒想到不過是一隻紙糊的老虎罷了。”


    不僅是河中府守軍疑惑,就連周德威身側另外三名校尉也是一臉茫然無措。可他們深知軍令如山的道理,也不敢出言相問,隻能隨軍而走。周德威邊行邊言道:“無須猜疑,我自有妙法拿下此城。隻是當前不宜強攻,我等假意撤走,從兩側包抄,方為上策。”


    此時眾人方才明了,此舉並非退走,而是為了掩人耳目。至於接下來的行軍布陣,就看周德威的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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