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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從這些日子的紛爭中解脫出來,顧醒趁著“迫在眉睫”之前,拉著陳浮生幹起了一件“荒唐”的事來。


    陳浮生一開始是瞪大了眼睛,後來便是使勁搖頭,道最後不得不妥協,不過一炷香的時間。而老黃頭在昨夜確定兩人無事無礙之後,便消失在淬鴉穀中,連張紙條都沒有,又成一件說不清道不明,卻顯而易見的“怪事”。


    趁著這難得清閑,顧醒異想天開地提出一個大膽想法,想要去那淬鴉穀中的湖上泛舟。陳浮生最初便覺著不過是突發奇想,卻沒料到顧醒這般堅定。後來覺著該好好恢複體力,卻又被顧醒生拉硬拽,隻能乖乖妥協。


    經曆昨夜之後,兩人之間明顯親近了許多,少了幾分隔閡和刻意的生疏,反倒讓兩人之間敞開了心扉。


    這是一種妙不可言的感覺,或許這就是藥池最不為人知的功效。在陳浮生看來,如此一來便能將顧醒牢牢把控在手中,隻是這種心思他從未顯露分毫。而對於顧醒,卻如涅槃重生,還多了一個至交好友。


    兩人偷摸著從穀內拖了一條船,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劃到湖中心。顧醒又如變戲法一般,從身後摸出了兩根一般無二的魚竿,塞到了陳浮生手中。兩人就這般默契各自轉身,拿起魚餌,拋入水中,沒有道出一句“肺腑之言”。


    兩人皆有話講,卻不知該如何開口。但心中早已過了千萬遍,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迴去。顧醒心中始終縈繞不散,覺著有一場更大的陰謀在等著他。而陳浮生,似乎知曉一切。


    這與他的夢境不謀而合,細細想來,雖是記不得全乎,但仍是有一星半點在腦海中不斷閃爍,如黑暗中的星辰,忽明忽暗。


    顧醒終究還是長歎了口氣,將被湖中魚吃了個幹淨的魚餌扯了迴來,又重新添好餌料,丟了下去。


    陳浮生那邊卻是頻頻傳來動靜,似乎有著易於常人的天賦,每一竿拋下,從未落空。這世間,有些人就是如此,無論講話還是做事,總比尋常人幸運,就好比眼前的陳浮生。


    這種幸運是羨慕不來的,顧醒扭頭瞧了瞧,再拿起自己空空如也的魚簍,不禁又是一陣唉聲歎氣。


    不知何時,不遠處蕩來一葉扁舟,船上有一人影閃動,兩人皆是一愣,隨即互望一眼露出苦笑。那船上來人,正是顧醒當下最不想見,卻怎麽也躲不掉的淬鴉穀穀主之女,兩日後萬眾矚目的新娘子——安遙。


    安遙來的並不快,甚至刻意保持著與兩人之間的距離,停的不遠不近。許是瞧了很久,見兩人頗有興致,也不忍打擾。但見顧醒一直未有收獲,這才壯起膽子揮了揮手,她身後蹲著一隻大貓,看起來頗有些意態闌珊。


    這種場合,對於一隻大貓而言,卻是太無趣了些。若是放入山林,不消半晌功夫,便會有豐厚的“戰利品”悉數送到麵前。那些山雞野兔不再話下,若是運氣再好些,抓住個小野豬,起個火,刷上料,放在火上那麽一烤,那味道,嘖嘖。


    可惜,眼前卻是無福消受。


    顧醒和陳浮生恍若未見,依舊釣的氣定神閑。自從安遙現身後,顧醒便是收獲頻頻,而陳浮生則是有些敗下陣來。隨著陳浮生魚簍的停滯不前,顧醒則是調了個盆滿缽滿。殊不知,這都是安遙的手筆。


    看來是顧醒釣功了得,實則水下潛伏著無數水性極好的穀中人。也不知他們用了何種手段,能避開食人鮭和顧醒等人的耳目,做的天衣無縫。


    此時的安遙一副大家閨秀的嬌俏模樣,雖已漸入初秋時節,但依舊穿著夏裝,跟接引之時判若兩人。似乎覺著今日天氣不錯,才刻意為之。顧醒對昨夜安遙的所作所為一概不知,若是知曉,定會被此時的她嚇出一身冷汗。


    這名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此時卻絲毫不受影響,就這麽瞧著顧醒,越瞧越有趣。顧醒已近十六的年紀,正處於不上不下的時候。但許是比尋常百姓家孩子多吃了太多的苦,反倒略顯成熟幾分。與已滿“舞象之年”的陳浮生相比,也不妨多讓。


    一路行來,顧醒並未太刻意注重自己的樣貌。在這隻憑實力不看臉蛋的時代,若是還有心思關心自己的容貌,那真是一出再荒唐不過的事情。可如今瞧著安遙這般望著自己,終究還是有些架不住好奇。便湊到平靜如麵的湖水上仔細端詳了起來。


    水中倒映出一張陌生男子的麵容,說不上好看,卻也說不上難看。黝黑的皮膚終究添了江湖氣,少了些富貴,多了幾分從容不迫。已初顯有棱骨的麵頰上,已沾染了歲月的痕跡。


    但並非溫柔勾勒,而是強加其上的縱橫交錯。顧醒想要擦拭掉這傷疤,卻發現已經根植在皮肉裏,無法抹去分毫。


    而那眉宇間,卻是那般豪邁,一股英氣已是嶄露頭角,一顰一見間,有縱橫沙場的豪氣,在不經意間流露。或許,這便是老黃頭看中顧醒的原因。這不知是先天還是後天的豪氣,似乎在無形中指引顧醒前進的方向。


    眉宇之下是高挺的鼻梁,宛如山巒筆直而下,可落紅霞,可墜九霄。


    而那張嘴唇最為奇特,厚而不憨,微微發紫色。曾聽聞遊方道人言,“此乃亂世雄才之相。”可這些分開來個個驚世駭俗的五官,放在一起卻是那般平平無奇,似乎刻意為之,要將顧醒藏於江湖,避開廟堂的紛擾。


    身旁魚竿又開始抖動,安遙微微皺眉,似乎有些惱怒。顧醒連忙會意一拉,一尾還在活蹦亂跳的遊魚瞬間躍起,帶起點點晶瑩。


    陳浮生立於船頭,眺望安遙,抱拳作揖道:“不知姑娘來此,唐突了佳人。”


    安遙卻是有些無精打采,隻是盯著顧醒,不知是否能從這張不太英俊的臉上,瞧出一朵花來。陳浮生這一句開場便吃了閉門羹,也不好繼續再接下去,隻得打了個哈哈,笑著默默額頭,拿起魚竿繼續釣魚。


    顧醒卻是對安遙視若無睹,招唿陳浮生道:“浮生,這裏的魚似乎釣完了,我們換個地方如何?”


    安遙見顧醒對自己視若無睹,氣得一跺腳,叉腰指著顧醒罵道:“好你個土包子,居然敢無視本姑娘,信不信放懶覺兒咬你。”


    可那隻大貓早已被初秋仍有餘溫的暖陽曬的眯起了眼睛,對安遙的狐假虎威根本沒放在心上。似乎覺著就這般退縮有些不甘心,安遙抬手提起竹竿,使勁一撐就要往顧醒兩人的船撞來。


    顧醒卻是絲毫不慌,從容收起魚竿,將魚簍塞到陳浮生手中,抓起竹竿往身前那麽一撐,小船悠悠蕩遠,留下點點波紋……


    安遙何時受過這種委屈,雖說也曾出入江湖,卻依舊還是大小姐脾氣。有著淬鴉穀做靠山,想不囂張都很難。瞧見顧醒想逃,便也撐起竹竿追了上去,本是一處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此時卻添了幾分人間煙火氣,讓人心向往之。


    寒鴉老人與老黃頭,一如既往地立於大殿之上,望著這湖中兩隻小船的你追我趕,竟是有些看的出神。瞧著欣喜處,還不禁拍手叫好。隻是相隔甚遠,瞧不真切罷了。


    老黃頭有些感慨地一聳肩,斜靠在憑欄上側身望著寒鴉老人。此時老黃頭心中的“綠蕊兒”,早已沒了昨夜那刁蠻模樣,端莊大方,不愧為一穀之主。


    老黃頭想要開口,卻被寒鴉老人抬手製止。兩人默契一笑,皆是有些感慨光陰似箭,歲月如梭。此時再瞧著眼前的小輩,似乎也不得不歎一聲“年華正好,但夕陽易逝,終究人已黃昏……”


    終於,當兩條小船你追我趕地出了兩人的視線後,寒鴉夫人才笑著搖了搖頭,“黃萬裏,可是覺得這些年過的狗屁不如?”


    老黃頭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意味深長地望向遠方,半開玩笑地說道:“若是不活到狗身上,怎會知道會是這麽狗屁不如?若不是半生戎馬,怎會知道這狗屁河山這般易碎?若不是心灰意冷,又怎會屈居馬廄,惶惶不可終日……”


    寒鴉老人並未受絲毫情緒影響,隻是輕輕吐出三個字,“自找的。”


    老黃頭卻似打開了話匣子,點點頭,抽出旱煙杆子在手裏轉了一圈,放在嘴上過了口幹癮後,才一聲長歎,“憶往昔,何人當此江山!”


    “你可知,如今這話說來,卻是大逆不道!”寒鴉老人似乎有意激他,便冷不丁來了一句。


    老黃頭卻是不以為意,“若不是在你這淬鴉穀,我都不屑說這些。我本已是江湖陌人,可偏偏江湖記得我……”


    “陌人嗎?誰又不是誰的陌人呢?當年你不辭而別,我便以為今生再難相見。我誕下安遙,培養她長大,繼承衣缽,便想著有一天能繼承你的意誌。若是又機會,定要去那漠北殺了你。可惜,這一晃,就過了二十載……”


    老黃頭聞言有些錯愕地瞪大了眼睛,似乎不知道還有這樣的過往。隻是瞧見寒鴉老人已有細紋的眼角閃動晶瑩,卻不知該不該抬手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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