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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星辰漸暗,老倌家望著院中竹漏,琢磨著已到子時,便覺著時辰有些不早了。瞧著屋內兩人似有說不完的話,雖是不忍心打斷,還是不得不讓這一對冤家趕緊休息。


    “潛展熬了這些時日,總算熬到了頭,也算是有了個結果。隻是不知這結果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啊。”老倌家踱步到那竹漏旁,未然興歎道。


    這自言話語聲調壓的極低,顧醒雖是有意想聽,卻隻聽見幾聲半夜蟲鳴鳥叫,而老倌家佇立黑暗中,不知在嘟囔著什麽。顧醒沒來由地湊到高潛展近前,嚇得她趕緊閉上了眼睛。


    原是高潛展以為顧醒要趁著老倌家不注意,幹那越矩之事。雖說其中已是早有準備,還有那麽丁點小期待,可真正臨到此時,才發現自己心中已是亂作一團。


    那隻撲通亂撞的“小鹿”,已讓她羞的麵紅耳赤。而那雙抓著顧醒的手,也連忙收裏迴來,隻是下意識地抓著衣袂,不斷搓撓著。本是平整如新的衣袂,此時已被弄的皺巴巴。


    隻是那下這“辣手”之人此時雙目緊閉,對這一切毫不知情。而那湊到近前的顧醒,卻沒有懷著這心思,隻是悄聲嘀咕道:“你莫非是個女娃?”顧醒這出明知故問,本已是消除雙方說不清道不明的尷尬。


    因顧醒自是知曉,可高潛展卻從未正式承認。趁著老倌家沒在窗外盯梢的當口,顧醒便想抓住這個機會問這麽一句。高潛展聞言猛然睜開眼睛,瞧著顧醒近在咫尺的雙眼,聞著那略帶飯菜香味的唿吸,竟是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老倌家此時已是瞧見,但思量再三便放棄了出手阻止的念頭。若是壞了這個機會,怕高潛展會落下什麽心結也說不定。還不如讓他倆說破說開,反倒比這遮遮掩掩來的好些。


    高潛展迴望顧醒,眼神中充滿了膽怯。顧醒目光炯炯,滿是溫柔和期待。當高潛展輕啟朱唇,滿口芬芳蕩漾兩人之間,顧醒隨即返身端坐,閉目等待。他心知她的話語,定不會讓他失望。


    顧醒這一問,讓高潛展始料未及。這早該說破卻未點破的迷,若是一直這樣下去,自是不好。但此時來說,卻不知合不合適。


    顧醒打定主意,高潛展不開口便不睜眼。他覺著,有些話還是說開了好,若還是藏著掖著,不免心結深重,那往後該如何相處?高潛展抬眼望向窗外老倌家,眼神中滿是詢問之意。


    老倌家也不言語,隻是輕輕點頭,麵帶笑意。他深知這豆蔻年華的少男少女,對待感情皆是這般直接,本就是無所顧忌的年歲,誰又會去在乎往後的未知呢?能相伴當下,就不論餘生。


    老官家的出人意表讓高潛展忐忑的心稍安,此時的她再次望向顧醒,終於鼓起勇氣說道:“我自始至終,都是女兒身。”


    顧醒聞言嘴角上挑,卻不顯輕浮,反倒多了幾分真摯。隨即從椅凳上起身,後撤兩步後才睜開雙眼,笑意嫣然。高潛展忽覺窗外一陣微風輕拂,身心俱舒。


    顧醒自知她將此話說開需要很大勇氣,也不再多言,隻是溫柔笑道:“早些休息,明日就賴著潛展啦。”說完就小跑出門,還被門外正要離開的老倌家嚇了一跳。


    老倌家又恢複平日生人勿進的作態,垂眉冷眼看著顧醒,也不說話,也不再走動。顧醒此時進退兩難。而剛才還是羞紅了臉的高潛展,此時已將心中隱秘盡數說出,自覺神清氣爽。來到門邊把門關上。


    又挪到窗邊笑著對顧醒說道:“那明日你可得早起喲。”說完便輕巧合上窗扉,任由兩人在別院裏尷尬。滿心歡喜地蹦躂到臥榻上,沉沉睡去。想來,許是多日不曾好好睡上一覺了,這一夜定然能睡個安穩,夢中滿是甜蜜。


    隻是不知那顧醒會不會偶撞入夢,從那山外青石板路上緩步而來,帶著那一串還未打開糖封的糖葫蘆。


    顧醒見老倌家沒有離開的意思,不覺撓了撓頭,有些沒底氣的問道:“可是我又做了啥事,忍您不高興了?”老倌家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笑意,隻是這笑容實在詭異,讓顧醒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


    老倌家突然伸手拽住顧醒,饒是此時已破境五階下品,還是沒能及時反應。顧醒就這麽被老倌家牽著,悄聲出了院門。臨出門前顧醒刻意迴望,那扇燈影綽綽的小窗,已墨色浸染,許是已睡下了。


    顧醒正欲轉頭,耳朵一陣火辣生疼。老倌家如鐵鉗的手已經穩穩揪住顧醒耳朵,讓他本不舍得邁出的腳,趕緊抽出了院門。就這樣一路被揪著來到院外一處稀疏竹林,老倌家才放開手來。


    顧醒立即連退數步,揉著有些發熱的耳朵,一臉苦大仇深瞪著老倌家。本就無月的夜,天上星辰的光顯得更加微不足道。顧醒有些瞧不真切老倌家的麵容,也不知老倌家帶自己來此是何用意,隻能等著對方先開口。


    也許隻是為了消磨顧醒地耐心,老倌家隻是這般望著他,也不著急開口說話。就在顧醒自覺忍無可忍的時候,老倌家轉身就走,同時拋下一句話,“小子,跟上,帶你去個地方。”


    顧醒明知有詐,但卻不得不從。若是此時偷溜迴去或是跑到高府前院,定會被老倌家或是護院被暴揍一頓扔出去。此時老倌家還未發難,定是有所考量。


    自己不妨跟上去看看,說不定還有什麽好處。一念及此,便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還恬不知恥地問道:“吳爺爺,可是有何機緣贈我?”


    “你想太多了。”“好吧,反正也不妨事,走一趟便是。”“隨你,來與不來都在你。”“那莫非有什麽陰謀?”“你來不知,現在想那麽多,為時過早。”這兩人一路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不覺皺出數裏有餘。


    來到一處山崖邊,老倌家停住腳步,望著腳下奔流不息的河水,眼神微凜。顧醒瞧見老倌家停步,也在不遠處駐足,隔了約莫兩三丈,遙望對方。


    老倌家並未轉身,而顧醒聽著那山崖下的奔騰,不覺生出一絲不安。老倌家突然開口,聲若洪鍾,跟剛才在院中低語判若兩人。隻聽他說道:“你且過來,我有話問你。”


    顧醒極不情願地往前挪了半丈,便再也不肯繼續往前,隻是討好的說道:“您老說,我聽著。”這話一出口,老倌家身形一閃,來到顧醒身邊。單手抓住顧醒衣領往上一提,幾個唿吸便又來到了山崖邊上。


    此時顧醒方才明白,這老倌家所圖。隻是此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而自己雙腳懸空在山崖外,若是不順著老倌家的心意,恐怕下一刻便會墜入了波濤洶湧之中,徹底消失不見。


    他上次來時,雖說聽聞有河流奔騰之聲,卻不曾瞧見在何處。此時夜黑風高,被人帶來此處,定是謀財害命。而自己有沒有錢財傍身,那便隻能是害命了。


    老倌家提著顧醒的手往下一沉,嚇得顧醒哇哇亂叫。隨即耳畔響起那聲如洪鍾之音,“你且聽好,我隻問你一遍。生死在你手,可聽明白?”


    顧醒被如此威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聞言便猛點頭,表示沒有異議。老倌家麵沉似水,隨即開口,這一句讓顧醒直接愣住,連掙紮都忘了。


    “我要你帶潛展走,娶她為妻,遠離是非之地,你可願意?”老倌家一臉嚴肅地瞪著顧醒,仿佛在斟酌他下一刻說出的話,是真是假。


    顧醒饒是腦中各種思緒,也萬萬沒想到老倌家來了這麽一出。而這一句迴答,關乎生死,不得不謹慎。顧醒低頭看著腳下湍急的河水,心中滿是惆悵。


    與高潛展才見麵,便被她的“吳爺爺”這般威脅,若是被她看了去,聽了去,自己該如何自處啊。老倌家的手又往下沉了幾分,那拽著顧醒領口衣衫的手,也有了漸漸鬆開的跡象。


    顧醒連忙雙手拽住那隻枯如幹柴的手臂,眼神中已滿是悵然。老倌家鄙夷地瞧了眼顧醒,又繼續說道:“我耐心有限,我數三個數,你且迴答。”


    “三”顧醒心中咯噔一下,不知該如何選擇。老官家滿臉冷笑,已有了放手之心。


    “二”顧醒糾結難當,本想說出口的話又咽了迴去。老倌家一臉決絕,似要置顧醒於死地。


    “一”,顧醒在這一聲出口的時候,拚命吼道:“我願護她一世安穩,我活著一天,就不會讓她受一點委屈。”這話雖有投機之嫌,卻是在生死間的肺腑之言,做不得半點假。


    老倌家手臂猛地一抬,將顧醒給提了迴來。顧醒本就大病初愈,又暴飲暴食。被這麽一驚嚇,便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嘔吐起來。


    待吐完喘過了氣,才慢慢抬起頭咬牙切齒道:“你個老不死的,想害死小爺不成?若是小爺死了,你拿什麽跟潛展交代?”


    “我需要交代什麽,你失足跌落山崖,我來不及援手,這個恐怕還怪不到我頭上吧。”老倌家一臉陰惻惻的笑意,生生給顧醒懟了迴去。


    顧醒被這一句恬不知恥的話語懟的七葷八素,不免有些語塞。良久後才問道:“你問的話,是什麽意思?”老倌家背過身去,矮身坐在山崖邊眺望遠方,“洛陽不久將有大事發生,我恐怕在劫難逃。”


    “哦?咳咳,是何大事?與我有無關係?”顧醒邊說邊咳,緩步後退,生怕又被老倌家給捉了去。那老倌家頭也不迴,隻是略帶蕭索地說道:“與你有無關係我不知道,但我決計活不下來。這是命,躲不掉的。”


    顧醒停下腳步,還欲追問,老倌家抬手打斷,兩人就再山崖邊一坐一立,同時望向那遙不可及的遠方。似那一片虛妄中,能捕捉到命運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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