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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君立目送冷姓少年昂然遠去,直至少年背影消失熙攘人群中,才漸漸收迴視線。他分明從少年遠去的背影看到了昔年的自己,那樣年少,那樣無畏。


    低頭自嘲一笑,康君立目光微斂,又繼續望向那持續傾倒而下,不斷推移往前的黃沙。他此時心中思量,這少年此時返迴,莫不是剛才柳司首追擊的三人之一?


    許是剛才臨行前,隻聞聽柳輕眉口中紅衣,卻是在隨望而去的地方,分明還看見了一個少年和一個和尚。這三人聚在一起,實在打眼的很。


    此時少年的折返,會不會是另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康君立思量片刻,抬手一招。一名兵士立即向前一步俯首抱拳,等待康刺史令示。康君立用手摩擦著唇下胡須,“你且帶兩人伺機而動,若是此人對柳司首不利,格殺勿論。”


    那兵士立即抱拳領命,抬臂一招便帶著兩人急匆匆地往北城門奔去。康君立似還有思量,緩步走到一名正在督促排沙的兵士身邊,附耳說道:“今夜恐怕不太平,你去城防叮囑,嚴查可疑之人。”


    那名兵士沒有任何猶豫,立即躬身領命,向著城南城防屬奔去。此時康君立才擺出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但心中已有了打算。經過昨夜一役,淮幽府兵皆疲乏,僅能自保不能貿然出擊。


    那便來一出“以逸待勞”,誘敵深入。若此人便是重傷柳司首的賊人,正好一舉拿下“一箭雙雕”。若不是,那恐怕就更有意思了。


    此時康君立口中的賊人,正仰躺在緩坡上閉著眼睛等待著灼眼的日暉徐徐落下。耳廓微動聞聽有人疾步而來,從感受到的震動來看,應該不下七八人。


    憑借著多年縱橫江湖的老道經驗,危名虎一個鯉魚打挺,起身後就往另一處更遠更易於隱藏的地方躍去。他手腳並用,如一隻沙蜥,速度極快。未等那一隊人察覺,已開始抬頭等待他們的靠近。


    這一隊人皆披甲持戟,牽著六匹戰馬全部馱著貨物,裝的滿滿當當。從那難以掩蓋的香味和搖搖晃晃的囊袋可以判斷出,是行軍吃食和淡水。而為首一人騎著一頭沙獅,正在拚命往前急趕。


    危名虎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又仰躺在黃沙上,不再理會這隊兵士。他心中已有盤算,就算那小子能帶人救下四人,也需修養半月有餘。而從青霞鎮到淮幽府這一來一迴,恐怕還得耽誤一天不止。


    這拉扯出的時間,足夠他從淮幽府中找出那件遺失的東西了。就在他誌得意滿之際,忽聞又有腳步聲傳來,隨即抬眼看去,瞧見有三人鬼鬼祟祟跟著這眾兵士身後,不知意欲何為。


    危名虎心中疑竇叢生,難道這淮幽府中的掌舵人,察覺到了什麽嗎?如此一來,事情就變得更加有趣了。待這三人走過,危名虎立即起身繞行,向著淮幽府城南摸去。


    此時天色已有些醉意,不似剛才那般燥熱,遠處的晚霞灑在黃沙上,被那戰馬踩在腳下,不斷散開又合攏來。危名虎靠在城牆下的一處視野死角,蹲著身極目遠眺。此時的他,是否想起了過往,又或是在追憶往昔?


    等待著縷殘陽漸行漸遠,危名虎慵懶站起伸了個懶腰,便隨著一聲哈欠聲,開始向著淮幽府城南走去。有了之前康刺史的思量,淮幽府四處城門皆有重兵把守,城頭上崗哨也從之前的兩人變成了四人。


    他們密切注視著城內和城外的一切,不放過任何可疑的人或東西。


    康校尉這邊親自盯著的活計也告一段落,當一隊兵士湧進那作坊,便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膽小的已經扶牆嘔吐,膽大的也是虛著眼睛不敢正眼瞧。


    康君立撥開眾人,一躍而入。饒是多年刀口舔血,殺伐果斷,也被眼前的血肉橫飛給震撼不輕。那躺在長桌案上的東西,在不住抽搐著,而還未被綁上桌案的活人,在擠在一角,瑟瑟發抖。


    康君立分明從他們驚恐的眼神中,瞧出了絕望,那是對生的渴求不得的絕望。而那持刀的劊子手,已被五花大綁按在長桌案一角,他眼神空洞,似乎對著即將到來的審判無動於衷。


    而當他望向那長桌案上抖動的東西時,才從眼中閃過一絲興奮,稍縱即逝。當他被帶出作坊時,這人居然大口唿吸起來,仿佛從地獄來到人間的惡鬼,猙獰欣喜地望著眼前的一切。


    康君立此時已是怒火中燒,拔出腰間橫刀架在那作坊執刀人肩頭,刀鋒深入此人脖頸數寸。其餘兵士皆見康刺史手臂額旁青筋暴露,烏紫嘴唇不住顫抖。那橫刀漸漸往下拉去,同時冷聲問道:“你在此處,意欲何為?”


    那作坊執刀人猛然一顫,朗聲大笑道:“我在此為曹執戟做‘鮮食’,我有何錯?”這一聲喪盡天良的笑問,讓在場眾人皆是目瞪口呆。


    人為何而活?為榮華富貴?為江山美人?還是為了那一點執著。這作坊執刀人便是那最後一類,為了一點執著,便甘願委身於此,終年不見天日,幹了無數足以下數百次地獄的勾當。


    康刺史從震怒中恢複理智,剛才一番言語交鋒,不過是此人用來糊弄的障眼法,若是真將其斬殺當場,那這裏的一切真相將徹底被黃沙掩蓋,永遠無法探明。


    康君立對左右使了個眼色,同手將橫刀收迴鞘中,並冷聲喝道:“帶下去,大刑伺候,別要了性命。”那一眾已是怒不可遏的兵士,踢踹著那作坊執刀人,往城東一處黑死牢走去。


    一路罵罵咧咧,拳打腳踢,恨不得將此人剁成肉沫才肯罷休。他們定然不理解,為何康刺史會暫留此人一命,但他們或許能理解,生不如死的活著,比死亡更可怕。


    康君立招唿剩下兩名兵士守在門外,自己拔出橫刀架在手上,推開作坊布滿血汙的房門,躬身而入。他始終覺著,這裏麵肯定隱藏著驚天大密。


    當康君立走到那擠在牆角眼神呆滯,已近癡傻的生人麵前時,那數人才機械地挪動著,往另一側爬去。那動作仿佛是被人無數次調教出來的結果,他們已經喪失了人的本能,隻有作為牲畜的直覺,已退化為人形“豬玀”。這無疑是殘酷且可怕的,但康君立的目光並未在他們身上停留太久,便被他們挪開後的牆角所吸引。這處牆角往下是一扇用鐵水澆築的門,一根碩大的鐵鏈綁在其上,隻有鐵鏈頂端露在外麵。


    康君立試著用手去拉拽那鐵鏈,那剛才挪開的人突然發了瘋似地撲了過來,似觸碰到了某種禁忌。聽到作坊傳來抓喊聲,門外兩名兵士踹門而入,瞧見康刺史被這群“豬玀”抓撓撕咬,便想上前解圍。


    怎料那群“豬玀”舍棄康刺史,轉身向這兩名兵士撲來。剛才還人畜無害的“豬玀”,現在卻變成了嗜血的兇獸,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在場三人始料未及。


    當斷則斷,康君立橫刀在手,猛地砍下最近一個“豬玀”,將他劈翻在地。瞧見同伴受創,其餘“豬玀”立即翻身往康君立處攻來。騰出手來的兩名兵士,抓住機會猛戳這群“豬玀”。


    不知是因為喪失了人性本能,還是對長期壓抑的環境對危險感知的下降,這群“豬玀”在三人合力圍殺下,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悉數倒下,流出一灘淡綠色膿水。


    那兩名兵士手臂前胸皆有抓痕,瞧見那群“豬玀”流出膿水,紛紛後撤,最終罵罵咧咧,“果然不是尋常人,不知是何處來的精怪,真是好險啊。”


    康君立已來不及細想,連忙招唿兩人道:“快過來,打開這鐵門。”那兩名兵士極其小心地避開了那灘膿水,繞到近前,放下長戟拔出橫刀,開始猛砍鐵門。


    一時間火花四濺,讓人睜不開眼睛。待停手後,那扇鐵門已被砍的七七八八,露出黑漆漆地深洞,不知通向何方。康刺史正要抬腳入內查探,就被身後兩名兵士拽住。


    那兩名兵士瞧見這一地“豬玀”屍體,不覺起了疑心,便對康刺史說道:“康公,此處有些奇怪,還是聚齊人手,再下洞不遲。”


    康君立心中一思,也覺得不無道理。剛才自己被這洞中某種東西所吸引,便想下去探尋。若不是被及時製止,說不定還得出亂子。


    況且此時已近戌時,還是等今夜安穩度過後,再從長計議。與這相比,那潛伏在外的賊人,恐怕更加值得自己關注。


    一念及此,康君立才反身走出作坊,同時對身後兩人說道:“留一人值守,另一人速去通傳,此處重兵把守,不得讓任何人闖入。違者,格殺勿論。”


    待康君立走出小道來到長街,已是燈火通明,遠眺星辰點點,各家各戶都掌燈閉戶,不再有人流連於街上巷口。淮幽府仍是沿用後唐律,行宵禁之職。


    況且昨夜一番風雨,任誰也沒這麽大膽子,敢在此時出來觸黴頭。


    康君立忽然想到了什麽,大踏步向著城南方向疾奔而去。他自是想到,若是賊人趁此時入城,必選城南處,因為那有一處視角盲區,可攀爬入城。


    隨著康君立的步伐向著城南由遠及近,城外蟄伏良久的危名虎,也開始伺機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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