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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那踩在血水中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已是疲憊不堪,各有損傷的五人,才相互攙扶著找了一處破舊茅舍,暫做休整。此時已是饑寒交迫的五人,除了冷姓少年外皆身負重傷。


    好在迫及生命的威脅已暫退,給幾人留下了喘息之機。不通和尚懷抱紅衣,臉色漸變,關切神情溢於言表。要知道,危名虎剛才一擊或有其五成內勁,用身體硬擋,沒有當場身死已是萬幸。


    隻是赤心雙目緊閉,牙關緊咬,唇邊殷紅若現。雙手抱住不通和尚,此時也未有鬆開。不通和尚第一次感受到瀕死的絕望。


    珈藍寺遠離塵世,他一心修佛怎知世間疾苦。曾入紅塵也不過翩然一息,從未迎來送往,也未渡化世人。如今兩人才表露心扉不久,赤心就甘願以身護他,怎不叫他肝膽欲裂,心亂如麻。


    而一旁的柳輕眉亦如這般懷抱劉又欠,但她卻分外糾結。來時已是芳心暗許,怎料與這人數次生死互助,竟生出了別樣情感。此時無關歸屬,他隻是那挺身而出,或將離世的劉又欠。


    近九尺的身高,此時蜷縮著被柳輕眉抱著,滿臉血汙下的緊閉雙目,有了微微抽動,卻沒能睜開。蜷縮環抱的雙手,互相交錯抓扯,偶有抖動,似在言說,此人尚在人間。


    許是剛才不通和尚的一顆丹藥續命,加之劉又欠橫練外力和一身不俗修為,才能支撐自此。眼見這四人中兩人生死未明,兩人亂了分寸,冷姓少年抓耳撓腮,漸漸開始急躁起來。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柳輕眉從極力掩飾的悲傷中抽離,從腰間摸出一塊質地特殊的令牌,遞給冷姓少年,“小哥,麻煩你跑一趟淮幽府。讓康刺史速速來援,一切拜托了。”


    冷萬章已是心煩意亂,柳輕眉顫抖雙手遞過令牌時他卻恍若未聞,若不是不通和尚出言提醒,冷姓少年恐怕就快得了失心瘋了。


    這塊天獄司司首令牌此時恰如“一根救命稻草”,若黑夜裏的明燈迸現。將已是瀕臨絕境的四人,給予了生的希望。冷姓少年沒有絲毫猶豫,接過令牌,轉身就走。


    起身時衣角被人拉拽,迴頭看來竟是那奄奄一息的劉又欠。隻見他嘴唇微動,冷姓少年立刻俯身貼耳,一串晦澀話語傳來,讓冷姓少年摸不著頭腦。


    隨後劉又欠又艱難地從嘴中擠出幾個字,“你對那頭沙獅講,它會隨你去。”冷姓少年聞言恍然大悟,轉身疾步前奔,任憑那濺起的血水沾身,也不管不顧。


    此時的冷萬章,隻覺著他尚顯孱弱的肩頭一沉,臨行前那不通師叔和柳輕眉信任的目光在眼中心上燒灼,分外炙熱。他從未有過這般被信任的感觸,師父不曾給過,師娘亦不曾。


    但他必須立起來,在為難之際扛起責任,不因身份,不因緣由,隻是對生命應有的尊重。當他疾奔至城門處時,那頭沙獅正懶洋洋地躺在城外曬著太陽,時不時睜眼亂瞄。


    看見冷姓少年一身血汙狼狽不堪的模樣,隨即起身怒吼,就要向它撲來。野獸沒有太過複雜的情感,它們比人純粹,從一而終。


    冷姓少年在這巨大威壓下,下意識從口中吐出那一串晦澀難懂的話語,沙獅聞言明顯一愣,竟是忘記了前行。冷姓少年自知不容耽擱,臉上後背雖已嚇出冷汗,卻還是硬著頭皮小心翼翼向沙獅靠近。


    若是自己一時疏忽慘死獅口,那青霞鎮內的四人恐怕也是兇多吉少。懷揣著一份緊張和忐忑,冷姓少年躡手躡腳眯眼前行。而那沙獅已收斂了兇相,隻是一臉不耐煩地望著這不夠塞牙縫的少年。


    當冷姓少年的手要摸到沙獅的時候,那沙獅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抖動起來,嚇得冷姓少年連連後退。冷姓少年咽了幾口唾沫,又將那晦澀話語念出,那沙獅這才乖巧服帖地俯身在地,不再有絲毫動作。


    冷姓少年見狀,心中稍安。但卻不敢貿然行事,一步一個腳印,再次謹慎靠近沙獅。人與野獸之間第一次的碰撞,終於產生了些許火花。


    當冷姓少年摸到沙獅鬃毛一躍而上時,沙獅驟然起身,向著淮幽府方向狂奔而去。這頭沙獅乃是劉又欠從小養大,極通人性,但也隻聽劉又欠一人言語,兇性難消。


    此時竟能憑借那一串晦澀話語便暫時降服,可見劉又欠除了心思縝密,功夫不弱外,在馭獅上也是頗有心得。隨著冷姓少年和沙獅消失在茫茫黃沙裏,一雙眼睛才收迴了視線,嘴角流露出一抹寒意。


    原是剛才現行離開的淬鴉穀危名虎,此時就藏匿在青霞鎮外並未走遠。他算準這五人定然走不遠,也算到必派一人去搬救兵。便埋伏在城外,守株待兔。


    他雖是拿到了獵旗,但卻另有盤算。來時便知青霞鎮已毀,但那東西卻沒能搜尋到,還不慎將獵旗遺失,耽擱了數個時辰。此時心中思緒急轉,便敲定那東西定然在那少年趕去的地方,於是才有了這麽一出以逸待勞。


    而那心中隻有救人的冷萬章,此時並不知道,自己已被人盯上,當了免費的“向導”,將要給大戰過後,百廢待興的淮幽府帶來又一場新的危局。


    此時淮幽府高台上,康君立正負手而立,審視著腳下的城池和百姓。而他身後的宴廳,已被收拾幹淨,除了那依舊洗不掉的血汙和那彌漫不肯散去的血腥味以外,一切如常。


    一陣微風起,血腥味由濃轉淡。康君立不覺摸了摸鼻子,眉頭微皺。


    遠處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名掛刀兵士走上高台,單膝跪地抱拳說道:“啟稟康公,奉命糾察曹賊餘孽,發現了一處‘鮮食’作坊,未了不引起百姓恐慌,特來稟報。”


    “鮮食作坊?是做何物的地方?”康君立摸著鼻子的手,下意識按在了配刀上,眼神深邃。


    那兵士不敢怠慢,忙不迭的迴道:“此前謠傳曹賊乃外邦蠻夷好食人肉,如今看來是證據確鑿了。那‘鮮食’,便是人肉。”


    康君立猛地一拳擊在高台圍欄上,一陣顫動讓內院收拾戰場的兵士紛紛側麵。未有多餘言語,康君立手按刀,麵色凝重,大踏步向高台下走去。


    那名兵士立刻竄到身後跟隨,待康刺史出門後,才來到身側指引方向。


    因昨夜一場內亂,誅殺曹賊,斬殺何泰乎。本就已是心神疲憊的康君立,正麵對這百廢待興的淮幽府諸事焦頭爛額。沒想到,曹賊仍有餘孽留於城內,還幹出了這等天怒人怨的勾當,怎不叫他怒發衝冠。


    那名兵士指引著康君立來到一處小道口,卻停了下來。未等康君立開口,那兵士便抱拳道:“康公有所不知,此處排布甚有講究,剛才又兩人已折在這裏,所以我等不敢再輕舉妄動。”


    康君立略一沉吟,“那裏麵的賊人呢?”


    “此處閉塞,我等已封鎖要道,僅餘這條小道進出,那裏麵的賊人自然是出不來的。隻是剛才探查時目睹場麵血腥,康公是否要親自查探?”兵士心有疑慮,待迴稟後又隨即問道。


    康君立自知此時是那立威的好時候,他雖不喜官場做派,但眼下人心不穩,急需做出表率,隻能硬著頭皮上了。心中掂量輕重,便要邁腳踏入那小道。


    隨即想到剛才兵士言語,又將腳收了迴來,並對一旁兵士吩咐道:“你速去安排,讓一隊人載十車城外黃沙來,以保大夥安全。”


    這一番話語恰恰落在了這眾兵士心上,昨夜一番惡戰,最終他們倒向了康君立。一方麵是因為彼時康校尉為人豁達正直,待人誠懇,心懷天下。而那曹賊和何泰乎,卻視他們如螻蟻,隨時可犧牲。


    但當彼時康校尉成了今日康刺史的時候,他們心中的憂慮再起,擔心此人大權在握,便如那何泰乎一般,變得越發陌生起來。


    而康君立怎會不知,正苦於沒有化解之法,便有人送到了麵前。本就要清除曹賊餘孽,正好一箭雙雕,何樂而不為呢?


    那兵士領命而去,麵帶喜悅,心中歡喜。他此時已然放心,康公依舊是昨夜的康校尉,依舊是珍惜愛護他們的長官。這麽簡單的一句言語中,卻暗合官場之道,康君立不由地歎了口氣。


    始終躲不開避不過,他現在終於有些明白,身在其位,必謀其政的道理了。


    不多時,那領命兵士便帶著一隊兵士,押著數十車黃沙浩浩蕩蕩入城。沿途百姓紛紛避讓,指指點點,猜測著康君立的意圖。


    有人說道:“聽說昨夜死也百八十號人,就連何泰乎都被砍成了肉泥,好生嚇人的。”


    “你聽誰說的啊,我怎麽聽說是何泰乎自裁而死,眾人才擁立的康校尉。”另一人嗤之以鼻,分明覺得那人在搬弄是非。


    “我聽說是都城派人前來談判,康校尉力保頂撞,跟何泰乎發生了衝突,才兵戎相見的。”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吵的不可開交。這時一人指著那數十車黃沙說道:“康校尉,不不,是康刺史這是作何用處?”


    一名老成持重的人輕咳了幾聲,才接口說道:“聽剛才路過的軍爺說,那城中狹路十裏巷方向,有人幹吃人的勾當,怕不是要用黃沙將這些‘妖怪’給埋了吧?”


    眾人聞言皆是默不作聲,連連點頭。開始踮起腳尖,踩在木凳上,或是扶著房柱望著那數十車黃沙遠去的方向,竟是沒有一人敢上前一探究竟。


    眾口鑠金,晦暗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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