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biquxs.info/


    </p>


    而一眾驍騎營兵士,聞言則是一臉疑惑。有在交頭接耳,有竊竊私語,卻是無一人敢妄言。冉郡守環顧眾人,臉上的神情已有些悲涼,看著遍地血汙和支離破碎散亂一地的屍體,不由地哀歎了口氣。


    良久地沉默,最是折磨人心。


    驍騎營校尉尤振威畢竟是一介武夫,哪懂得那千般斷腸?隻道是郡守夫人與這兩人交好,便生出了菩薩心腸。但一朝入伍裹黃沙,便是生死相搏,若有半分憐憫之心,他日必將人頭落地。


    於是乎,便不合時宜地朗聲勸誡道:“郡守大人,切莫放虎歸山啊!”言辭鑿鑿,字字懇切。


    也許,這位鐵骨錚錚地莽漢說過無數的話,但這一句,卻是驍騎營校尉尤振威這一生說出過最正確的。沒等此言落地,那楚南霜便施展鬼魅手段,一揚手,便在朦朧月色下,揚起數縷煙塵,煙塵隨風散,不多時已彌漫開來。


    平常眼疾手快,捂住口鼻,含糊喝道:“有毒,屏息凝神!”眾人聞言方才反應過來,紛紛效仿。饒是如此,也抵不過陣陣夜風。


    許是關了城門的緣故,風起,吹起縷縷煙塵彌漫,也將那兩人身形掩去。


    “啊呀!”隨著一聲慘叫,迷霧之中分明有一人吃痛倒地。那兩人身形縹緲,在迷霧中若隱若現。


    又是一聲清冷悶哼,伴隨著冉郡守地滔天怒吼,眾人紛紛倉促轉身,簇擁了過去,要護郡守大人周全。待一縷陽光刺破黑夜的屏障,灑下點點光明之際,眾人才勉強看清眼前景象。


    隻見平常死死按住張彌勒,張彌勒雙目瞪出眼眶數寸,豆大汗珠隨著臉頰流下,那錚亮地光頭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突兀,此時已無半分喜感,隻有那揮之不去的痛楚。


    但此時,已沒有人有閑暇去嘲笑那顆錚亮地光頭。隻見張彌勒一條手臂已齊肩而斷,另一隻腳也被挑去腳筋。此時若不是平常將其按住,早就因為鑽心疼痛胡亂掙紮,導致流血過多丟了性命。


    而當眾人再看向冉郡守時,他懷中的佳人已是奄奄一息。更令人憤恨的是,那一雙秋水眸子此時已被一劍劃過,再也睜不開了。而那郡守夫人腰間,分明還插著一柄長劍。


    那長劍分明就是剛才她要放走那兩人的!


    這光明來的太遲了些,因為有的人再也看不到了。


    冉郡守不住顫抖地雙肩昭示了他的悲痛,而那充滿怨毒的眼神還直直地望著城南方向。驍騎營校尉尤振威一聲令下,便率十人往那兩人逃跑方向追去。


    冉郡守再低頭迴望懷中佳人時,此時已似泣不成聲。


    而他懷中女子,沒有半分悲痛神色,竟是展露淡然笑容,如沐春風。許是太久沒有笑了,表情因為過分拉扯變得有些僵硬,不住地撐開那嘴角,雖是那般鑽心的痛,卻沒有半分顯露出來。她胡亂地往空氣中摸索著,想一下子就那摸到張熟悉卻又滄桑地麵容。


    而那男子已是沒有勇氣去握住那雙胡亂揮舞的手,像個無助地孩子,無聲地啜泣。


    “啪!”


    一聲響亮地耳光響徹這淒慘地黎明。


    冉郡守左側臉頰被顧醒突如其來地一巴掌,打地有些泛紅。而他懷中女子則是將他緊緊抱住,任憑眼上地血汙沾染那已是飽經風霜地衣衫。


    顧醒不知何時醒轉過來,眼見這一幕,抬手就是一個大嘴巴子。他實在看不得一個男子如此畏畏縮縮,眼前女子已快香消玉殞,還在那般扭扭捏捏。


    或許是愛極了,太害怕失去吧。亦或許是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再一次讓幸福從指縫間溜走。


    “啪!”


    又是一記響亮地耳光,顧醒毫不猶豫地再次打下。冉郡守如夢方醒,停止了啜泣。將懷中女子輕輕抱起,緩步向那城牆走去。


    初升地太陽總是這般柔軟,柔軟地像一顆將熟未熟地“溏心蛋”。男子在這一刻才記起,寒兒最愛漠北地日出。記得那年相遇時,她就坐在一望無垠地沙海裏,遺世獨立。


    翹著腳,望著天,等待著黎明施舍下那一縷光輝。


    猶記得,那是後唐長興元年的一個晚秋。


    曾經萬邦來朝不可一世地大唐王朝,此時卻如被人踩在地上地破爛鬥笠一般,千瘡百孔。輝煌終究隻能留在過往,屬於過去的,帶不走,也忘不了。


    冉麒,那時還隻是一名戍邊的旅帥,職位不高不低,卻對征戰沙場有外人無法言說地執念。他向往的是萬裏黃沙,醉心那短兵相接不死不休後,遺留下地滿眼地蒼茫。


    但這些執念在那一場席卷後唐地亂戰中徹底土崩瓦解,理想有些時候,是那麽蒼白。而現實,卻是那般鮮血淋漓。


    乾符二年,在冉麒的記憶裏,關東大旱,餓蝗成災。而黃河以南,卻是洪澇滔天,餓殍遍野。而年年朝堂層層壓下的稅賦,已讓倒下的人再也站不起來。


    有一介私鹽販子王仙芝,振臂一唿揭竿而起,反抗晚唐貪賦重稅。自此,本就是風雨飄搖的晚唐王朝,越發岌岌可危。


    出師必有名,起事當立檄文。王仙芝雖是一介私鹽販子,卻粗通筆墨,胸中意難平。洋洋灑灑萬字文,痛斥晚唐朝堂昏庸無能,以致上行下效,百姓民不聊生。


    冉麒也曾讀過那篇檄文,對其中這段話記憶猶新,“廟堂棄我如蔽履,苛政重賦猛如虎。我等已無皮與肉,唯留鐵骨換青天。”雖說佩服此人豪言壯語,但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冉麒最終還是踏上了鎮壓起義的不歸路。


    自王仙芝揭竿而起,舉兵起事聲勢浩大,達數萬之眾。同年長驅直入,攻克攻克曹州、濮州。


    乾符二年,初夏。


    冤句人黃巢起義亦同聲共喝,率數千之眾會師曹州。晚唐百姓苦苛征暴斂久矣。忍一時之忍,待爆發時便是排山倒海,無往不利。


    攻鄆州!襲沂州!勢如破竹!


    十餘州數月便破,俘百人,招千眾。同年大雪前後,晚唐廟堂終於按奈不住,派兵鎮壓。


    乾符三年,小暑。


    晚唐萬餘兵眾與王仙芝起義軍戰於沂州城下,起義軍寡不敵眾,節節敗退。冉麒一介旅帥,親帥三百騎,自西側夾道而出,攻其不備,滅敵數百人。本想一將功成,可奈何對手是那私鹽販子王仙芝。


    眼見吃了悶虧,豈能善罷甘休。隻是眼前形勢所迫,不得不避實就虛。王老兒文韜武略,略作思量便轉移戰線,棄城率部奔襲八百裏,展開曠日持久地拉鋸戰。


    此法果然奏效,本是長途跋涉來援的晚唐軍士氣正盛,本想一擊破之,力斬王仙芝,平這晚唐之亂。可奈何,王仙芝和黃巢起義軍並不接招,眼見不敵便拔營而逃。


    雖說是閉而不戰,卻是已有後招。佯裝兵敗引疲乏晚唐軍入甕。於乾符三年初秋,西進河南。雖是後有虎狼之眾,全然不懼。


    開城拔寨,短短十日,連克八城。占陽翟,據郟城,以逸待勞。可奈何,晚唐雄獅已疲憊不堪,加之後方補給不足,而江湖之遠,朝堂之上,卻在等待一場久違的勝利,如幹涸的溝渠等待著一場暴雨。


    前方已是苟延殘喘,後方卻是步步緊逼。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晚唐討伐之師令左散騎常侍曾元裕坐鎮洛陽,遣山南東道節度使李福北上汝鄧兩州,扼守要道“咽喉”,以絕敗兵退路。


    再令鳳翔節度使令狐絢和邡寧節度使李侃互為依仗,共駐陝州、潼關,形成包夾之勢。反守為攻,關門打狗。本是一招妙棋,可奈何,他們的對手是那常年遊走在街市商賈之間的王仙芝。


    士農工商,自古有之。可憑什麽你們士大夫高高在上,我等農工商就得被踩在腳下,仰人鼻息?


    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王仙芝眼見晚唐軍來勢洶洶,有一舉定乾坤之勢。便停步不前,舉全軍之力,奮力一擊。不知是那晚唐軍疲於奔命已無心戰事,還是那軍中爾虞我詐已是千瘡百孔。


    兩軍對壘,高下立現。王仙芝率眾猛攻汝州,全殲守軍。斬殺唐將董漢勳、劉承雍,生擒刺史王鐐。至此,晚唐軍元氣大傷,再無力戰之心。


    遠在廟堂之上的人,並沒有等來那一場久違地甘霖,而是遭遇晴天霹靂。當那百裏加急的軍報呈上,手握軍報之人粗讀時,便嚇的癱坐在地。


    而那一群隻知山唿萬歲,不知民間疾苦地朝臣,已是嚇得屁滾尿流。招諭即出,百官齊賀。可憐那皇帝,還未能睡個安穩覺,便聽聞王仙芝那廝已攻占陽武,險些背過去去。


    其後半年光景,輾轉數千裏,左突右攻,並不正麵交戰,擾得晚唐軍顧此失彼,節節敗退。


    乾符四年正月間,王仙芝攻取鄂州。晚唐王朝朝令夕改,同年三月煙花盛開,卻是那封《討草賊詔》紛至遝來。本有招降之心,卻又被如此戲耍。王仙芝震怒之下,率軍南下,渡漢水,攻荊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亂唐詭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顧髣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顧髣唯並收藏亂唐詭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