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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這突然起來的一抱,年輕人本是玩世不恭的麵容突然變得有些僵硬,連帶著身體也開始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抖起來。雖說這本是長輩對晚輩的表達關心的方式,但在年輕人看來,卻是那般世間罕有。


    要知道,自小記事起,師父便對自己異常嚴厲。許是重壓下才能出勇夫的緣故,師父從未對自己和顏悅色過。縱然自己練功出彩或是破境進階,師父沒有半分喜色。


    唯獨拿著那張泛黃糙紙時,才會流露出萬般情愫。久而久之,年輕人便也養成了這般內斂的性子,可師娘跟師父卻是背道而馳,時常拉著他家長裏短,他也學會了娘們才會的拌嘴吵架。


    這在師父麵前是萬萬不能的,若是被師父瞧見,免不了又是一頓胖揍。


    年輕人暗自歎息,自己成長於這看似尋常卻與世隔絕地天地,除了師父師娘外,沒與任何人接觸過,哪裏會知道,人世間還會有這般溫暖。


    而不通和尚的真情流露,也讓一旁的赤心倍感溫暖。這吃齋念佛數十年,看來沒把那腦袋念成榆木疙瘩,反倒是多了幾分煙火氣。


    而不通和尚卻是知道,他這師侄在他師兄的嚴厲管教下,這些年恐怕都過的不太開心。自小無父無母,被師父收養,又被迫學那武功佛理,換作任何一家尋常子弟,也都會如此吧。


    年輕人被不通和尚抱的有些緊,許是有些在意外人的眼光,使勁從那寬闊的臂彎中掙脫出來,麵帶靦腆笑意。不通和尚口誦佛號,整理衣衫,目光溫柔。


    他知道師兄的用意,若不是如此,也不會讓這跟當初自己一般的徒弟隨著自己走一遭。隻是江湖路遠,紅塵難料,他會不會也如師兄和自己一般,遇到那麽一個結呢?


    就再出神之際,赤心冰涼的手放在了不通和尚臉頰上,那突然的微涼讓和尚緩過神來。耳邊響起呢喃細語,“繼續趕路吧,此地不宜久留。”


    不通和尚方才如夢初醒,感知到附近有縷縷殺意浮動,正在快速靠近。本是一場師叔師侄相認的感人場麵,卻被這不識時務的來人攪和了。


    那冷姓年輕人似也察覺到了什麽,麵色正凜,隨時準備出擊。赤心並未有半刻猶豫,她環顧四周,四處山高林深,隱匿之處甚廣,若在此處交手,恐怕會吃悶虧。


    不覺跟兩人低語道明眼前形勢,三人默契點頭,都運起內勁向前奔去。


    按照赤心的盤算,再走至多兩個時辰,便會來到那青霞鎮。青霞鎮外有護城河環繞,若能趕在追兵攔截前入城,那便能化被動為主動。


    況且,現在對身後貿然出現的追兵一無所知,而至憑空出現的“師侄”似乎讓不通和尚非常篤定,就是自己師兄唯一的弟子,但赤心還是隱隱覺得,此事並非這麽簡單。


    若是僅憑一件信物便能證明,那天底下就沒有這麽多糾葛,任何事情都能一清二楚。雖說不通和尚嘴上並沒有言明,但從眼神交匯時她分明讀到,和尚仍有疑慮。


    隻是如今迫於形勢,不好直接翻臉。若不是剛才那一抱,抱出了什麽端倪不成?沒想到這呆頭呆腦的大和尚,也能如此雞賊。


    如是想,赤心不禁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但就不經意間的真情流露,卻被那冷姓年輕人盡收眼底。他此時雖跟兩人並肩而行,卻在心底暗自盤算這什麽。


    三人腳程卻是飛快,約摸半個時辰,便從那山澗林深處衝了出來。眼前一片荒涼景象,此前農戶開墾的稻田已是雜草叢生。


    三人不免有些愕然,尤其是赤心,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那七年間,自己幾乎每個數月就會往來此間。一來是購置酒肆所需儲備,二來便是傳遞消息。


    故而,對這處地方實在是熟悉不過。隻是不知為何,本是三三兩兩的農舍已然衰敗,而那本應生機盎然的稻田,卻是這般景象。


    來不及細想,赤心再次招唿兩人加快腳程上路。這一路行來,身後追兵已是越來越近,雖未有出手,但那股藏不住的殺意,已經彌漫開來。


    待三人路過一處低矮農舍時,赤心瞥眼瞧見一人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赤心本想就此掠過,但那不通和尚慈悲為懷,便停下腳步,上前查探。


    那人身著破爛衣衫,在這尚未轉暖的初春,顯得卻是單薄了些。隻見他大口喘著粗氣,眼神渙散,嘴中還重複著呢喃話語,不知在說些什麽。


    那冷姓年輕人眼見於此,二話不說便上前一步,從腰間解下一個水囊,十分輕柔地將那奄奄一息地人扶靠在土矮斷牆邊,再打開那已是不多的水囊,順著那幹涸開裂的嘴唇,慢慢倒了進去。


    那人嘴唇沾染到清水,本是神誌不清的麵容微微悸動,那雙微閉的眼睛,也緩緩睜開。待看清眼前三人後,突然驚慌失措的大吼起來,隻是聲音沙啞,還將那剛喝進去的水,噴了冷姓年輕人一臉。


    這種情形讓三人更加疑惑,赤心此時已是非常焦急。她實在不明白,為何這兩個大男人如此婆婆媽媽,而身後的殺意已是由遠及近,不多時便要追上了。


    冷姓年輕人又抬起水囊,給那人在此喝了一口,許是很久沒喝水導致的發熱,在滋養了片刻後,那人的神誌終於舒緩下來。隻是他對眼前的年輕人明顯有些害怕,一直伸手抓向不通和尚的袈裟。


    不通和尚隻得向前一步,蹲下身輕柔細語地說道:“別怕,我們不是壞人。隻想問幾個問題,此處為何會變得如此荒涼?這裏的人都去了哪裏?為何你還會留在此處?”


    那人又央求著冷姓年輕人再給他一口水,待那水囊遞了過去,那人猛地抓住,大口灌下,突然瞪大了眼睛,“後唐已亂,數月前不知何處來了一隊軍士,不由分說將我們村的親壯盡數抓走,還將婦孺老幼悉數斬殺。”


    說到此處,那本已是幹涸黯淡的眼眸,突然留下一股殷紅的淚水。冷姓年輕人哪見過這般場景,不免往後退了幾步。


    那人不管不顧又接著說道:“我兩日前從青霞鎮跑了出來,青霞鎮現在已是人間煉獄,你們前往不要去啊!千萬不要去啊。”


    用盡最後力氣聲嘶力竭地喊出這番話後,那人便如泄氣一般,徒然滑到在地,已是沒了氣息。不通和尚起身低首,口誦經文,麵沉如水。


    而就算那殺人如飲水的赤心,也是不禁微皺眉頭,有些頹然。要說那江湖廟堂,雖是同氣連枝,但卻是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那便是雙方之人都不可以百姓為籌碼,濫殺無辜。


    自太宗起,便有“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謹語,而那百姓便是載舟之水。如今身逢亂世,倘若本末倒置,那民心安在,江山社稷安在?


    赤心漠然無語,而那冷姓年輕人滿臉怒不可遏。最終念念有詞,“我要去殺了這群狗雜種。”不通和尚亦是麵容鐵青,要知道換作往常,肯定會將年輕人咋罵一通,並告知佛門真理,讓那年輕人切莫這麽大火氣。


    可如今眼見為實,自己所修的那門佛門慈悲之心,顯然無法再壓抑下去了。若真是後唐兵亂,那就連佛都有火了。


    就再三人思量下一步行動之際,後方追兵如期而至。果不其然,是那披甲兵士。


    赤心本才在猜測,從那散發出的氣息卻是不難猜出。但在數月前此處僅有布防軍數百人,怎會對他們三人感興趣。況且他們正大光明走的官道,亦不會惹出這些是是非非。


    那麽現在這些黑甲出現在此,隻有一個解釋,那便是後唐已然兵亂。本來一個後周邊境滋擾已是頭疼,現在外又強敵,內有幹戈,這江湖看來也會不太平了。


    此時,那冷姓年輕人已是怒目圓睜,抽出腰間雙刀握於手中,轉身迎了上去。不通和尚並未出言阻止,反而廁身讓出一條道來。


    赤心略感詫異,但不通和尚卻微微頷首,示意她靜觀其變。赤心這才明白,和尚是想看著年輕人,是否跟這對甲士有染?若真沒瓜葛,那趁著功夫檢驗下年輕人的武功,更能解惑。


    兩人亦隨著冷姓年輕人上前,為其壓陣。那對黑甲兵士中走出一人,手持七尺蛇矛,身披漆黑重甲。胯下烈馬不住嘶鳴,顯得有些煩躁。


    那人將蛇矛往前一指,對著冷姓年輕人的頭顱說道:“你們三人,去向何處?”


    冷姓年輕人並未迴答,而是咬牙切齒地反問道:“此處百姓,可是爾等殺的?”


    那手持蛇矛的黑甲兵士突然朗聲笑道:“區區幾個百姓,何足掛齒。我等奉命接手此地,還需要向你這乳臭未幹的孩子匯報嗎?”


    話音剛落,身後那群黑甲兵士也都笑了起來。冷姓年輕人突然疾步前衝,向著那為首一人快步衝去。嘴中怒喝道:“既然如此,那便拿命來。”


    那黑甲兵士也是身經百戰之輩,哪會被這年輕人的斷喝所嚇倒。勒緊韁繩,雙腿一夾馬腹,手中蛇矛一凜,也衝殺過來。


    頓時一股凜冽殺意在場中蔓延開來,本是荒涼的土地上,開始震蕩起來。本是稻田如今滿是雜草,馬蹄濺起的煙塵,將那雜草裹挾,漫天飛濺。


    冷姓年輕人眼中此時已然通紅,盯著那衝殺過來的黑甲兵士,目不轉睛。就待短兵相接的瞬間,冷姓年輕人突然一躍而起,腳踩蛇矛重重一踏。


    那黑甲兵士手中一重,卻並未脫手,反而往後一抽。冷姓年輕人雙刀在手,哪管那廝千變萬化。雙手朝著那人脖頸處一分一合,頓時那黑甲兵士頭顱飛起,獻血噴湧。


    而那手上的蛇矛還接著衝勁向前擲去,被赤心側身接下。原來那黑甲兵士想要一箭雙雕,蛇矛借勢殺掉壓陣之人,而另一隻握著韁繩的手,已然抽出了腰間佩刀,準備對冷姓年輕人迎麵劈下。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縱然征戰沙場殺伐果斷,也不及這未出世卻已是武道高手的年輕人。冷姓年輕人借勢將那落下頭顱一腳踢向身後那群黑甲兵士,沒有頭領的眾人,再也沒了剛才囂張的氣焰,紛紛調轉馬頭,往來路狂奔而去。


    不時有擠壓踩踏發生,場麵一時陷入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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