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若的思緒飄到小翠這裏,這個比自己小兩歲的女孩,命運被父母無情地推向了後宮的深淵。


    然而,小翠的性情純淨如山泉,未被世俗汙染。


    出身貧寒的她,麵對食物——尤其是甜食,總是流露出極度的渴望,看到點心就像饑餓的野獸,擔心再次陷入饑餓。


    對未來可能的困境,她憂心忡忡,不僅努力學習書寫,還四處尋找離開後宮後的生計,展現出非凡的堅韌和毅力。


    然而,也許是因為年輕,小翠做事總是帶著幾分急躁和衝動。


    在金碧輝煌的浴殿中,她意外獲得了某位嬪妃的寵愛,一支精致的發簪落入她的手中。


    雖然隻是一件小事,但對於容易滿足的小翠來說,卻如同甘霖般令她欣喜若狂,仿佛瞬間飄然成仙。


    她沉浸在無盡的喜悅中,以至於忘記了腳下的路,一路狂奔,卻不慎撞上了停在一旁的板車。


    於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悄然降臨。


    “你打算如何賠償我!現在再去搬運冰塊已經來不及了!”


    運送冰塊的宦官尖聲怒斥,他手中的冰塊悲慘地散落一地,化為晶瑩剔透的碎片。


    “我告訴你,這可不是隨便洗洗就能了事的!”


    “對……對不起……”


    小翠想要道歉,卻被宦官如機關槍般的責罵打斷。


    她臉色蒼白,渾身顫抖,仿佛被恐懼的鎖鏈緊緊束縛。


    或許有人會覺得,不過是些冰塊而已,何必如此大驚小怪。


    但在這個季節,冰塊卻如同稀世珍寶。


    每年冬天,都會有專人將冰塊小心翼翼地儲存在涼爽的山區冰窖中,待到炎炎夏日再取出以供享用。


    此刻,地上那些摔碎的冰塊,其價值足以換取一個奴隸的自由。


    “啊,這下我可該如何是好!”


    林芷若能夠理解宦官的憤怒。


    雖然不至於因此丟掉性命,但一頓鞭打恐怕是在劫難逃。


    宦官憤怒地扯下頭巾,狠狠地扔在地上,仿佛要將心中的怒火一同宣泄而出。


    與此同時,那些冰塊仍在不斷地融化,化作一灘灘清水。


    林芷若坐在地上,用布和稻稈小心翼翼地將冰塊包裹起來,試圖挽迴些許損失。


    “請問這些冰塊是送往哪位嬪妃那裏的?”


    林芷若懷著一絲微弱的希望向宦官詢問。


    在這後宮之中,並非每位嬪妃都能享用如此珍貴的冰塊。


    若非四夫人之一,那便是家境殷實的中級妃嬪了。


    “是淑婉貴妃。”宦官冷冷地迴答道。


    林芷若的心瞬間沉入穀底。


    若是其他上級妃嬪,或許還有商量的餘地,但偏偏是那位行事張揚跋扈的淑婉貴妃。


    她打算在夜晚的涼爽中享受冰塊的清涼,又怎會接受那些沾滿泥土的碎冰呢?


    (至少幸好胡嵐兒和秦湘不在此處。)


    她們二人今日都有其他要務,未能前來浴殿。


    性格冷靜的胡嵐兒或許還好,但若是秦湘在此,恐怕會讓這混亂的局麵更加難以收場。


    (究竟該如何是好……)


    她們根本賠不起這筆巨額的賠償,更可怕的是觸怒了上級妃嬪的威嚴。


    如果能有什麽替代品來彌補這些冰塊就好了,隻是不知道她們能否在短時間內準備得來。


    林芷若望著那些摔碎的冰塊,心中充滿了無奈與惋惜。


    掉在地上的冰塊即便洗得再幹淨,也無法再供人享用了。


    然而——


    “這些碎冰塊要如何處理呢?”


    林芷若拿起用稻稈包裹好的碎冰塊,向宦官詢問道。


    “隨你處置。”宦官冷冷地迴答道。


    “我明白了。”


    宦官似乎已經氣得怒發衝冠,不斷地扯著自己的頭發,試圖尋找著開脫的借口。


    那些掉在地上的冰塊依然有著不菲的價值,任由它們融化實在是太浪費了。


    小翠依然臉色慘白地站在原地,她可能一想到即將麵臨的懲罰就嚇得不知所措了。


    林芷若撓了撓鼻子,心中充滿了無奈。


    雖然有冰塊在,但已經無法再使用了。


    既然如此——


    “請問是否可以用其他的東西來代替這些冰塊呢?”


    “你說什麽?”宦官瞪大了眼睛看著林芷若,那眼神仿佛在說“如果你能做到就試試看”。


    “公公剛才說這冰塊可以任憑小女子處置對吧?小女子會準備另一種東西來代替這些冰塊,屆時能否請公公將小女子準備的東西送去給淑婉貴妃呢?”


    不管結果如何,總之她先得到了宦官的口頭應允。


    林芷若一邊這樣想著,一邊背起了那些碎冰塊。


    宦官用多疑的目光審視著林芷若。


    他很難信任林芷若,但也不願就這樣等著接受懲罰。


    看來他是想要抓住任何一絲微弱的希望。


    “娘娘要求再過半個時辰(即一個小時),就要看到點心。”


    “半個時辰……”


    林芷若心中暗自盤算著時間,不知道能否勉強趕上;更重要的是,所需的材料能否及時湊齊。


    就在這時,她與一位笑得悠然自得的人物目光交匯。


    那位姿容俊美的貴人混雜在圍觀的宮女和宦官之中,悠哉地看著這場好戲。


    他的身旁站著表情複雜的高忠誠。


    權無雙的笑容中帶著幾分玩味,看起來卻並非善意。


    林芷若咬了咬嘴唇,又瞥了一眼小翠。


    繼續待在這裏也不是辦法,能利用的資源就要充分利用。


    林芷若無奈地做出了決定,拉起了小翠的手。


    離開原地後,小翠可能是終於無法承受那緊張的情緒,開始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林芷若將她交給了王大海照顧,然後站到了正好守在食材坊門口的權無雙麵前。


    “找我何事?”權無雙淡淡地問道。


    “能否讓小女子借用一下司膳房?還有,懇請再借小女子一些材料。”林芷若懇切地請求道。


    “你還真是任性妄為啊。”權無雙故意賣了個關子。


    林芷若可沒心思跟他周旋,再耽誤下去冰塊都要融完了。


    “那你能如何報答我呢?”權無雙微笑著問道。


    “小女子身無長物,隻能懇請總管大人慷慨相助。”林芷若迴答道。


    這樣說或許有些厚顏無恥了,但她已經顧不了那麽多了。


    “又不是你闖的禍。”權無雙說道。


    “的確不是。”林芷若迴答道。


    對小翠見死不救很容易,畢竟林芷若之前隻是因為覺得小翠能提供些小道消息才與她來往,而且每次都有帶點心作為謝禮,應該算是兩不相欠了。


    是小翠自己不小心,誰讓她走路不長眼呢。


    (可是……)


    “這樣小女子會良心難安的。”林芷若誠實地迴答道。


    除了這個理由,她也想不出其他了。


    權無雙先是愣了一下,隨即低下頭去,發出了低沉的笑聲。


    “說得也是,會良心難安呢。”他說道。


    “是啊,這會影響到我今日的差事的。”林芷若附和道。


    “那可不行。”權無雙笑著說道,“既然如此……”


    “我有個條件。”他說道。


    “什麽條件?”林芷若好奇地問道。


    “以後我說的話,你要好好聽著。”權無雙迴答道。


    聽他竟然隻要求做到如此簡單、平凡的常識之事,林芷若偏了偏頭。


    “這樣就行了嗎?”她問道。


    “是誰連這都做不到?”權無雙反問道。


    被他如此反問,林芷若不解地偏了偏頭。


    她感覺權無雙的臉部肌肉似乎抽動了一下。


    “是嗎?那好吧,我再提一個條件。要讓你做什麽好呢?”權無雙沉吟道。


    他低垂的臉上覆蓋著一層陰影,讓林芷若心中湧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但眼下已經沒有其他人能即刻伸出援手了。


    她也想過是否能請玉瑤貴妃幫忙,但對方是淑婉貴妃,考慮到今後的處境,拜托立場中立的權無雙才是明智之舉。


    (他會讓我做什麽呢?)


    林芷若輕輕地搖了搖頭,發繩可能是因此鬆動了,輕輕地飄落到了地板上。


    權無雙盯著它看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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