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匠心獨運下,他的麵龐被一層層深邃的色彩所籠罩,宛如夜幕低垂時分,陰影悄無聲息地降臨。


    林芷若以精湛的手法在臉頰上勾勒出仿佛與生俱來的黑斑,又在眼窩下細致地描繪出淡淡的黑眼圈,賦予了他一種難以名狀的疲憊感。


    在興致盎然中,她在眼角點綴了一顆痣,猶如神秘星辰的點綴,為這張麵孔平添了幾分難以捉摸的魅力。


    隨後,她小心翼翼地加重了柳葉眉的筆觸,一邊調整著左右眉形的平衡,一邊精心勾勒,直至達到她心中的完美境界。


    至於麵部輪廓,她雖有技巧去改變,卻也明白在近距離觀察下難免露出破綻,於是放棄了這一嚐試。


    對於女子而言,妝容或許是增添魅力的裝飾,但對於男子而言,過分的裝扮卻可能招致不必要的猜疑。


    因此,她選擇了一種更為微妙的方法——讓權無雙的雙頰含著棉花,以此微妙地調整輪廓,使他的麵容顯得更加平凡無奇。


    高忠誠與恆華在一旁靜靜地觀察著,他們的眼神中似乎流露出一絲疑問:


    “真的有必要做到這種地步嗎?”


    然而,林芷若並未因此而停手。


    她取來了剩餘的白粉膏,巧妙地塗抹在權無雙身體的各處,


    營造出斑駁的視覺效果,又在指甲縫中細細填滿,使得雙手顯得粗糙而邋遢,全然不見往日的細膩。


    盡管權無雙的雙臂看似健壯,


    但林芷若本以為他平日裏最多不過是握筆揮毫或是輕夾筷箸,未曾想那手掌間竟生出了厚實的繭子。


    她雖未親眼見過權無雙練劍,但由此推測,他或許精通此道。


    一般而言,宦官無需此類技藝傍身,但林芷若對此並無好奇,


    更無意追問“你為何會練劍”這類無謂之語,隻是淡然地將權無雙的手背也打造成一副市井百姓的模樣。


    “準備好了嗎?”


    見林芷若一邊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一邊收拾著化妝用具,權無雙不禁開口問道。


    此刻,站在他麵前的已不再是那位俊美的宦官,而是一個麵色晦暗、略顯邋遢的平民男子。


    盡管五官依舊端正,但凸起的小腹、手上的斑點以及眼下的黑眼圈,無不透露著此人生活的粗疏與不羈。


    即便如此,他仍保留著幾分俊朗之氣,這或許要歸功於他原本出眾的容貌。


    “這……真的是權總管嗎?”


    恆華雖目睹了整個過程,卻仍難掩驚訝之色。


    此刻的權無雙,即便是王宮中的熟人見了,也難以認出他的真身,僅憑外貌而言。


    林芷若從布袋中取出一隻竹筒,拔去塞子,將裏麵的液體倒入杯中,遞給了權無雙。


    權無雙一見那杯中之物,臉色頓時變得扭曲,顯然是被那特有的刺鼻氣味所震懾。


    這液體乃是由幾種刺激性食物精心調配而成,口感著實難以恭維。


    “這是什麽?”


    權無雙好奇地問道。


    “這是最後一步,請總管以此沾濕雙唇,緩緩吞咽,仿佛在口中咀嚼一般。


    如此,您的雙唇與喉嚨便會紅腫,聲音也會隨之改變。


    在此之前,您口中的東西最好先取出來。”


    林芷若解釋道。


    畢竟,即便外貌與體味都已改變,若那如蜜般甜美的聲音依舊,仍有可能被人識破。


    要做,便要做得徹底,否則她心中難以安寧。


    “雖然極為辛辣,但並無毒性,請放心飲用。”


    林芷若補充道。


    麵對呆愣的三人,林芷若無暇多顧,匆匆開始收拾行裝。


    今日餘下的時光屬於她的假期,她可以安心休憩至明日。


    林芷若渴望著迴到久違的煙花巷,沉浸在她最愛的調料之中。


    她難得如此歡欣雀躍,然而,一盆冷水卻突然從天而降。


    “林芷若,你曾說今日要迴老家,對吧?”


    高忠誠微笑著問道,那笑容中似乎藏著幾分算計。


    這位沉默寡言的隨從難得露出如此生動的表情。


    “是的,小女子打算稍後啟程。”


    林芷若迴答道。


    “既然如此,那便與權總管同行至半途吧。”


    高忠誠的話語對林芷若而言無異於晴天霹靂,但她強忍著沒有叫出聲來,隻是表情已經泄露了她的無奈。


    高忠誠瞥了權無雙一眼,顯然,這番話對權無雙而言也是出乎意料,他張著嘴,呆立當場。


    “好不容易喬裝打扮了一番,若是帶著與平日裏相同的隨從,難免會引起他人的懷疑。”


    高忠誠解釋道。


    “哎呀,說得也是呢。”


    恆華似乎早就與高忠誠串通好了,她故作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權總管也這麽想吧?”


    林芷若心中暗自嘀咕,為何高忠誠今日如此興致勃勃?


    難道是因為能將照顧權無雙的任務交給她,讓他感到高興?


    權無雙雖顯得漫不經心,但似乎也表示了讚同。


    “雖然有些冒昧,但即便小女子跟在權總管身邊,也未必能更好。”


    林芷若試圖反駁。


    的確,身著粗布衣裳的權無雙,或許更適合搭配像林芷若這樣看似不起眼的隨從。


    但眾人皆知,林芷若是權無雙的貼身侍女。


    考慮到可能的風險,林芷若堅持認為自己不宜隨行。


    然而,恆華這位侍女卻隻是笑著搖了搖頭,她翻找了一會兒,拿出一隻漆盒,從中取出刷子、發簪等物。


    “那麽,林芷若也稍作裝扮,不就好了嗎?”


    恆華溫柔地眯著眼睛,但眼神中卻透露出一絲銳利。


    林芷若不敢再多言,因為她深知,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接下來恐怕不會有什麽好事等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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