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幽靜的書房中,權無雙眉頭緊鎖,目光深邃地凝視著桌上的文書。


    他的語氣中透露出無盡的憂慮。


    一旁沉默寡言的侍從高忠誠,亦同樣凝視著那份文書。


    心中同樣感到棘手不已。


    這樁案件,確實令人頭痛。


    “關於青蘿一案,此乃其老家及關聯者的名冊,隻是……”


    權無雙的話語中帶著一絲猶豫。


    青蘿已被直接處刑,雖未牽連九族,但其親屬的財產已盡數充公。


    且不論輕重,皆被判以肉刑。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主子司嵐妃得以幸免,因整件事被視為青蘿的個人獨斷。


    在這份名冊中,不僅涉及青蘿的老家,還有諸多與之有生意往來的買主。


    其中不乏一些看似普通的養蜂農家,實則生意規模頗廣。


    更令人驚訝的是,後宮中竟有八十人,乃是這些關聯者的子女。


    “兩千人中,竟有八十人,這比例著實不低。”


    高忠誠不禁感歎。


    權無雙微微點頭,神色愈發凝重。


    他轉而向高忠誠問道:“是否設法將其隱蔽?”


    “若總管有意,自當盡力而為。”


    高忠誠的迴答堅定而果決。


    無論權無雙的決定是對是錯,他都會毫無保留地執行。


    權無雙長歎一聲,名冊中一個熟悉的名字映入眼簾。


    那個曾擄走賣藥女子,逼其為奴的買主,赫然在列。


    “這該如何是好……”


    權無雙心中暗自思量。


    他深知自己可以輕易做出決定,但卻又害怕看到那個女子因此流露出的失望與哀傷。


    下令並不難,但若是違背了她的意願,她又該如何看待此事?


    平民與貴人,林芷若曾如此清晰地劃分自己與權無雙。


    無論命令多麽難以接受,她最終都會默默承受。


    權無雙感覺,兩人之間的鴻溝似乎又加深了幾分。


    然而,若隱瞞她的身份,又是否妥當?


    權無雙強行將她留在她並不願意的地方,真的好嗎?


    更何況,若此事被那心思敏銳的女子察覺……


    “權總管。”


    高忠誠的唿喚打斷了權無雙的思緒。


    “你曾說過,她是一枚好用的棋子,不是嗎?”


    侍從的話語冷靜而理智,權無雙不由得撩開了額前的劉海。


    “集體解雇?”


    小翠邊品嚐著柿餅,邊含糊不清地說道。


    這柿餅是林芷若擅自摘了果園的柿子,偷偷掛在屋簷下晾曬而成。


    一旦被揭穿,恐怕免不了一頓責罵。


    然而,事實上,她已經被采薇逮個正著。


    幸好,高忠誠恰好來訪,為她解了圍。


    采薇雖不情願,但在高忠誠的求情下,最終還是放過了林芷若,隻是警告她“下不為例”。


    “聽說啊,跟株連九族似的,那些有過生意往來的商家的女兒,都得辭職呢。”


    小翠繼續說道,林芷若聞言點了點頭,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林芷若的老家,正是做買賣的商家,而青蘿的老家則是養蜂農家,兩者之間或許有過交集。


    一旦被解雇,林芷若將陷入困境。


    她雖喜歡現在的生活,但若迴到煙花巷,也隻會被老鴇抓去賣掉。


    自介紹劉武之後,林芷若還未曾送過其他貴客,這無疑是個大問題。


    林芷若與小翠告別後,決定去找那個她平日裏並不願意見到的人。


    “真是難得,怎麽跑得這麽急?”


    權無雙在後宮正門,以他那如玉般溫潤的麵容,輕鬆地問道。


    林芷若不僅跑了琉璃宮,還跑遍了其他四夫人的宅邸。


    “……!”


    林芷若氣喘籲籲,一時說不出話來。


    “冷靜點,臉都紅了。”


    權無雙的天女般容貌上,閃過一絲焦急。


    “小……小女子,有……有話要說。”


    林芷若終於擠出了幾個字。


    權無雙微微眯起眼睛,神色中帶著幾分憂愁,卻並未言語,隻是示意林芷若進屋。


    林芷若被帶到禦膳總管室,又一次讓禦膳總管在門外等候,心中甚是過意不去。


    這段時間,權無雙似乎為了司嵐妃的事情忙得不可開交。


    林芷若向禦膳總管行禮後,進入室內。


    權無雙已坐在椅上,正審視著桌上的文書。


    “你定是對此次的集體解雇心存疑慮吧。”


    權無雙終於開口。


    “是的,請問小女子將會受到何種處置?”


    林芷若忐忑地問道。


    權無雙並未直接迴答,而是將公文遞給林芷若。


    高級紙張上,赫然列著林芷若的名字。


    “換言之,小女子將被解雇了。”


    林芷若心中暗自思量。


    一旦被解雇,以她的身份,根本無法拒絕。


    她深知自己隻是個小小宮女,於是強忍著不露出哀求的眼神,結果卻因平時的習慣,變成了凝視毛蟲般的呆愣表情。


    “你意欲何為?”


    權無雙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試探,沒有了平日的甜言蜜語,反而顯得有些撒嬌和稚氣。


    然而,他的臉上卻是一副嚴肅僵硬的神情,與日前司嵐妃離去前夜的聲音如出一轍。


    “小女子隻是個小小宮女,隻要總管吩咐,無論是雜工、廚娘還是試毒侍女,小女子都願遵從。”


    林芷若誠懇地迴答。


    她願意盡己所能,完成職責,哪怕薪俸減少,也毫無怨言。


    隻要能延後賣身的日子,她就有機會尋找新的出路。


    然而,權無雙的表情依然僵硬,他突然移開視線,輕輕歎了口氣。


    “知道了,遣散費我會多給一些。”


    權無雙的聲音冰冷,低垂的臉龐遮住了他的表情。


    林芷若的交涉,失敗了。


    高忠誠望著權無雙的背影,深深歎了口氣。


    這已經不知道是連續第幾天看到主子如此鬧別扭了。


    雖然公務並未受影響,但權無雙一迴房就坐到牆角鬱鬱寡歡,讓高忠誠倍感無奈。


    那陰沉的氣息,仿佛要凝結成黴菌。


    曾經那個擁有妍麗笑容與蜂蜜般嗓音的青年,如今已蕩然無存。


    林芷若在收到解雇通知後,隔周便離開了皇宮。


    她雖不善言辭,卻懂得禮數,離開前一一向曾照顧過她的地方道別。


    玉瑤貴妃原本猶豫不決,但聽到是權無雙的決定後,也隻好暫時讓步,並留下一句狠話:“日後若後悔,可別來找我。”


    “或許當初應該挽留她的。”


    高忠誠心中暗自思量。


    “別說了。”


    權無雙打斷了高忠誠的話,雙臂抱胸,眉間的皺紋更深了幾分。


    他迴想起以前的事情,當自己喜愛的玩具丟失時,他都是何種反應?


    高忠誠又費了多大的勁,才為他找到新的玩具?


    或許,他不能將林芷若僅僅視為一個玩具。


    權無雙之所以放棄挽留她,正是因為他不想將她當作工具利用。


    那麽,再為他安排一個不同性質的姑娘,又有何意義?


    這真是一個棘手的難題。


    “若無可替代,也隻好準備真貨了。”


    高忠誠低聲喃喃自語,權無雙並未聽見。


    他無意間想起了一位對林芷若老家頗為熟悉的武官。


    “真是麻煩。”


    高忠誠無奈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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