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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顏怒氣衝衝地看著麵前人,等他給自己一個解釋,若是不滿意,她便帶著玉牌進宮去,讓李仁之給個痛快!


    “一年之後,你我和離。”尹玉堂低聲道,“如今你我剛成親,祖父很高興。至少……讓他多高興一陣。”


    幾乎蓬勃而出的火氣像是突然被按下暫停鍵,江顏想起尹老爺子,方才的怒氣當真也消散幾分,半晌,才又坐下,認真考慮起他的提案來。


    是她被氣到有些昏頭了。


    這是李仁之賜婚的,他們說和離就和離了,李仁之定不會為難尹玉堂,那就隻能為難江家。


    她倒是不太在乎江恩中的死活,但江家還有她阿娘,還有神仙姐姐,還有小兔子似的江惜,還有小丫頭。


    最重要的是,江家有江辰。


    她不能不顧江辰的生死,隻順著自己的心意和尹玉堂和離。


    最起碼,也得等她和江辰各自有自保之力再說。


    還有江凝的親事也得一並解決了,絕對不能進宮。還有尹衾的婚事,上次臨走的時候,還聽他們說什麽嫁妝來著。


    尹老爺子對她也極好,讓幾乎沒體會過長輩親情的江顏也生出幾分親近,她是不舍他難過的。


    “好。”


    江顏認真想過之後用力點頭,隨著吐出一股濁氣來,“一年就一年,從今日算起,我一日都不會多留。”


    她得在一年裏給她和江辰謀劃好後路。


    尹玉堂懸著的一顆心總算落下來,便又動別的心思,“你答應我的,還作數麽?”


    琢磨半天也沒琢磨明白自己答應尹玉堂什麽,但她想起別的來,冷哼一聲道,“我答應的事情自然作數,不像是某些人,答應些事情還要耍賴。”


    若不是尹玉堂耍賴,她早就能拿到和離書了。


    被夾槍帶棍地懟著也不惱,尹玉堂學她的厚臉皮裝聽不懂,耳尖都紅些,才輕聲開口。


    “今早的藥,我想讓你煎。”


    “怎麽,不怕我下毒了?”江顏揚眉,嘲諷歸嘲諷,她卻還是起身往屋外去,冷冰冰地扔下一句,“煎好藥,我就不欠你了。”


    江顏帶迴來的藥是尹玉泉捧著的,據說她還讓尹玉泉在旁邊全程看著,加的每樣藥材都讓他檢查過一遍。


    杜絕任何可能甩鍋到她身上的可能。


    尹玉泉覺得自己八成是造什麽孽了,要不怎麽會被江顏逮住這麽禍害?


    藥是從膳房直接端來的,這會兒還有些燙口,尹玉泉剛想提醒,就看見眼前人拿過來毫不猶豫地一口喝下。


    幹幹淨淨,連藥渣都不剩。


    藥的溫度太高,以至於他喝完覺得口腔四處都疼。


    怕是燙傷了。


    江顏看都沒看,送藥的使命完成,條件也說清楚了,她沒什麽必要留在這裏。


    將手下被子攥出一小團褶皺,尹玉堂到底沒說什麽,隻是確定自己退熱後便起身去處理事務。


    大理寺的事務不能因他堆積。


    而另一頭,江顏被秦牧一纏上了。


    “江四娘,你就當可憐可憐我聽我說幾句行不行?”秦牧一可要比尹玉堂臉皮厚多了,江顏既然不鬆口,他就能一直在旁邊繞著,繞到江顏願意聽他說話為止。


    但江顏顯然段位也不低,就當沒聽見秦牧一說話,神態自若,目不斜視。


    秦牧一又繞著念叨幾句,突然想起什麽來,趕緊撿重點的說,“要不這樣,你聽我說幾句,我幫你看著江雲瑾?以後江雲瑾隻要跟我出門,我都跟你匯報他去幹什麽,行不行?”


    顯然,江雲瑾同誌要比秦牧一念叨的其他都讓江顏在意。


    江顏頓住腳步,迴頭看他,“不行。”


    “反正以後關於江雲瑾的事情,你問我什麽我說什麽,讓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行嗎?”秦牧一為了讓江顏和自己說話也是拚了。


    這個不錯,江顏喜歡。


    她站定腳步,揚眉道,“你說吧。”


    秦牧一總算鬆一口氣。


    “休書的事和尹玉堂真的沒關係,都是我自己擅作主張,還有之前送的東西,都是我攛掇的。尹玉堂他挺在乎你的,還問我要怎麽哄你開心來著,你就別怪他了,你要怪就怪我。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行嗎?”


    秦牧一還是頭一迴遇見主動要休書的姑娘,也不知道該怎麽哄江顏,就隻能實話實說。


    江顏似笑非笑,“說完了嗎?說完我就走了。”


    “別呀。”秦牧一有心想罵人,但這祖宗又罵不得,隻能為難地扯著她的袖角道,“江四娘你聽我說,我和尹玉堂都認識這麽多年了,也沒聽說他對誰家姑娘上心。你想想,他又是哄著你又是順著你的,肯定可金貴你了,你就別生氣了。”


    一聽這話,江顏樂了,她將袖角從秦牧一的手裏扯出來,目光灼灼地望著他問道,“他尹玉堂的真心金貴,我江顏的真心便不值錢了?”


    秦牧一啞口無言。


    “秦郎君就別摻和了,我並未與他生氣鬧別扭,你也不必替他哄我。”江顏對他笑笑,漫不經心地道,“我想要什麽我很清楚,尹少卿給不了我。”


    不要金銀玉石,不要權勢滔天,她要的是兩廂情願白首不相離。


    皇帝的帳中臣可給不了她。


    “江四娘……”


    眼神微動,秦牧一覺著自個兒可能被長安的傳言給忽悠了。


    傳言中的江顏善妒又美貌無腦,隻是江恩中一個討好權貴的物件兒。


    眼前的江四娘可不是,人家分明想的明明白白。


    軟硬不吃的江顏也難對付,秦牧一琢磨半天,也就琢磨出一句話來。


    “江四娘,但有一件事我真沒騙你。休書的事情他真的不知道,是我不知天高地厚寫的,你要是不信,我再寫一封給你對對筆跡。”秦牧一摸摸鼻尖,心虛道,“我就是想嚇唬嚇唬你。”


    誰知道江顏不僅不怕休書,還樂的不行。


    江顏提起這個心情倒是不錯,拍拍他的肩膀道,“我還要謝謝你的。”


    秦牧一欲哭無淚。


    要是沒有秦牧一搞得這麽一出,她還不知道和離書什麽時候才能到手呢,現在好,已經在她懷裏了。


    她迴頭得找個地方藏起來,別再讓人偷走了。


    聽說過怕金銀財寶丟的,怕和離書丟的江顏還是普天下頭一個。


    江顏美滋滋地抱著和離書找地方藏的時候,尹玉堂剛從膳房捧迴一壇酒。


    以往兩次他一喝醉,江顏第二日對他的態度總會和緩幾分,這次不知管不管用?


    半個時辰之後,苦著臉的秦牧一小步小步地挨到江顏的房間門口,一臉說小話的樣子,“江四娘,你去看看少卿吧。”


    江顏懶洋洋地抬眼看他:“看他做什麽?”


    覺得是自己搞壞兩人關係的秦牧一恨不得跪下來給江顏認錯,再把人給拖過去,“姑奶奶,算我求求你了,你快去看看吧。”


    “我去了,有什麽好處?”江顏挑眉看他,量他也不敢動。


    秦牧一賠著笑臉,“你要什麽我給什麽,行嗎?”


    他已經安排的明明白白,尹玉堂在隔壁躺著裝病,他就不信江顏能不心疼。


    女人嘛,隻要一心疼心軟,什麽事兒都好說。


    他好不容易哄著江顏答應過去瞧瞧,結果沒成想,隔壁打開門一看,人家尹玉堂在桌案後麵坐著看文書呢。


    秦牧一急了,兩步並作一步竄上去,低聲開口道,“我們不是說好了你在這躺著裝病嗎?”


    “我製止過你。”尹玉堂抬眸看一眼江顏,斂下眸子道,“是你自己沒聽。”


    “你這是把我也賣了啊!”秦牧一咬牙切齒的。


    雖然是他半強迫地把尹玉堂按床上的,但也不能這麽不給他麵子吧?


    尹玉堂抿唇,低聲道,“我不想騙她。”


    聲音雖說刻意壓低,四周寂靜時卻還是能聽得清清楚楚。


    江顏環胸冷笑,覺得這倆人有點兒意思。


    蹦蹦躂躂鬧騰這麽長時間也不知道圖什麽,現在和離也定下了,和她演戲還有什麽意思?


    如今在江顏看來,尹玉堂的一切都隻是演戲。


    這個人能一邊擔心她手上的燙傷,看上去深情款款,一邊把她煎的藥全部倒掉,毫不留情。


    誰知道哪句話是真心?


    或者,誰知道尹玉堂對她有沒有真心?


    江顏笑著插言,“感謝兩位給我帶的這場雙簧,很有趣。我看完了,可以走麽?”


    秦牧一急的感覺自己快脫發了。


    尹玉堂更是一怔,望向江顏時眼中有些無措。


    鬼使神差的,尹玉堂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江顏先前的心情,理解她的感受。


    他覺得江顏會害他,所以她做什麽都是錯的。


    江顏煎藥是想下毒,江顏陪床是別有用心,就連江顏給他送點吃食,他都要等江顏先咽下一口才敢吃。


    他現在後悔了。


    心口怎麽那麽疼。


    “玉堂啊。”馮納晃晃蕩蕩地過來,一看屋裏氣氛詭異,便輕咳一聲道,“那什麽,陛下說想讓你進宮一趟。”


    尹玉堂一病不起的消息也傳進宮,一起進宮的還有休書的事情,李仁之按捺不住自己的八卦之心,特意讓馮納給尹玉堂帶話迴來。


    江顏眨眨眼,跟上一句道,“我也要一起去。”


    尹玉堂心一沉,他和離書已經給了,江顏還要去同太後殿下講這件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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