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王爺這時候可不怕太子,大不了鬧到皇上眼前去,欒家就算再厲害,也不敢現在就造反,皇上向來對太子橫眉冷目不甚喜歡,太子都不怕,他便更不怕了。


    那侍衛也有幾分膽色,當即向辜王爺行禮道:“微臣隻負責保護殿下安危,何人傷害殿下,誰便是臣的仇人!”


    辜王爺怒道:“你的意思是我兒昭華郡主要傷殿下?”


    侍衛冷冷地道:“若不是微臣阻攔,郡主今日便要拖累王爺整個王府了!”


    辜王爺“哼”了一聲喝道:“好個牙尖嘴利的侍衛,你說郡主要傷太子,那何故我家的婢女說,是太子要欺辱我兒,欲行不軌之事?”


    說到此處昭華忽然緊緊攥住辜王爺衣襟,大喊道:“我名聲盡毀,今日……今日又……我不活了……”她掙紮著便要往一旁的假山上撞去,在場眾人紛紛阻攔,昭華是習武之人,尋常婢女竟拉不住她,都被她以巧力推開了,後來上來幾個粗使的婆子,這才勉強抱住了昭華,昭華又掙紮一陣,又氣又恨,胸中堵著一口怨氣,哭了半天又掙紮了半天,鬧到這會兒已是筋疲力竭,眾人隻見她臉色陡然發白,一動不動,突然噴出一口血來,身子晃了兩晃,便如飄絮一般倒了下去。


    眾人瞧這場景更是慌亂,辜王爺急得又是著人去請禦醫,又是命人好生把昭華抬走,辜王爺心中實在擔心昭華,也顧不得太子,跟著昭華一路去了。


    這原是昭華生日的高興日子,突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大家亂做了一團,跟昭華交好的都跟著要去看望昭華,到了昭華閨房,辜王爺又嫌他們吵鬧,讓人把他們請了出去,仆人雖有心伺候,可是發生了這樣的事,主人家都無心待客,賓客也覺得沒意思,隻好說上幾句客套話,什麽“郡主若是好了就讓人給我們送個信兒,我們也好安心。”或是“改日再來探望郡主”之類的,也都紛紛告辭離去了。


    房間裏躺了下來的昭華額角沁出了冷汗,口中不住地喃喃說道:“怎麽辦,怎麽辦,我們該怎麽辦……”


    辜王爺守在她身邊急道:“雲兒,雲兒?”喚了兩聲,見昭華也不睜眼,仍舊喃喃地,嘰裏咕嚕也不知說些什麽,忽見昭華又嚶嚶地哭了起來,低聲喚著“爹爹”,伸手似要亂抓,辜王爺一把握住她的手道:“爹爹在,爹爹在呀!雲兒,爹爹就在你身邊呢,好孩子,別怕,別怕!雲兒你聽得見嗎?爹爹在這兒呢……”


    昭華就像是被魘著了,無論辜王爺怎樣唿喚,昭華都絲毫不聞,隻沉浸在自己的夢境中無法自拔,辜王爺也是愛莫能助,陡然間昭華語音顫抖,雙手亂抓,雙腳亂踢,像是夢見了什麽十分可怖的東西,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忽然間眉頭一皺,陡然掙開了眼睛,身子翻向床外,又吐出一口鮮血,這才大大地鬆了口氣,躺在了床上,微微喘著氣,神色看起來才像是舒服了一些。


    辜王爺見她似是緩了過來,握著她的手問道:“雲兒你醒了嗎?”


    昭華終於微微睜開了眼睛,看到了辜王爺,忙緊緊握住他的手道:“爹爹,太子他……”她剛要說話,見旁邊仆人丫頭還站了許多人,驀地怒道:“你們都退下,都滾出去!”


    眾人心中都陰白郡主今天受了太子的欺辱,這件事情傳出去又是沒完沒了的風言風語,哪裏還敢逗留惹她生氣,見郡主他們父女有話要說,便紛紛退了出去,還順手關上了房門。


    待人一走,昭華便趕忙對辜王爺道:“爹爹,太子他知道我是裝的了,皇後定然也知道了,你說欒家會不會想辦法對付我們?”


    辜王爺眉頭一皺,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柔聲說道:“你放心吧,這種事情無憑無據的,你別想這些了!一切有爹爹。”


    昭華固執地搖頭道:“這事怎麽能隻靠爹爹?爹爹隻有一個人,怎麽跟他們抗爭?雲兒不要做拖爹爹後退的人,雲兒要做爹爹的左膀右臂。爹爹,你還不知道今天發生的事,我跟您說說我發現的一些事情,我的確是想動手傷他來著,可也是因為穆長寒他對我用了很極端的手段,要對我無禮,爹爹,您說,以他的功夫,想要對我做什麽,我都是無力反抗的對不對?他有侍衛,嶽師父雖然在場但是嶽師父不敢動他的,他完全占上風,他口口聲聲說恨我戲弄他,要用這種方法讓我賠他,可是……可是他並沒有討到什麽便宜,我反而覺得他一直在有意引我動手傷他!他若是真的想把我怎樣,早該得手了,爹爹,他借口對我無禮逼我展現功夫傷他,這究竟是何意圖?難道是欒皇後教他,要他去逼我動手,冶咱們家的謀逆之罪?”


    辜王爺見她此刻臉色仍舊是慘白之色,唇邊血跡殷紅,更顯得憔悴,卻還如此費盡心機地幫他謀劃,他心中一酸眼中沁出了眼淚。他有心要哄她高興,雖然他見太子行為詭異,早就猜出來了幾分,但還是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道:“啊,是了!要不是雲兒提醒,我還想不到,確實如此,太子有問題。”


    昭華勉強笑道:“爹爹你別再哄我了,你早猜到了是不是?”


    辜王爺怔了怔苦笑著撫摸著她的頭道:“雲兒是真的長大了……可惜爹沒法好好照顧你,今天是爹疏忽了,我是真的沒有料到,他敢在王府裏放肆!”


    昭華道:“是昭華沒保護好爹爹,沒忍住對太子動了手,所幸有嶽師父在,雲兒沒傷了太子,沒害了爹爹和王府,眾目睽睽,他沒有證據。”


    辜王爺恨恨地道:“縱使我的雲兒長大了,爹爹也不會讓你受傷!就算是要冶我們家的謀逆之罪,也不是他欒家說了算的,必得由陛下,和滿朝文武來決定,你在眾賓麵前搶先示了弱,便是有輿論也是向著你的。欒家若要強行欺我,隻怕滿朝文武也不能答應,連他的心腹也會覺得他不可靠而離開他的。”


    昭華聽了爹爹的話,舒了口氣笑道:“爹爹說的有理。”辜王爺見安撫住了昭華,對她說道:“好孩子,你趕快睡一會兒吧。”昭華這才放心地點了點頭,乖乖地躺下睡了。


    其實昭華方才說話神色木訥,就像是在夢中還未清醒一般,口齒也不甚清晰,其實是心中鬱氣還未散盡,心智尚且迷惑,方才是全憑著一口氣支撐,此刻一放鬆下來,便立刻覺得頭中昏沉,剛一沾枕頭便昏睡了過去。


    昭華睡著之後,辜王爺起身開門叫仆人們進來,吩咐丫鬟去照看著昭華,太醫來了就叫他,吩咐完便離開了。他這時候才迴過神來要找太子理論,但是他詢問家中小廝,問太子去了哪裏,沒想到這個家夥居然招唿都沒打就走了,辜王爺雖然生氣想要罵他們,但想想他們不過是人人都跟嶽臨學得幾分拳腳,嶽臨尚且不敢動手,他們怎麽敢?要知道對方可是太子,而太子的背後有皇後還有欒家,重重地歎了口氣,也隻好不做理會了,心中隻是止不住地思忖:“欒家到底想幹什麽呢?”


    太醫很快請了過來,先把昭華的手掌上藥包紮了起來,那上麵有瓷片硌出來的血痕,然後再為她號脈施針,逼出殘餘的瘀血,等她清醒一些之後,又服下一劑湯藥,昭華喝了湯藥,終於臉色恢複了一些,睡得也安穩了一些。


    穆長寒迴到宮中,先去見皇後。皇後見時辰尚早,太子黑著臉氣咻咻走來,含糊不清地行了禮便不由得問道:“誒?時辰這麽早你怎麽就迴來了,難道是那個賤人把你趕了出來?”


    穆長寒冷冷地道:“是我要迴來的,我不迴來,我怕到時候辜王爺不肯放我。”


    皇後聽了更加詫異:“他為什麽不放你!”


    穆長寒當即跪倒在皇後麵前道:“母後,今日之事發生的有些突然,兒臣當時也有些控製不住自己,還請母後幫一幫兒臣!”


    欒皇後急道:“你倒是說啊!快說。”


    穆長寒當即便把事情的原委說給欒皇後聽。


    “兒臣今日在辜王府受盡了那個賤人的羞辱,她像狗一樣的招唿兒臣,又是撒潑又是哭鬧,好像兒臣欺負了她似的,跑開躲著不見兒臣了,兒臣原想對她耐心些的,就追了過去,可是她還是不接受兒臣的好意,兒臣要走她就鬧,兒臣要留,她又不理,實在是可惡至極!兒臣想起母後之前所說話,說昭華自迴京之後神色反常,以前兒臣不信母後,後來兒臣才知道,天底下隻有母後待兒臣好,那個女人就是在騙兒臣,她根本不喜歡兒臣,連兒臣遞給她擦淚的帕子她都要嫌棄,兒臣稍微靠近她一點,她便像躲什麽髒東西一樣躲著,母後,兒臣是太子,是儲君,她這樣待兒臣,兒臣豈能不生氣?”


    他將事情說到欒皇後最氣憤之處忽然不說了,引得欒皇後繼續追問道:“那後來呢,你就迴來了,他們也沒人幫你們兩個和解嗎?也沒人挽留你?”


    穆歲寒把脖子一橫,“哼”了一聲道:“就這樣走,我堂堂太子,豈能甘心受此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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