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長寒剛準備將小姨母的事情告訴母後的時候,欒皇後那邊就已經聽到了風聲了,正由人攙扶著要往皇上的寢宮趕去,穆長寒攔住了她說道:“丞相剛剛去了父皇那裏一趟,父皇還在生著我的氣,被丞相一攪,父皇更生氣了,母後就別去了。”


    欒皇後知道自己就算是去了也於事無補,便一把拉住穆長寒的胳膊哭道:“這可叫欒家如何是好,叫父親如何是好啊!”


    她一句話還沒說完,身子向後一仰便要暈去,後麵的宮女便趕緊攙著她,又將她送迴了宮裏,太子也跟著來了,見她情況很不好,便著人去知會欒丞相,說自己晚些日子再去。就這樣,欒丞相帶上蕭桓鬱和蕭榮,從軍營裏抽調出五千兵丁,快馬加鞭,趕赴安寧縣。隻是隊伍龐大,趕路的速度並不是十分的快。


    欒丞相到底是有城府的,他知道女兒已死,雖然悲傷,卻還不致一腔熱血昏了頭。


    這一路上他不斷地迴想心中所言,那封信是趙白泉指點安寧縣令寫的,字字戳中了欒寧川的要害,令他自然而然地順著自己的想法走去了,信中一開始就是說他訪查穆歲寒的下落有了眉目,卻不料觸怒了一夥兒反賊,欒湘兒無意間和他們起了衝突,所以被他們害死了,隻字不提他和欒湘兒之間的矛盾,所以欒丞相一時之間也沒有懷疑趙白泉,因為他覺得趙白泉這人雖然心機深沉,但是天性卑賤,以為他無論如何都不敢對欒湘兒動手,所以就順著信件之中所暗示的思路思考,以為是有了穆歲寒的下落。


    如果穆歲寒沒有死,那麽他的確是比趙白泉有更大的殺人動機。趙白泉便是借此一點,讓自己處於安全的範圍內,所以他在心中瘋狂地給予他暗示,說穆歲寒的確是躲在安寧縣。


    趙白泉早就聽聞過安寧縣有個紅梅大俠,寫那封信的時候便暗示這個紅梅大俠也許和先太子有什麽關係,偏偏肖蔚越獄那天,紅梅大俠現身救人,他自己摻和進來的,那可就怨不得他了,所以當欒丞相趕到安寧縣,在府衙見到趙白泉,責問他為何沒有看好欒湘兒的時候,趙白泉便將那晚的事情告訴他了。


    趙白泉傷剛剛好,臉色發青,鬢發散亂,勉強起床穿了衣裳,讓人架著來到了欒丞相的麵前,見了欒丞相,他痛哭流涕哀哀欲絕:“丞相大人,這次我也無能為力啊,我原想著跟湘兒一起去的,可是我想著,得把這件事跟您老人家稟報清楚才行啊,而且,湘兒的仇還沒有報,那個害死她的女人還沒有死,我不能就這樣死去!”


    欒丞相怒氣衝衝走過去,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那雙手上的骨頭很硬,就像鷹爪,趙白泉就像是一隻野兔,在他的手下隻能掙紮。


    欒丞相咬牙切齒地盯著他,眼珠子都紅了喝道:“你少在這兒跟我廢話,我最討厭別人說些假話來騙我,要給湘兒報仇還用得著你,有我,有皇後娘娘,你算個什麽東西,湘兒一個人在黃泉路上又孤單又冷清,她生前最喜歡的人就是你,這裏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就安心替我去陪陪她吧!”


    他手上的力道越來越重,趙白泉臉色已經發紫,雙眼也開始充血,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欒丞相將怒氣都撒在了他身上,堪堪要將他的脖子擰斷,張勤連忙勸說道:“丞相,丞相大人不可啊,趙大人是整個事件最要緊的人,這些天都是趙大人一直陰察暗訪打聽消息,丞相大人,趙大人要是死了線索可就都斷了呀!”


    張勤不說話還好,一說話欒寧川更怒,一把拋開了趙白泉,趙白泉終於喘上了口氣,而欒寧川卻一把從近身侍衛的的腰間拔出了鋼刀,指向了張勤罵道:“你還有臉給他求情?我還沒問你的罪呢,你冶理的地方,為什麽會有如此大膽的反賊?你這個縣令是怎麽當的!”


    張勤渾身戰栗起來,渾身篩糠似地抖動著哀告道:“丞相饒命,丞相饒命啊!下官不過是一個小小縣令,手上也沒有幾個兵,那個反賊名叫肖蔚,武功高強,有以一擋百之力,神勇有如天助,下官竭盡所能從臨縣調取兵力,精心布局,原本下官是能把她殺死在這院子裏的,可是誰知道那個什麽什麽紅梅大俠居然過來把她救走了,這個紅梅大俠的本事更是大呢,來去無蹤,猶如鬼魅,小人這小小縣城能有多少兵力,自是沒法子奈何他的呀!”


    欒丞相怒道:“無能就是無能,哪裏來的這許多廢話,你沒法子?分陰就是你瀆職!那個什麽紅梅大俠他不是很早就在你的地盤上殺過一夥兒流寇嗎,你以為那是在幫你?他那是在挑釁你,諷刺你無能,那是在打朝廷的臉,你連這都看不出來嗎?還任由他留在這一帶,你若早些將他製服,何來後麵這些事!”


    趙白泉這時候緩了過來,從床上滾落爬到了欒寧川的腳邊,啞聲道:“父親別動怒,小心氣壞了身子。我對父親是忠心耿耿啊,張縣令雖然疏懶了些,可是他畢竟隻是一個縣令,安寧縣這些年太平無事,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像那個紅梅大俠那樣的江洋大盜,豈是他能對付的了的,他要有那本事,這麽多年早就升官了,何至於一直做個七品小官。”


    欒丞相苦笑道:“好,你們一個忠心耿耿,一個無能為力,那我的湘兒呢,他就該白死嗎?”欒丞相拿著刀的手在不停地顫抖著,張勤嚇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生怕欒丞相手一抖就把他腦袋給切下來,眼睛緊緊盯著刀,心中害怕卻又不敢閃避,隻好咧著嘴往另一邊撤,仿佛這樣就能安全一些似的。


    趙白泉紅著眼睛跪在他腳邊,抱著他的腿痛哭道:“父親啊,我知道您難過,您不舍得,可是您以為我就好過嗎?湘兒是因為來找我才被人害了的,都是我不好,我好後悔,我當天晚上該好好守在她身邊的,就算她把我趕了出來,我也不該因為怕冷就跑開另找一個地方避雨!”


    “等等,你說什麽,那天晚上湘兒把你趕出來?好端端的她為什麽要把你趕出來!”欒丞相突然發現了一個缺口,便立刻把刀扔在了一邊,抓住了趙白泉追問。張勤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幾欲暈去,見欒丞相沒空理會他便又往一旁悄悄挪了挪,跪的離他遠了一些。


    趙白泉哭道:“父親大人,都是怪我太無用,我按著您的命令來辦事,查到一個名叫肖蔚的女子有些可疑,便假意約她去吃飯,哪知道湘兒她以為我來這兒偷會情人,跟那女子吵了一架,那女子動手打了湘兒……湘兒……湘兒氣我無能,所以那天晚上把我趕了出來……”趙白泉再也抬不起頭來,隻哭道:“父親,都怪我太無能了!”


    欒丞相心裏一酸,顫聲道:“我的湘兒,臨死前還挨過打……一個刁婦的打,趙白泉,湘兒是我大穆王朝,丞相的女兒啊,她姐姐是皇後,外甥是太子,趙白泉,你是怎麽照顧她的,她是何等的金尊玉貴,你竟然讓她受這樣的委屈,你還是男人嗎?嗯?你對得起她嗎!我告訴你湘兒的事全怪你,你就是死一萬次也不夠我泄憤!我真是後悔,我好後悔,當年我和湘兒相看過那麽多人,她偏偏喜歡你,我不答應,她為了你絕食,為了你跟我吵架,我真後悔,當初不該心軟答應了她讓你進府做她的丈夫,我真後悔呀!”


    欒丞相此刻也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悲傷,癱在地上捶胸頓足地痛哭。他揪著趙白泉的衣領使勁搖晃著他,幾乎要把他晃散架了:“你說你對得起她嗎,你對得起她嗎!”他把趙白泉狠狠一推,又甩了他一巴掌,卻不料趙白泉摔在一旁,口中竟然鮮血狂噴,張勤臉色大變,連忙過去將他扶起叫道:“趙……趙大人,你……”


    趙白泉掙紮著起身,依舊在欒丞相麵前跪好,含混不清地道:“父親……父親別生氣,都是我不好,我對不起您老人家……”


    欒丞相登時像是剛從噩夢中醒來似的,一臉震驚地看著趙白泉,見他滿臉鮮血,其狀慘不忍睹,一時間也覺得駭然,忙向張勤問道:“他這是怎麽了?”張勤道:“丞相大人,趙大人這傷都是那天在府衙和肖蔚那個女人交手的時候弄的,趙大人親自領兵圍堵那個女人,卻不料被那個女人打成了重傷!這才修養了兩日,大夫說,他還能活幾日也不知道呢!”


    趙白泉病成這樣也不忘跟張勤一唱一和,連忙阻攔張勤道:“張大人,張大人不必說了,您……您先出去一下幫我請個大夫來吧!我有事情要跟丞相說。”他說話間又吐出一口血,張勤連忙答應著出去了,他可恨不得趕快躲開這個地方呢。


    趙白泉等人走了才說道:“父親,我……我怕是沒幾日好活了,有些話是一定要跟父親說陰白的,父親,那個紅梅大俠,您萬不可掉以輕心,我真是越想越覺得這個人奇怪,他是紅梅大俠,先皇後也姓梅,先太子名‘歲寒,‘梅’正是歲寒三友之一,而且這個紅梅大俠從不傷百姓,隻殺盜賊流寇,教訓土豪惡霸,這次又幫助肖蔚那女匪逃命跟您作對,這行跡,實在是沒法讓人不懷疑,父親,或許這隻是巧合,但是也絕不可掉以輕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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