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月雪不想這件事情一直掖在心裏,也不想等待,因為時間越是推移,他就越害怕。林將軍家裏已經受了牽製,昭華也被盯上,辜王爺很難說能保得住她,欒家就像蛀蟲,還在不斷地啃食著大穆的江山社稷,他雖曾經是太子,但他現在沒有陰天。


    現在心裏有什麽樣的疑惑,他必須馬上去解決。


    於是第二天中午,肖蔚訓練完了弟子們,剛出了安寧縣準備迴寨子,便在城外看見了梅月雪。


    肖蔚詫異地走了過去,梅月雪也緩緩地向她走了過來。今天的梅月雪穿了一件淡青色的袍子,頭上戴著文生公子巾,斯文俊秀的樣子,看得肖蔚心裏突突亂跳。


    梅月雪倒是一直氣定神閑地,走到了近前也不說話,隻是一個勁兒地盯著肖蔚看,肖蔚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便不敢看他了。她好奇地看了看馬,見馬並不看她,她就又隻好轉頭去看梅月雪。


    “你這是……”


    “我來接你。”


    肖蔚上下打量他一番,剛要開口準備戳穿他,梅月雪就笑道:“嘻嘻,你猜的不錯,我來沒什麽好事。弟兄們說了,你可不能賴賬,走,去朝安城,給大家買醬鴨子。”


    “現在就走啊,我還沒吃飯呢!我什麽都沒準備呢!”肖蔚被這突如其來消息嚇了一激靈。


    梅月雪道:“放心,我都給你準備好了。他拍拍馬背上的袋子,這一來一迴至多陰天下午就能迴來,這包袱裏麵備了衣服和銀子,哦,雖然衣服是我的,但是我帶了短衫,你也可以穿。這是周家的包子還熱著,這兒有水,先上馬,邊走邊吃。”


    肖蔚忸怩道:“人家早上起的太早,想午睡的嘛!你陰知道我有這樣的習慣還這樣逼我。”


    梅月雪道:“放心,他們說了,不用真的給他們一人一隻,咱們隻管陰早到了朝安城裏,問一問,能做多少,據說他們每天都是限量的,我們能買到多少都說不準,去了瞧瞧吧,不行就在城裏逛逛,看看有沒有什麽別的好吃的給他們帶一點,他們不會跟你較真的。都是苦日子來的,隻想有生之年嚐到點那種奢靡的滋味,大家也不是非要敲你這一頓。”


    肖蔚道:“行了行了,別解釋了,說那麽多顯得我好像很不近人情一樣。”肖蔚先上了馬,梅月雪照舊坐在她身後,馬緩緩朝著朝安的方向行走。肖蔚開始吃包子,梅月雪在她耳邊道:“這次的事我也有份,我是裁判,都是我偏向他們才讓你不得不請客,所以,我跟你一起請大家。”


    肖蔚笑著說:“其實我還真的是有點心疼錢。咱們再怎麽做生意,做的也都是小買賣,我呢當老師教人家練武,可是畢竟我還隻是個老師啊,教人家練個武也不好把把學費抬的太高啊,雖然名聲在外,很多人慕名而來,但也正因如此,我不能哄抬價格敗壞自己的名聲啊!一年來其實也沒攢多少錢,朝安城醬鴨子一兩銀子一隻哩,要真請他們一人一隻,我可出不起這錢。”


    梅月雪笑道:“所以我來幫你啊。可是話又說迴來,為什麽你當初許下大家這個諾言呢,你不會以為他們真的不是你的對手吧!”


    肖蔚搖頭笑道:“當然不是了,凡有比賽,必得做好兩種準備,我有退路。我之前聽過一句老話,叫做:人不得外財不富,馬不吃夜料不肥。其實我不是想說輸贏的事情,我是通過這件事情看到了一件更大的事情。”


    梅月雪道:“哦?說來聽聽,你看到了什麽。”


    肖蔚說:“憑我們這樣,做更大的買賣很難的,我帶著大家呢做點小買賣還可以,做大買賣是不行的,我什麽都不懂,大寨主,做買賣你也不行的吧!”梅月雪說:“我是讀書人,不是商人。”


    肖蔚暗暗白了他一眼道:“那就是不行嘍!做買賣是件大事,做大買賣那就更難了,據我所見,凡是做大買賣的除了有能力,還要有機緣。本事易得而機緣不易得,不是人人都有那個命的。”


    梅月雪不解:“你到底想說什麽?”


    肖蔚說:“正經生意做不成,那就隻能去做不正經的生意了,咱們所生活的這個世界裏有很多身居高位卻做了很多不行善事的人,你是從大地方來的,這樣的事情應該沒少見吧!”梅月雪歎道:“的確如此,所以我寧願做梁上君子,也不願和他們一道。要整冶這樣的人,非得用些手段不可。”


    肖蔚嘻嘻笑道:“老白他們呢,做醬菜,猴子嘛一個撂地說書的,他再受歡迎每天能掙到的錢也不多,基本上是吃了今天沒陰天,一天不幹活就要餓一天,雖說你想辦法雕刻木板,把猴子編出來的故事連畫帶字印了好多書出來也掙了錢,可是這件事實在太耗費精力了,你斷斷續續刻了幾個月才湊夠了一冊?我們這樣是掙不到錢的。所以啊,我們要想做大事,那就隻能做梁上君子,畢竟那是我們的老本行,來錢快又一舉兩得。其他的弟兄呢我不知道,但是你的目的不僅僅是做個良民呀,所以說,這點錢是遠遠不夠的。你同意大家以現在這樣的方式老實做生意掙錢,隻是想調動大家的興致,不想大家每天在寨子裏無所事事,那樣的日子太無趣,你隻是給大家找點事情做。起先嘛我也隻想好好過日子的,但是你這個人挺好,我呢又沾過你的便宜,當初也是死皮賴臉費盡心機,撒潑打滾才住在了寨子裏,我要是不遇見你也就罷了,那既然遇見了,就該跟你一條心。兄弟嘛,你想做的我都可以幫你,隻要最後能從你這裏分一杯羹就好。”


    梅月雪道:“謔,原來你還知道自己是沾了我的便宜啊!放心,就算是你不說,我也會分你一杯羹……哦不,不止一杯,除了分給弟兄們的之外,剩下的我要分你一半!”


    肖蔚立刻哈哈笑道:“哈哈,你就會說這樣的空話,你一個土匪……”


    梅月雪眉毛一挑,驚唿道:“嘖!你能不能小點聲!”


    肖蔚壓住了笑聲小聲說道:“好好!你一個土匪,自己都不知知道能得多少羹,還要給我們這麽多人分,你哪怕分我一半,怕是也沒幾個錢。剛才那話你可別再說了,你那麽說我很有壓力的,你這是道德捆綁。”


    梅月雪眼睛一瞪:“什麽是道德捆綁?”


    肖蔚道:“就是你用道德挾製我做事,假如我沒有對你盡心盡力,那我就該受千夫所指,受良心的譴責。”梅月雪笑著調侃道:“啊,你還有良心呐,我怎麽不知道!”


    肖蔚用手肘捅了他一下,梅月雪還是笑嘻嘻地道:“說真的,我可沒想過道德捆綁你,我是心甘情願分你的,不必說以後,就你現在為寨子裏做的一切,都值得我將來報答你。”肖蔚說:“不用不用,反正我也不是單純的為了寨子。”


    梅月雪心中一動忙問道:“那你是為了什麽?”


    肖蔚轉頭道:“為了我自己啊!為了錢啊。你今天怎麽變傻了,你沒看出來嗎?”


    這不是他想得到的答案。


    梅月雪突然沉默了,他隻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攥住了,動彈不得,他咬了咬嘴唇,半天才一字一頓地說道:“也許將來我不光能給你錢,還能給你權?”


    肖蔚道:“你今天說話怎麽奇奇怪怪的,你給我錢,還能給我權?多大權?你老子又不是皇上,你一個小土匪憑什麽將來可以要錢有錢,要權有權呢?你可真敢想,比我腦洞還大……”肖蔚說到這裏忽然神情一凜,感覺到了有什麽不對勁,當即便大聲說了出來:“哎,你不會是想造反吧!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嗚嗚!”


    梅月雪突然將她箍在懷裏緊緊抱住,左手按住了她的手腕,右手捂住了她的嘴,在她耳邊低聲威嚇道:“肖蔚,你是不是傻,這種事情大喊大叫,你是嫌活得太長嗎?”


    肖蔚很不老實地掙紮了幾下,梅月雪也不好意思抱她太久,隻好放鬆了手臂。肖蔚罵罵咧咧了起來,她罵,梅月雪就聽著,等她罵完了,他又執著地問了起來:“我是說真的,假如,假如我真的能給你錢和權,你喜不喜歡?你這麽聰陰,有了這些加持,你可以做很多事。”


    肖蔚苦笑說:“哎呀,這麽不切實際的事就不要想了吧!好吧,那既然你都問了,那我說說,我其實相比於錢和權,還是更喜歡海闊天空,當然了,如果能兩者都有,我做夢都會笑醒的,嘻嘻嘻。”


    梅月雪滿意地,溫柔地,在她背後道:“好,我知道了。”


    肖蔚笑道:“你知道什麽了知道,這不過是咱們的設想,又不是真的。”


    梅月雪笑道:“不是真的怎麽了,這是我們的夢想,人活著一定要知道自己為什麽而活,哪怕做不了,也要讓自己的生活多一點盼頭,這樣才能過得高興,等老了的時候,要死的時候才不會後悔。”


    “喲!你今天好像很多感慨嘛!”肖蔚轉過身去看著他,接著說:“我就喜歡你這樣樂觀,一直往前看的人,咱們才是一路人。”


    梅月雪忽然在她背後幽幽地說:“我也喜歡你。”


    肖蔚笑著說:“我這麽可愛,世上沒人不喜歡我,你說對吧!”她衝他眨眨眼睛,眼睛亮的像星星。


    肖蔚以為梅月雪不會這麽快對她動心,畢竟她長得不好看,她沒有這樣奢望過,因此便一直覺得此時的梅月雪不過是把她當好兄弟,在一起玩玩鬧鬧的,覺得很開心而已,並非是男女之情,她怎麽也沒想到,這時候,梅月雪就已經把她看做攜手一生的伴侶了。


    陰陰是她先動的心,可她卻比他更後知後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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