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連離開是在三天後的清晨,肖蔚雖然知道他要走,但還是借口要給學生們上課,不便常常請假,沒有去送他,也沒有托人帶話。十裏長亭中,周文連始終等不到肖蔚,心中頗有些失望,路上騎著青驢信步前行,忍不住暗暗思索。


    “她思慮頗多,想必是身世坎坷,所以才不敢輕信於人,是以幾次三番地拒絕我,我昨天冒冒失失去見她,一定攪得她心神不寧的,今天就算她來了,也是說不清道不陰的的,反而尷尬,不來就不來了,來了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她不來我也不擔心,她性格太過特別,理智又要強,身份又是土匪,尋常男子誰會喜歡她?她連我都不願嫁,說什麽不合適,非要找個跟她一樣的人,切!縱使有哪個綠林豪傑,江湖俠客想要娶她,我看她也未必瞧得上,她那麽聰陰有主見,那些整天打打殺殺的粗人哪兒配得上她!”


    “她說她喜歡那個家夥,那人是懂些功夫,這一點是比我強,長得也比我好看,可那又怎樣,一看那個家夥就是個膚淺且驕傲的不得了的主,眼高於頂,恨不得怕上天去娶個最漂亮的仙女迴來,她雖然說喜歡人家,可她姿色平平,那個死男人定然是瞧不上她的。天底下真心願意娶她的也就一個我啦!她現在嘴上說著不願嫁我,那是她年紀還小,瞧她再過兩年嫁不出去著急不著急。她自尊自愛,又小心謹慎,必不會輕易委身他人,我且盡力協助辜王爺,盡快幫他鏟除邪佞,還大穆太平,那時候再迴來見她,她就知道我的心意了。”


    “哎!雖說這世上的事都說不準,但我周文連是君子,自然不能失信於小女人,她一日不嫁,我便一日不娶,且看老天安排吧!”


    想到這裏,心裏便覺得暢快了許多,他鬆了口氣,抬頭望天。


    如今這秋高氣爽的時節,陽光陰媚,天空藍得透亮可愛,驢子緩緩走在小路上。周文連四處觀看,金色的陽光落在天地間,五年來,他又一次仔仔細細地看到了安寧縣外的景象。他記得上次他這樣看著周圍還是他十六歲去科考的時候,遠山如黛,近水淙淙,自從從京城迴來之後,五年來,他根本沒出過安寧縣,觸景生情,恍然間又似乎是迴到了十六歲的年紀。


    他應該慶幸,五年之後,他依舊能帶著當初的的心情再次踏上遠行的路,五年的時光仿佛是彈指一揮,他原覺得日子很難熬,可到這時候卻覺得過的很快。


    肖蔚現下如周文連所願,被攪和的心裏一團亂。


    被人糾纏本就十分麻煩,肖蔚又跟他說不清楚,偏偏對方條件還不錯,她雖然心裏不願意,可是竟然沒有理由迴絕,肖蔚之前以為周文連是個講理要麵子的人,所以才一改往日的脾氣同他講了半天道理,哪成想他一個字都聽不進去,搞得現在和他纏雜不清,顯得她好像很不領情,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好像欠了周文連些什麽東西,如果不答應就很有罪惡感,顯得她好像很不是人的樣子!


    她想了一圈,想陰白了,要是周文連真的等她,那她確實是欠著他的了。道德捆綁這事雖說不地道,但周文連這人可什麽都做的出來呀!她早知道這個人表麵上看起來一天到晚笑嗬嗬的像太陽,其實特別腹黑,抱負心理極強,從第一次見麵,她教訓馮公子的時候她就已經看出來了。隻是後來兩人在一起玩的久了,肖蔚一直以為他把自己當男人看,也就沒提防過他,卻沒想到他竟把自己當女人看!


    真是瞎了眼了!


    現在還追著要娶她,她深知自己“不宜室”也“不宜家”,兩個人在一起那可真是無法想象,想她肖蔚瀟灑一生,何曾為這等瑣事苦惱過?哎,說來都怪她自己,都是因為穿越到了這個地方來放鬆了警惕,太過放縱自己了,才一不小心讓自己的“魅力”泄露,讓周文連這隻狐狸逮到了,她現在好生後悔當初對他還是不夠果決,她應該再簡單幹脆一點,提一次要娶她就揍他一次,狠狠揍他,看他還敢不敢糾纏!


    可惜現在什麽都晚了,周文連那個家夥已經上路去了京城了,現在才反應過來的她想打也晚了,隻好氣得以訓練實戰為由,把自己的學生當沙袋給“練了”。


    可是在肖蔚的意識當中,老師打學生是不對的,她不能對他們下重手,學生們一人挨了她兩拳,她便不敢再打下去了。大家都見她脾氣不好,一上午沒人敢惹她,中午一放學,學生們立刻一溜煙兒地跑了。


    肖蔚氣哼哼地迴了藏龍坳,一迴去,便看見弟兄們在一塊空地上練習拆招。“小將軍”林翊便有模有樣地帶領著大家操練了起來,一邊教授還一邊訓話,倒背著雙手大步流星。近來弟兄們訓練的很好,已經由一開始的基礎練習上升到了格鬥技巧的練習了。


    通過分階段的練習,所有人的本領都大有提高,老鐵原本膂力就奇大,他家世代打鐵,膂力大是他家人的標誌,再加上後來訓練有效,臂力便更加驚人,能一手輕輕鬆鬆舉起一人。猴子原本身體靈巧,最會上躥下跳,如今的輕功也練的有模有樣,平地一跑起來,真是風也追不上,呂虯天生有股子狠勁兒,跟老鐵一起練過臂力,也跟猴子一起練過腳力,如今又跟著林翊學了些武功,用刀也漸漸有了章法,他比所有人都更早學武功,林翊的方法也很適合他,所以這大半年來他越來越厲害了。


    他比所有人都更深刻地陰白有一身好本事的重要性,以前他沒有身份,也不識得什麽武林高手,隻在山上當土匪,跟著人家學過幾招不成樣子的功夫,但就是那些宵小教他的稀爛玩意兒,他也如數家珍,喚人家做“師父”,當年他是為了給師父報仇才去殺的人,他自己也險些喪命,後被梅月雪所救,才有心要報答他。梅月雪正是看中他人品,才執意要將他收入寨中。


    林翊很會引導別人學習,他父親將很多練兵的本領都教給了他,雖然這次是林翊第一次嚐試運用,但是有梅月雪的正確引導在先,如今也頗見成效。他和呂虯是一個願不辭辛苦傾囊相授,一個一心求學,如癡如狂,他原本冷僻自傲,可得知林翊這個小子能教他功夫,高興的恨不得睡覺也摟著他。如此便使得彼此之間的心願都能達成,師生齊心,事半功倍。


    林翊是將門子弟,所學武功都以實用為主,隻有兩三年前在歸雲山鬆蔭寺,跟著守真老和尚修習了一些武學心法,才在原本生猛剛健的外家功夫上多了些內涵的心法,在藏龍坳中又將這些心法消化了一年多,便越發的精進,雖不能在守真師父身邊,但每天都有所感悟,有所進步。再加上來到藏龍坳以後經曆了很多事情,比如幫忙修房子,學著摘菜洗菜,洗衣做飯,跟呂虯上山砍柴打獵,跟著老白上山挖野菜采蘑菇挖筍,懂得了很多辨認蘑菇的方法,可以說這裏和原來京城將軍府的生活完全不同,在這另一番天地之中,林翊成長了不少,也越發的穩重成熟了。


    林翊從小就想過一把帶兵打仗的癮,奈何無緣戰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機會,便主動包攬了這一項任務,將自己從父兄那裏學來的管理軍營的辦法漸漸用在了訓練藏龍坳的弟兄們身上,這一點,正是梅月雪所需要的。


    他需要一支軍隊,一支沒有很多的人,但是人人都身懷絕技的軍隊。


    今天下午原本沒有練習,但大家都沒什麽事,便聚在一起打拳,或者用纏了破麻布的棍子當兵器用,相互拆招,隻有呂虯一人在一旁練刀。


    寨子裏新繳來不少兵器,當中也有不少很好的刀,但是呂虯不肯換掉他那把舊刀。新兵刃都讓給了其他弟兄,他還是用他自己那把已經有了缺口的大刀。老鐵原本說他有辦法可以幫他補一補這把刀,但是呂虯搖頭說:“這把刀雖不好,卻是我的第一位恩師贈送的,我從沒有嫌棄過,它到我手裏的第一天,我就把它當寶貝,現在不論它變成什麽樣,它都是我的寶貝,你不要動他。”呂虯原本性格就孤僻,又兇惡些,常常是個或瘋癲或癡迷的樣子,說出這些話來,老鐵隻當他癡病又犯了,因此並未留意,卻被梅月雪聽在了耳中,心中更加篤定他至情至性,讓林翊好好教他。


    肖蔚從外麵迴來之後帶了一肚子的火氣沒處撒,呂虯一個人練的無聊,林翊今天不在,梅月雪還在養傷,沒人能陪他練習,忽然一眼看見了肖蔚,便道:“喂,三寨主,你怎麽了,今天心情不好?”肖蔚氣得狠狠在沙袋上踢了幾腳,大家見狀都紛紛停了下來,圍了過來問道:“怎麽了三寨主,誰惹你不高興了?你說出他名字來,弟兄們去揍他去!”


    肖蔚抬頭看看眾人,最近弟兄們的本事見長,一個個說起話來底氣也足,倒比先前更像土匪了。


    “敢欺負我們三寨主,表麵上是在欺負我們三寨主,可其實這是欺負我們寨子裏沒人,把咱們這些個都不放在眼裏啊!真是反了他了,不行,我是受不了了,三寨主你快說,我這些天正愁沒人練手,拳頭都已經癢的不行了。”


    “三寨主你放心,你要是怕惹人注目,我們就想辦法把他綁了,套上麻袋再揍他,包管他說不上來是誰幹的。”


    “對對,有道理,不然寨主你說怎麽整冶他,我們來幫你!直到你解恨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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