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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


    “說。”


    “能不能不要這樣拖著我,很沒麵子的呀。”


    “閉嘴。”


    “哦。”


    街上,一米八個子的少年被嬌小的少女像是拎狗崽子一般拎著後脖領子,在地上拖著走。


    一路拖著迴到住宿的客棧,姬伶一把將張天生推進屋去,怒氣衝衝道:“你胡亂跑什麽!你知不知道若不是我,你現在的處境有多危險?”


    “我隻是想出去走走。”張天生很委屈。


    “那你為什麽不叫我?”


    “你睡著了。”


    “為什麽不把我叫醒?”


    “不太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


    少女突然將鼻子湊近張天生,吸了吸。


    “你幹嘛?”


    “沒有香味。”


    “啊?”


    “那個不用香粉的女人是誰!”


    “什麽不用香粉的女人?誰啊?”張天生頭都大了。


    少女不說話,隻是盯著張天生的眼睛,神情嚴肅。


    許久。


    久到氣氛都有些緊張。


    “啊,看來你真的不知道。”少女又滿不在乎地揮揮手,“算了。”


    “什麽算了?哪來的女人啊,你說清楚!”張天生不依不饒。


    少女猛地一瞪眼。


    他就又縮了縮脖子,不敢出聲了。


    “文涼很強的。”少女說。


    “嗯?”


    “我打不過他。”


    張天生突然有些後怕,激靈靈打了個顫。


    “連你都打不過他?”


    “除了上一輩那些老年人中,那麽三三兩兩還能製住他,在這一輩裏,他就是最強的。”姬伶說。


    “這麽恐怖?”


    張天生越聽越怕,要知道這個評價可實在不低,若真是這個說法,那麽那個坐輪椅的,想要捏死他實在是太容易了。


    “還有更可怕的,你想聽麽?”


    張天生隻覺一股惡寒拔地而起,隻頂天靈蓋。


    “不想不想!”他趕忙搖頭。


    少女突然輕鬆地笑起來:“其實也沒什麽啦,就是他雖然強,可是從來沒有殺過人。”


    “唿——那還好。”張天生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但是為什麽你又打不過他,又敢兇他啊?”


    “嗯???不行麽?”少女表現得十分不解。


    “也不是不行......”


    “那是?”


    “羨慕。”


    “羨慕他被我兇?”


    “羨慕你可以兇他......”


    “......”


    “也不用羨慕,你也大可以兇他。”


    “我怕他給我宰了。”


    “沒事,我保護你。”


    “你不是打不過他?”


    “那我也可以保護你的。”


    “得,到時候你還是先跑吧,畢竟你跑得快。”


    ......


    天淵。


    方天剛立於深淵的邊緣,文涼自遠處推著輪椅慢悠悠地來。


    “師父。”


    “見到了?”


    “見到了。”


    “眼神是不是很利索?”


    “是,可是腿腳好像不太利索,被小姑娘拖著走來著。”


    “嗬嗬。”方天剛笑了,不過實在是嚇人。


    在這本就無窮的黑暗邊緣,這樣一個像是骷髏的人站在這裏。


    無論怎麽想,他都有是黑暗中爬出來的鬼的嫌疑。


    “攔不住吧?”


    “攔不住。”


    “那便行了。”方天剛說,“無性將張天生扔進蟬林西的那片虛無,我怕他許多年也出不來,所以過去看了看,嗬,我若不去,他恐怕真的要不知多少年才能出來。”


    “師父怎說起這種話了?”文涼笑問。


    方天剛一愣,轉而笑道:“人間的事情看得多了,總有些耳濡目染。”


    “連師父你都被耳濡目染,徒兒可如何是好?”


    方天剛轉過頭,兩個空洞對著文涼。


    文涼警醒,笑笑:“我怎也說這樣的話了。”


    “耳濡目染啊,耳濡目染!”


    “可是師父,會不會有太重的人間氣......”


    “那又有何妨呢?”


    “也對,煌煌天道,哪裏有什麽如果可能,是就是是,非就是非罷了。”文涼說。


    “倒也不盡然。”方天剛說。


    文涼驚異,挑起眉頭,看向那站著的如骷髏般的師父。


    “有些連天道都不知道的事情,你能說出個什麽黑白是非呢?”


    文涼久久地沉默著,然後突然笑了:“師父你變了。”


    “什麽?”


    “你再不是那個誓死捍衛天道的師父了。”


    “那你說,是好是壞?”


    “說不準,但我想這樣的變化,也是天道所願吧?”


    “誰知道呢,要知道天道無常,何況像我們這樣緊緊貼近天道的,豈不更是兩眼一抹黑,什麽也看不見?說不得某些餓死在田地中的農民,對於某些事情,看得都比我們清楚。”


    文涼笑道:“照師父這麽說,那還不如讓那些人來守護天道好了。”


    “你當真以為我們是守護天道的?”方天剛問。


    “不是麽?”


    “天道煌煌,想讓誰死誰也不能活,何須誰來守護?”


    文涼震驚,低下頭,沉默了。


    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就算是想要想,也不知從何想起。


    “那......”


    “盡人事,聽天命。”


    文涼張了張嘴,卻終沒說出什麽,隻低下頭。


    ......


    清晨。


    應該算是交沚一天中最涼快的時間了,人們習慣於在這個時間點忙活起來,畢竟在舒服的環境下做事,總是事半功倍。


    張天生朦朧地睜開眼,然後瞬間清醒了,甚至差點跳起來。


    不過修行兩年清靜經的他,已經再也不是那個隨隨便便就激動恐慌的少年了。


    但......


    “姬伶?”他輕輕地動了動胳膊。


    偶然地、不小心的,有些軟。


    少女抱著他的胳膊,還在沉沉地睡。


    像隻熟睡的小貓,微微蜷著身子。


    感受到肩膀上傳來的壓力,還有微微的鼻息。


    張天生差點就醉了。


    “姬伶?”他又提高了些聲音。


    但,少女仍沒有動靜。


    “這睡得也太死了啊......”


    “你說你有床不睡,幹嘛又跑到地板上來?浪費資源。”


    張天生嘟囔著,卻也沒有多餘的動作。


    本想將少女挪到床上去的,但是想想還是不要打攪她比較好。


    但不打攪她手又拿不出來......


    有點麻了。


    唔。


    算了,這樣挺好。


    有點熱,但是軟軟的,還香香的。


    張天生動了動鼻子。


    女孩子都是這樣天生帶香味的麽?


    記得清靜好像也有來著,不過那是一種類似於奶香的香味,與姬伶身上的完全不同。


    少女突然動了動,摸摸索索,一巴掌拍到張天生臉上。


    “亂聞什麽,癢死了!”


    但是她還是那副熟睡的姿態,一巴掌拍下去,便收迴了手,又不動了。


    “你醒啦?”


    “沒有。”


    “沒有你還迴話?”


    “夢話。”


    “......”


    “要不你上床上睡?”


    “在這挺好的。”


    “地板硬啊。”


    “我喜歡硬的。”


    “地板涼......”


    “在這種地方,涼點怎麽了?”


    “也是。”


    “別吵了。”


    “哦。”


    “......”


    “你餓不餓,我給你買吃的去呀?”


    “你就不怕文涼在下麵等著你?”


    “不能吧,昨天都沒跟過來。”


    “嗯,說不準是擺了個陣,等你自己往裏跳呢。”


    “啊......那算了。”張天生一陣心虛。


    “......”


    “嘖嘖。”夾雜著感歎的嘖嘖聲,從張天生的心裏傳來。


    “你嘖什麽你嘖?”張天生惡狠狠道。


    “嗬,你也就敢跟我這樣叫囂,知道我不能揍你麽?”


    “你給我老實點。”


    “你什麽時候去天淵?”


    “有空就去。”


    “那你什麽時候有空?”


    “那就看這位姑奶奶了。”


    “嗬,我若是你,我就一腳給她踹起來。”


    “你不就是我麽?你踹啊?”


    “......”


    “我不踹女人。”


    “嘁。”張天生不屑撇嘴。


    少女又摸摸索索地伸出手來,掐住張天生的一隻耳朵。


    後者頓時齜牙咧嘴,卻又不敢亂動。


    “呀疼疼疼!”


    “你嘁什麽呢?”少女淡淡地問。


    “我......打噴嚏。”


    少女的手腕又翻起了更大的弧度。


    “啊——不是噴嚏,不是噴嚏!”


    “那是什麽?”


    “呃......是對這個雜亂無章的世界的唾棄啊!”


    少女睜開眼,與張天生對視。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算了。”少女還是鬆開了手,卻順勢將手搭在張天生的脖子上。


    張天生身體驟然緊繃,唿吸急促起來,皮膚也在一瞬間灼灼燃燒。


    如果他勇敢些的話,說不定這會是一個迷醉又銷魂的清晨。


    張天生突然覺得臉頰有些涼,仔細感受一下又覺得有些軟,然後他一轉頭。


    唇就碰上了唇。


    “啊!”張天生就像一隻受驚的小貓,就要竄起來。


    可惜少女的臂力太強了,愣是沒讓他竄起來,仍保持著原來的姿勢。


    隻不過兩片唇分開了。


    少女也是麵紅耳赤,像熟透的櫻桃那樣紅。


    “你你你......”張天生把頭轉到一邊去,語無倫次。


    “流氓!”少女卻低聲說。


    “誰流氓!”張天生又轉過頭來,卻不小心與少女對視上了。


    少女咬著唇,翻著眼,不知受了多大委屈。


    “行......我流氓。”


    他無奈啊!


    “那你可要對我負責呀。”少女晃動著張天生的手臂,撅著小嘴。


    越來越委屈了。


    “我......”張天生又想反駁。


    可隻要看見那雙眼,就再也沒有反駁的力氣。


    “唉!”他自怨自艾,好像自己真的做錯什麽了似的,恨不能扇自己兩巴掌。


    “你說話呀。”少女愈發嬌柔了。


    “求求你了,饒了我吧!”張天生大叫求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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