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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個人,他站在雪山之巔。


    他喜歡站在這裏,這裏有萬古以來的積雪。


    布衣、麻褲、劍冠,還有用極地熊皮製成的大氅。


    他看著遠方,知道自己的劍已出鞘。


    “看見我的劍還不跑。”


    “你找死啊?”


    他問空氣。


    ......


    “靠......就知道那小子不靠譜!”張天生心中叫罵。


    這劍是強,但說好的大能之下抱我不死呢?


    現在劍都飛了,怎麽活?


    “你快死了。”


    “你閉嘴,我知道!”


    “雖然現在的我沒辦法殺死他,但總可以稍微抵擋一下。”


    “那你還等什麽!”


    “我這不是在征求你同意嘛!”


    “同意你妹啊!人都要死了還同意!”


    “我還以為你寧死不屈......”


    “快點!”


    ......


    靈劍落下,卻沒有鮮血彪飛。


    “喲,難得你還能躲過......不對,你是......!”


    他看見對麵爬將起來的少年。


    眼睛是紅色的,身上有黑紅的氣息緩緩溢出來。


    有血味,像是吸幹了千萬人鮮血的鬼。


    “魔!”張玄眯眼。


    “唉,這前三道封印封住的力量實在是太少太少,比蚊子腿多不出什麽,若是第四道封印可以打開,他今天就活不成了。”魔尊顯得很遺憾,“上次吸收的血陣的力量外帶我本身的力量才勉強與這人持平,但是身體好像有點遭不住啊......”


    張玄又持劍衝來,作為修行者,自是以鏟除妖魔為己任,況且,還是個嗜血的妖魔。


    靈劍刺進了少年的胸口,他竟不閃不避。


    張玄心驚,棄劍後退。


    一股蓬勃而粗壯的黑紅色的氣息自少年的身上爆發出來。


    夜錦再不能掩蓋這黑暗。


    人間又一次看到了這股氣。


    ......


    慶州,紅樓中。


    少年少女抬眼,對麵坐著的,是個算命的先生。


    “這麽快就拔出來了?”花語問。


    “快點好啊,等的就是這一刻呢!”小道士搭話。


    “還差點。”算命的說。


    “差點?”


    “是。”


    “差什麽?”


    “已經噴薄欲出咯!”


    猛地,所有人都下意識瞪了下眼。


    “喔!怎麽又紅又黑?”小道士叫嚷,“變得不一樣了啊!不過好像有點細了......”


    花語越聽越覺得奇怪,本來想搭腔,想想還是算了。


    “本來封印就隻開了三道,能這樣已經很不錯了。”劍冠少年說道。


    “他對麵的是流光宗的聖人,若是走到這步,恐怕隻能不死不休了。”花語還是沒忍住,開口說。


    “是啊,隻能不死不休。”白客道。


    “可看上去......加上那柄劍的話,他倆好像實力上差不多,這樣很難出現傷亡啊。”


    白客同小道士一起轉眼,看向對麵坐著的算命先生。


    後者麵色尷尬:“計算失誤,計算失誤。”


    “不過也沒關係。”白客倒是很淡定,“劍是我師父的劍,他想殺誰,誰也活不成。”


    “哈哈哈,對對對!”算命先生找到開脫,“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


    紅眼黑衣的少年麵無表情地抽出胸口的劍。


    剛才一道攻擊被躲開實在是很遺憾,本以為對方會大意,卻沒想到會謹慎到棄劍。


    “沒想到你竟是妖魔。”事到如今,張玄徹底冷下了眼。


    少年拾起那柄平空起風霜的劍,隨手揮舞兩下,覺得順手很多。


    “我不是妖魔。”他說。


    “不是妖魔?嗬!”張玄冷笑,“還是個會說話的。”


    “我一直都會說話。”少年說,“但是你馬上就要閉嘴了。”


    “你是想說,你可以殺死我?”


    “當然。”


    張玄不再廢話,一招手,收迴自己的劍,又爆衝出去,這次,他提起了十二分的氣力。


    裹挾著風霜的劍胡亂地揮著,像是對著空氣亂舞。


    但奇怪的是,總能聽見金屬撞擊的聲音。


    那聲音會化作一道浪,然後輕輕地推倒周邊的樹木。


    黑紅的少年腳下拖出兩道深溝。


    他可以看見這個速度快到可以同時從四麵八方出劍的人,但他沒有辦法。


    同樣的,對方也拿他沒有辦法。


    幾息間幾百劍相撞,誰也沒能拿對方怎樣。


    “身為魔,你不好好在天淵待著,跑到人間來做什麽!”


    “我不是魔。”


    “你滿身魔氣,渾身染血,還說不是魔!”


    “說了不是,就不是!”


    “哼,反正也要殺你,這下又有了完美的理由,待我將你打出原形,看你如何遁形!”


    黑紅的少年不再說話,沉默地揮舞著手中冰寒的劍。


    大樹片片傾倒,風雲竟也隨之變幻。


    一片烏雲集來。


    這裏下雪,別處下雨。


    在雪中,那劍更加鋒利,所指之處皆是狂風暴雪。


    張玄作為人間聖人,當然也不是草包,經過先前打鬥熱身,速度變得更快,進攻更刁鑽。


    ......


    清靜奔走著,向著冰寒傳來的方向。


    那裏不止有冰寒,還有黑暗與血腥。


    她猜到什麽,但她不願相信。


    “天生,堅持住,我這就來幫你!”


    “那裏怎麽會有魔的氣息?有魔出世了嗎?”


    “你一定要安全,要活著!”


    她越是奔走,越是焦急,急到落淚。


    空氣的冰寒早已打透她的身體,凍透她的骨,她的關節已經僵硬,血流都已停滯。


    她知道自己應該提起大部分的真氣來護體,那樣起碼不會被凍傷。


    但她放棄了,她趕時間,她要將全部的真氣用在趕路上。


    可這不是普通的冰寒啊,這冰寒中,片片雪花都是殺意!


    還有很遠!可她已經筋疲力盡,快要倒下!


    天生......


    清靜強撐著,從一開始的狂奔到後來的疾走又到後來的踉蹌。


    她已經可以聽見金屬的撞擊聲。


    已經可以看見黑紅色氣息的源頭。


    她想靠近,卻眼睛一模糊,倒在積雪中。


    這裏,已是禁地!


    除非入聖,否則,誰來誰倒。


    “喲,是誰倒在了遠處?”聲音似從四麵八方傳來,帶著戲謔。


    張天生知道,他看得見,但他沒辦法。


    “你若是舉手投降,我願意大發慈悲,讓你們見最後一麵。”


    “去你媽·的。”


    “你想凍死她麽?”


    少年不說話,仍揮著劍。


    “這樣下去,再有一會,她必死!”


    少年咬牙。


    “看著她死吧,總比她看著作為魔的你死去強!”


    “閉嘴!”張天生忍無可忍,雙手狂亂揮劍,帶起大片的風雪。


    一道傷口出現在他的脖頸,血流如注。


    再深一寸,他的喉嚨就要被割斷。


    “你看看,這樣多好,讓我殺死你,這樣那倒在雪地裏的人兒還能活。”張玄現出身形來。


    卻是在清靜的身邊。


    “滾!”張天生幾乎是瞬息而至。


    血在空中連起一條線。


    劍在空中帶起一片雪。


    張玄直挺挺地站著不動,任由那一大片的殺意砍向他的頭顱。


    雪終是停在了半空。


    “這才對嘛!”張玄很滿意,笑了起來。


    這是發自內心的,開心的笑。


    “真是不知道你作為魔,為什麽心中還會有對人的感情。”


    “把劍收起來。”張天生的聲音如金石摩擦,沙啞、難聽、恐怖。


    “我覺得是你該先把劍放下。”


    張玄顯得很輕鬆,上下晃了晃點在清靜脖頸的劍。


    “把劍收起來!”


    “把劍放下!”


    二人對視,各自一步不退。


    “這風雪傷不了你我,卻真的可以將她生生凍死。”張玄不緊不慢地說,“不然我們來比比,就這樣靠著,看誰先遭不住?”


    張天生咬牙切齒:“你我的事情,何必拉個外人進來?”


    “外人?既是外人你不如一刀砍了我,反正她的死活與你無關。”


    張玄微微仰頭笑著,他的眼中滿是譏諷。


    “叮!”


    那是鐵片墜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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