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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州之北,便是旬州,時值初秋,盛夏餘熱未散,但到了旬州地界,已經十分接近北境萬年冰封的幽陵,所以氣溫相對流州來說,要低出不少,在現在這個時間段,多少能更涼快些。


    旬州之內有一座山,叫清靜山,山有道觀,叫清淨觀。


    眼下,全天下都知道清淨觀要開門收徒——畢竟是天下道門之魁首,哪怕不是廣收門徒,隻是開門迎客,都是一場大風浪。


    整個旬州已經熙熙攘攘,幾乎隨處可見的,都是十來歲到十五六歲不等的少年少女,有的是隨父母來,也有的是隨師傅長輩來,眼見著師長父母們耳提麵命,不斷叮囑一定要好好發揮,千萬不能因為發揮不好而落選。


    畢竟,清淨觀就算是收徒,也隻有一百名額,可天下有如此心思的少年少女又豈止幾萬?若這次不能通過選拔,再等下次的話......說不得就沒了下次了。


    “兒啊,你要記住,考核當時,定要用出兩萬分的力氣來,咱在家苦學苦修十來年,總要有用到爭光的時候!”


    “閨女啊,你是咱家祖上傳來最有天資的娃娃,這次選拔,你可一定要通過,咱家光宗耀祖的重擔,可就全落在你身上了!什麽?若是不能通過?你可不能這麽想啊,閨女!清淨觀廣收門徒,這是幾十年都難得遇上的大事,這次若不能通過,下次想再進清淨觀,可難如登天了啊!”


    “徒兒啊,雖說你師傅我隻是你家父母花錢雇來授你武術道法的,但好歹咱也朝夕相處三五年,隻等一個一飛衝天的機會,如今這機會是到了,你可千萬要把握住,也不枉你自己多年苦修!”


    街上類似話語紛紛擾擾,幾乎每走一步就能聽見不同人所說出的同樣的話,所以有個少年,他很鬱悶。


    他是自己從流州到了旬州的,十幾年的乞丐經驗讓他有著神鬼不知的扒車底的能力,又有十頓不吃也能頂住的強大實力,又恰好遇上一支趕路商隊,所以他這一路行得還算快速。


    其實本來他還沒有這樣鬱悶,隻是自從到了這裏之後,便到處可見的那些與他同齡人的長輩親人等等,本來他並沒有許多感觸,習慣了的,但自從在流州經曆了許多事情之後,現在再看這些,總覺得心裏堵堵的。


    而且......


    “你竟趁我沉睡,與那算命的密謀殺我!”少年的心裏,不斷有這樣的聲音浮現。


    “沒有密謀,光明正大的。”少年輕鬆迴應。


    “我救你這麽多次,你卻仍要殺我!”那道聲音憤怒不已。


    “你是魔尊,等你足夠強大,怕是就要奪了我的舍,借我身體複活了吧!”少年一副看透一切的樣子。


    “是誰與你說的,簡直胡說八道!”


    “怕是說中了,你惱羞成怒吧。”


    “我惱個屁!我是你內心的黑暗,我若死了,你也死了!”


    “得,你說的話,我連一口氣都不願意相信。”


    “那算命的在害你!”


    “閉嘴吧!”少年忍不住在心底嗬斥,“安分些。”


    黑暗中,似有聲音歎息一聲,卻再不出聲。


    少年自然是張三,不過現在不能叫張三了,該叫:張天生。


    這是那個算命的為他取的名字,畢竟張三實在太土,沒有什麽道門風骨,天生就不一樣了,名字很大,也很硬氣。


    現在,張天生的手上多了一枚戒指,同樣是那算命的送給他的,裏麵裝了很多的錢,張天生這輩子都沒見過這樣多的錢,當時的他,差點暈厥過去,好在算命先生眼明手快,給他扶住了。


    還有一些其他奇奇怪怪的東西,張天生沒有仔細看過,畢竟就算是看了,也不知道都是些什麽,隻是學了這枚戒指的使用方法,也就離去了。


    “學清靜經時,與天人經一同修,卻不要與人說起。”這是算命先生唯一囑咐他的話。


    所謂天人經,正躺在戒指裏,隻是張天生既不認字又不懂法,修行不得。


    張天生已經不再是乞丐打扮,換了一套算命的送他的衣服,不說一眼華貴,卻也是上等人才穿得起的東西,據說是可以遮擋氣機,短時間內,饒是再大的大能都很難看出他魔尊轉世的身份,天生當時就激動不已,感激不盡。


    少年就這樣行在街上,見著形形色色的吃食,眼花繚亂,這曾是他最大的夢想啊!現在守著滿身的錢財,這些已經再不是奢望!


    隨便踏進一家酒樓,便裝模作樣的要了十幾個好菜,也不管吃完吃不完,總歸是想都嚐嚐。


    距離清淨觀開門儀式,還有十天左右,這十天的時間裏,張天生不知有什麽事情做,隻能每天都上街去溜達,畢竟有許多人會修行,他卻不會,總不能一直待在客棧中。


    一行乞的佝僂老頭自酒樓門前過,似是聞見酒菜香氣,實在忍受不住,便向門內探頭探腦,想要過過眼癮,卻被店家小二見到,出聲嗬斥。


    “走開走開,不要堵著我家大門!”


    行乞老頭訕訕地看了一眼店家小二,點頭哈腰表示歉意,而後轉身要走。


    “等等!”一道少年聲音自門內傳來。


    小二迴頭,表示不解,乞丐老頭也迴頭,看向那個少年。


    “讓他進來。”少年吩咐道。


    小二皺眉,又轉了一副好臉色,準備拒絕。


    一塊二兩的碎銀子帶著某個少年心裏的鮮血一起落入小二懷中,同時傳來聲音:“讓他進來,坐我桌。”


    店家小二看看手中銀子,又看看櫃台——那裏空無一人,掌櫃的有事忙去了。


    “那可快些吃,吃完快些走!”小二撂下這話,便將手中抹布朝肩膀上一搭,去別處了。


    老乞丐顫顫巍巍坐到張天生的麵前,一開口,竟是有些怪聲怪氣的,像是喝了一缸的酒,道:“多謝孩子啦!”


    “不必這樣說,我......本也同你一樣。”張天生掰下麵前燒雞的雞腿,遞給老乞丐。


    那本是他留著給兄弟們送去的,隻是現在,要盡著活人來了。


    “同我一樣?”老乞丐也不客氣,接過雞腿便大口啃了起來。


    “嗯,不久前,我也是乞丐。”張天生沒有隱瞞什麽,他不覺得乞丐的身份對他是侮辱。


    “謔,看不出啊!”老乞丐裂開嘴巴,一口七零八落所剩無幾的黃牙便露出來了,“遠遠地見孩子你就是一有錢人家的善心公子哥,一點十八道菜,樣樣講究!”


    張天生聳聳肩,無奈笑道:“這輩子沒吃過熱乎飯菜,好容易有了能力和機會,自然是要好好吃吃。”


    老乞丐撕扯著雞腿,認同地點頭,嘿嘿笑道:“若老頭子我有朝一日也能成孩子你這樣,我比你還要囂張!”


    張天生笑著,沒有說話,隻是覺得對方應該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我吃飽了。”張天生站起身來,“這些飯菜,便都送給你了。”說罷,少年轉身便走,不知怎的,他總能從這老頭身上看見些暮氣,有些不舒服。


    “等等,孩子。”老乞丐開口叫道。


    “怎麽了?”張天生迴頭。


    隻見老乞丐從懷中摸摸索索,掏出一塊木質的牌子來,遞給張天生,道:“老頭子我這輩子沒吃過這樣好的飯,也沒遇見過你這樣好的人,隻是全身上下沒有任何值錢物件,若不嫌棄,便收下這塊木牌,掛在腰間,當做護身符吧!”


    張天生看看老頭手中的木牌,覺得確實很古老,而且很幹淨......這對於乞丐來說是很難得的,要知道乞丐都不怎麽注重衛生,更側麵看出了這東西對於老乞丐其實很重要。


    他想起了那個淩晨,自己掏出自己的戒指遞給那算命先生時的心情。


    “你還是自己留著吧,想來對你也很重要。”張天生笑著拒絕了。


    “孩子,是看不上?”老乞丐似乎很受打擊。


    “不是,我也曾有過將自己唯一的東西向外送的經曆,我知道那種心情,所以,不必。”張天生說完,鄭重地將木牌放迴到老乞丐麵前的桌子上,而後又轉身要走。


    “那......換你一兩銀子,行不?”老乞丐又叫道。


    張天生站住腳,迴頭笑道:“行!”


    ......


    少年遠去,老乞丐便盯著他的去向,不知不覺,腰竟直了起來。


    “沒想到這樣快就來了。”老頭喃喃自語,“夜錦......這下麵遮蓋的究竟是什麽?”


    張天生自酒樓出來,便一路前行,見識了花花綠綠的各種糕點美食,更閑下了心,看著道路兩旁路過的各色的漂亮姑娘。


    突聽前方嘈雜,抬眼望去,卻見一大群人圍在那裏,其間發生什麽無從知道,隻聽連圍觀者都在那裏叫罵。


    張天生快步上前去,想要湊湊熱鬧,越近,聽得越真切。


    人群中,有一女子嚷嚷:“你個不知死活的登徒子,敢調戲我家師姐!”


    又聽有男人的求饒聲傳來:“女俠饒命啊,女俠饒命!小的不過一時鬼迷心竅,見仙子貌美,實在是......”


    “住口!”女子又嚷嚷,“看我扣了你的眼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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