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形山下,原本還算整潔的地下堡壘已經被炸成了一堆廢墟,然而,如果盡可能貼近牆壁,你就能看到牆壁上隱隱有一根根黑色的血管,其分布區域幾乎涵蓋了整個地下堡壘。


    “呃啊,該死,沒想到聯邦竟然會動用戰列艦來我們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幾名叛軍士兵切開周圍的岩石,青年一頭灰塵地從廢墟中鑽了出來,他的手裏,還抱著一具嬌小的身體。


    “小熾,沒事了,敵人都撤退了。”青年接過士兵遞來的紙巾,擦幹淨了妹妹臉上的血跡和泥土,露出一張通紅的稚嫩臉頰。


    “少爺,小姐受傷了?為什麽會有這麽多血?”


    “沒什麽大事,剛剛透支了腦力,休息一會兒就好了。”青年避開老關伸過來的手,小心翼翼地拖出一張床墊,把妹妹輕輕放上去。


    “哥哥,聯邦艦隊退了嗎?”小熾艱難地睜開眼睛,曾經靈動可愛的大眼睛現在滿是血絲。


    “放心吧,他們已經走了。你幹得不錯,等你恢複了,哥哥帶你去卡蒙星係,你不是一直想去那裏的遊樂場嗎?”青年接過老關遞來的冰袋,敷在妹妹的額頭上。


    小熾用幾乎看不到的幅度點了點頭,轉而又昏昏睡去。


    “少爺,我們是不是盡快離開這裏?按聯邦的做法,很快就會有增援部隊過來了。”


    “不急,先讓基地升到地麵。”


    牆壁上的細小血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擴張,直到形成一個個肥大的血管,黑色的血液在血管中湧動,四散的牆壁仿佛被注入生命一般,自行抓住掉在地上的每一塊碎片,不到三分鍾的時間,被戰列艦艦炮轟得一塌糊塗的地下堡壘已然恢複原樣。


    “好了,是時候讓我們的小可愛重見天日了。”青年站在整個堡壘的最上層,抬起頭看向漆黑的天花板。


    青年的話音剛落,整個堡壘都震動起來,其震感絕不亞於十二級地震的強度,但得益於這些血管的保護,堡壘的結構強度已經超過了人類一切已知的建築,甚至連一顆粉塵都不會掉落下來。


    環形山的地麵被拱起,地表一層因為高溫形成的玻璃瞬間四分五裂,一抹紅色從地下鑽了出來,緊接著,更多肌肉狀的紅色軀體從地下鑽出,直至整個球形身體完全出現在地表。


    厄裏坦,蟲子的主力太空兵種,現在卻大塊大塊燒焦的肉塊從軀體上滑落,紅色的“血液”在地上匯成了一條小河流,數千隻蝦狀的小型生物爬在厄裏坦的表麵,嘴裏不斷吐出粉色的肉(粒來修補受傷的部位。


    “可惜,這裏沒什麽蘊含能量的東西,不然小可愛馬上就能恢複成原樣。”青年蹲下身子,撚起肉塊上的幾顆碎石扔到蝦型生物身邊,看著碎石被生物吃進肚中,再吐出極小的肉(粒。


    “少爺,墨蛛迴來了。”老關站到青年身後,恭敬地說道。


    “好,讓他在下麵等著,想必我們的特種部隊指揮官已經給我們帶迴了好消息。”青年抽出一張手帕,擦去手上的血跡。弄髒後的手帕隨手丟給老關。


    他向前走出一小步,厄裏坦表麵突起一小塊平台,恰好能讓他一人站在上麵。平台順著表麵緩緩落下,直到距離地麵隻有十厘米時,方才撤去。


    青年左手負於身後,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看著麵前穿著破爛不堪的裝甲,身上是到處燒傷後被醫用凝膠包裹後的痕跡,喘著粗氣幾乎奄奄一息的墨蛛。唯一所幸的是麵罩無損傷,如果麵罩受損導致氧氣外泄,墨蛛現在就已經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來人,扶我們的墨蛛指揮官進厄裏坦,大勝歸來之人在我的麾下可是最為高貴的人物啊。”青年大笑著拍了拍墨蛛的肩膀,雙眼卻如利劍般直刺墨蛛的內心,“你說是吧?墨蛛先生。”


    “少爺,少爺此為何意?”墨蛛疑惑地看著青年抽出身後的手槍,隨後哢嚓一聲將子彈上膛。


    “人帶迴來了嗎?”青年將手槍對著陽光仔細看了看,似乎並沒有和墨蛛專心談話的意思。


    “抱歉少爺,人,被救走了。”墨蛛轉身正對著青年,極為艱難地重重鞠了一躬。


    “救走了?嗬,依我看,是你故意放走的吧?”青年對著槍吹了幾口氣,突然把槍頂在墨蛛的額頭上。


    “少爺,我跟隨您這麽多年,從沒做過背叛過您的事情,此次行動失敗,實乃聯邦救援迅速,我軍雖有備而來,但還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墨蛛慌亂之下,直接雙膝跪地,連頭都不敢抬。


    “措手不及?我給你的士兵都是我軍中的百戰精銳,給你的裝備也都是最為先進的,尤其是探測預警設備,如果聯邦想要攻擊你的話,恐怕你早就知道了。”青年的手槍依然頂在墨蛛頭上,身子卻繞著墨蛛走到他的身後。“還有,我倒想問問,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處於聯邦的邊境,周圍並不和任何勢力接壤,往日之內,過往艦船屈指可數,更沒有任何軍用艦隻路過,可為何今天突然冒出聯邦正規軍的艦隊?而且陸軍還是聯邦有名的精銳部隊,若不是我早有防備,恐怕現在屍陳於此的,便是我了吧?”


    “屬下不知少爺想要說什麽,但屬下敢保證,此次聯邦的突然襲擊,斷然與我無關。”


    “無關?此處在星圖上的位置,除了我、小熾,整個堡壘中也隻有你知道,難不成你想告訴我,是小熾出賣了我們的位置不成?”


    “這……這……”墨蛛冷汗密密麻麻地從頭頂流下,他的頭幾乎磕到了地上,將近兩米的大漢,就這麽瑟瑟發抖地趴倒在一個年紀不足十八的少年腳下。


    “警衛員。”


    “到!”兩名全副武裝的士兵應聲站到青年身後。


    “把這個叛賊拖出去,斃了。”


    “遵命!”


    “少爺,饒命啊少爺,我真的不是叛賊啊!”


    士兵們不由分說地脫去墨蛛的裝甲,拖屍體一般將他拖到一邊。


    由於失去了裝甲供給的氧氣,墨蛛此時已經接近於窒息的狀態了,一雙眼睛似乎是要從眼眶中蹦出來一般,血淋淋的右手也無助地伸向青年,似是在乞求那虛無縹緲的原諒。


    然而兩名士兵一槍托打在他臉上,瞬間讓他失去了行動的能力。


    墨蛛嘴角的鮮血止不住地流到地上,逐漸模糊的視線將青年鄙夷的目光深深刻在腦海中。


    青年轉過身,他可不想看到那惡心的一幕,這樣可是會讓人吃不下飯的。


    “砰!”


    槍身如天邊的雷聲,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屍體無力地癱倒在地上。老關皺著眉頭走到屍體旁邊,滿臉厭惡地踢了兩腳,伸手指了指旁邊的兩名士兵:“把這髒東西搬走,別髒了少爺的眼睛。”


    “是,是,是。”士兵們不敢怠慢,急忙照著老關的命令做。


    待士兵用噴火槍將地上的血跡燒成灰燼時,這個世界上再無墨蛛的痕跡。


    “老關。”


    “是,少爺。”


    “叫上幾個人,我們在周圍四處轉轉,看看有沒有什麽還能利用的設備。自從上次慘敗之後,我們的設備一直處於緊缺的狀態,一切能用的東西可都不能丟啊。”青年伸了個懶腰,把手收迴口袋,臉上又重新換迴了平常的笑容。


    老關挑選了幾名精銳士兵,即便是聯邦部隊已經遠離的情況之下,他們依然不能放鬆警惕。


    自從gx號打出的光束降臨在環形山上後,整座環形山便不複存在,衝擊波已經蕩平了一切突起的物體,留下一塊近乎玻璃的地表。


    而這地表又因為厄裏坦的出現而碎裂,地麵上這會兒已經到處都是碎玻璃渣,到處都是鋒利無比的“刀子”。


    至於圓盤磁蟲,則早已在凱特爾他們被攻擊時便全部引爆,他們也不用擔心地下會突然再冒出幾隻圓盤磁蟲。


    “地上步槍的零件,電池,甚至單兵裝甲,都要給我弄迴去,記住,我們現在和收破爛的沒什麽區別。”青年彎下身子,撿起一把隻剩半截的cp-40激光步槍,鋼製軍靴踩在碎玻璃上,發出一陣嘎吱嘎吱的聲音。不經意間,一件特別的東西出現在他的眼前。


    “這是什麽?”青年撥開壓著的碎片,撿起那一張輕飄飄的紙片。


    一張照片,準確來說是一隻機械手緊緊攢著的一張照片,正是因為機械手中噴出的冷卻液的保護,這張照片在方才的高溫中才並未燒毀。隻是這隻手的主人已然不見,唯一能證明那位主人存在的證據,就隻剩下照片上的那位英俊男子了。


    “少爺,死人的東西,丟了吧。”老關走到青年身後,低聲提醒道。


    “嗯,欸,老關,這照片上的女人長的不錯啊,你說是吧?”青年饒有興致地點點頭,主動把照片扔給老關。


    “是還可以,隻是她已經有了自己愛的人了,即便少爺有興趣,恐怕也難以改變她的心意啊。”老關小心翼翼地迴答道,這時候隻要說錯一個字,就會招來殺身之禍。


    “哈哈哈,”青年突然仰頭大笑,笑聲讓周圍所有的士兵都不自禁地縮了縮脖子。


    “老關啊老關,你跟了我那麽久,怎麽就沒點長勁呢?你看我自坐上這個位子以來,可曾有對哪個同齡女子側過一目?”


    “那少爺的意思是?”


    “愛,這種東西吧,在平常人眼裏,是一壇迴味無窮的美酒,可必要之時,他也可以化為致人死命的毒劑。當它有一天按住你的喉嚨,抓住你的心,人們才會發現,原來愛這種東西,不過是一道無形的鎖鏈罷了。”


    老關沒有說話,因為他聽不懂青年話中的意思。


    “我們的悲劇不可重演,情緒的影響必須消滅。”青年拿過照片,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隨即對著刺眼的恆星,哢嚓一下將照片一分為二,撕開的痕跡恰巧將照片上的男人和女人徹底分離。


    青年迴頭看向老關,臉上又恢複了和煦的笑容。


    “現在,既然聯邦已經將注意力放到了我們身上,那麽接下來,我們就好好陪我們親愛的聯邦艦隊玩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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