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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下有些涼,許是地龍燒得不太好,也許是她重新搬迴錦宮,礙了誰的眼,這一刻,連後背都有些微冷。


    景元帝沉默了,眼睛銳利而又複雜的看著她,萬萬沒想到,她竟是不稀罕這一國天下的皇後之位。那麽她心裏在到底在想著什麽?


    他不知道。


    她同樣也不知道。


    皇帝是天下的皇帝,是一國之君,他要怎樣,她無法猜度,而她現下的身份,隻是一個嬪位。


    她無權幹涉皇上的旨意,卻寧願要冒著激怒皇上的風險,她敢於反駁。


    她不願意成為他的後,卻又在願意在他的身前卑微的跪著。


    這一刻,景元帝心裏就像堵了一團棉花似的,他多看她一眼,都覺得幾乎要氣得喘不過氣來。


    可他終於是忍住了。


    久久的沉默之後,他動了動衣袖,聲音依然溫和,“錦兒,還是在跟朕鬧脾氣麽?”


    隻要是在跟他鬧脾氣,那麽一切好談。


    景元帝很溫和,也很寬容,他起身而立,彎腰再次扶她而起,內殿中伺候的宮女太監早已便退了下去,這整個錦宮這中,便隻有他二人。


    大手握著她的手,他牽著她進了緋色的床帳,床帳裏鋪著花團襲染的錦被,大紅的牡丹之花,妖嬈盛開,床的兩側,雕著隱隱起飛的鳳……這是她的錦宮,是她的地方。


    可這一刻,她卻有莫名的心寒,不敢正視他。


    帝王之愛,從來淡薄如水,她當場拒了皇帝的意思,她不知道接下來這一刻,會有什麽事情在等著她。


    “錦兒,你怕朕嗎?”


    他鬆開了她的手,端坐在這張緋色的雲床之上,含笑問她,錦言垂眸,努力不讓自己去害怕,低低的道,“皇上,臣妾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不怕。那就是說,在你的心裏,也還是怕著朕的,是不是?”


    他醇厚的聲音,似是從天際傳來,隱隱帶著歎息,又讓她不知該如何應對。皇帝搖搖頭,在她躊躇猶豫的時候,再次問道,“可如果,朕可以給你個特許,讓你永遠都不會再怕你,你可願意?”


    抬手伸出去,示意她握住。


    她抿抿唇,終於是慢慢握緊,皇帝點點頭,看著她笑了,用力將她拉迴來,她便踉蹌跌倒在他的身前,她仰起的眸,微驚的看著他的臉,皇帝又笑了,抬手點在她腦門,“錦兒,朕就知道,你是與朕開玩笑的,你就是心裏還在氣惱著朕,還在與朕在耍著小脾氣。”


    再手一用力,她便翩然起身,跌在了他的懷裏,他俯身輕吻著她,氣息纏綿,而又情深,既是她怨,那他就愛。


    他願意用自己的愛,去喚醒她,去告訴她,在這個深宮中,唯一最能讓他覺得安心的人,便是她。


    可是他卻忘記了。


    她是蘇錦言,而不是其它任何女人。


    皇上……


    當衣衫終是退盡,兩者交頸之時,錦言眼底悄然一抹淚意滾落---她,已經不願了。


    天色昏昏,夜幕深厚,錦宮內殿中,宮人進至,換了熱水,擦了身體,她美好的一切,到底是與往常不同。


    最大的感覺,是虛弱到無法握住的地步。


    大手從她後背伸過,攏在她的身前,錦言閉起了眼,在他看不見的時候,強忍著要推開他的衝動,景元帝低低的笑,滿足的擁著她的一切,“錦兒,你知不知道,你很美?”


    頓了頓,又說,“不要再逆著朕了,好不好?等明日早朝,朕就宣布咱們的傑兒是太子,謙兒是王爺,連同明兒一起,都要一起封賞,並大赦天下,你看如何?”


    有力的大手擁著她酥軟的身體,她已累了,聽不到他在說什麽。可又隱隱的能聽到一些,便笑,“好,皇上說什麽都好。”


    “那就這樣了。”


    俯身在她身上再吻一記,皇帝終是滿意的睡過去。


    他沒有告訴她的是,不管她願不願意,他都要昭告天下,她是他的皇貴妃娘娘。


    而這一夜,欽天監夜觀天象,並沒有觀出什麽異象,隻是指著帝星之旁,那一顆忽明忽暗的隱星,不解的喃喃低道,“非是將星,也非妖星……那麽,到底是什麽?”


    而帝星暗淡,隱星而起,他有些不確定。


    “來人,去宮中打探一下,最近有什麽異常之事。”


    座下小童應了,很快出去欽天監宮殿。謝巫盤膝坐下,心中微微雜亂。


    天色將近亮起時,小童帶著一頭的汗水跑過來,雙膝跪下道,“迴稟師父,宮中並無任何異常。”


    眼下早朝未起,就算這小童是很努力的去打聽了,也真沒打聽出什麽來。


    “那好,你先下去吧。”


    謝巫點了點頭,心下略安,小童告退下去,謝巫看看沙漏,總覺得今天自己應該是去上一趟這早朝了。


    立時便喚了人來,捧了朝服,梳洗幹淨,青衣如謫仙,踏步而去。


    路上,卻有一人邪邪笑著,攔住了他,“謝大人這是要幹什麽去?瞧這一身的裝扮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去娶新娘子的。”


    嘖嘖嘖!


    果然是被大哥給說中了,這欽天監姓謝的一出,準沒好事!


    武月寒上上下下打量,眼裏便冒出了寒意。


    此時他一身司禮監的服侍,謝巫乍一眼並沒有認出他來,隻是木然著臉,對任何人都是淡然世外的清高,“這位公公,你攔著在下的去路,就隻是為了要調侃一聲?”


    誰家娶新娘子,是要穿青衣來娶?


    謝巫淡漠看他,側身而走,武月寒“哎喲”一聲,再次閃過身,嘻嘻哈哈的攔下道,“哎喲謝謝大人也莫急嘛!就算是小的說錯了話,那總也該討個賞的是不是?”


    骨節修長的手伸出去,謝巫垂眸去看,“你不是宮中公公,你是何人?”


    宮中公公的手指間,沒有那一層薄薄的繭,而這樣的繭,是隻有長年習武之人才有。


    武月寒這一次,總算是笑得開心了一些,“謝大人啊謝大人,其實在這之前,我還真以為你是個傻子般的神棍,除了能給皇上造點麻煩之外,別的一點都不懂呢。不過如今看來,倒是我錯了。”


    笑一下,然後就漸漸收住,他跟著很認真迴答他的問話,“你隻問我是何人,你怎麽能不問問我,到底攔下謝大人,是想要做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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