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陽高照。


    整個院子仿佛化為一攏蒸籠一般噌噌往上冒著熱蜃景(熱氣)。


    夏暑蒸騰,酒液與汗水齊飛,眾人卻興致不減,歡聲笑語交織,推杯換盞間更添一層鼎沸。


    不過這份熱鬧終究不會持續太久。


    因,日炎如火,炙烤大地,佳肴雖美,終有食盡之際,若不疾行趨避,恐將眩暈倒地,萬事皆休矣,速去為妙!


    講人話就是天氣太熱,菜也吃完了,該撤了,再不走曬嘎了個屁的了。


    張凡歌可沒那興致在院裏給蓋個棚子遮陽。


    不過即便如此也足以讓眾賓客滿意而歸了。


    吃得好,喝的好,還想啥美事啊,這樣就夠了。


    隨著最後一道丸子湯(又名滾蛋丸)擺上桌,這場宴席也就自此落下了帷幕。


    酒闌人散影蹣跚,深淺步痕伴醉還。


    殘羹冷炙杯盤亂,繁華刹那終須散。


    “慢走。”


    將外客送至門口,張凡歌注視著其影逝於拐角處才轉身迴院。


    迴到院裏看著院裏鄰居各家收攏著各家的桌椅板凳大聲的笑著拱手感謝道:


    “哈哈,今兒謝謝各位了,我那還有些瓜子剩下,待會各位分分。”


    雖然這有喜事把桌椅板凳貢獻出來是院裏不成文的規矩,但這是情,不是義務,嘴上自然要謝情。


    至於瓜子嘛,再沒人嗑就發黴了,還不如順帶著送個人情。


    “鴿子,說這話就生分了,鄰裏鄰居的碰著事搭把手不是應該的嘛。”


    張凡歌話音剛落陳峰這個捧哏馬上就把話接了過去。


    本來大家一聽還有瓜子拿還挺高興,不過陳峰來這麽一句大家也隻能紛紛調口道:


    “就是嘛,院裏有事搭把手都是應該的。”


    “可不是,這鴿子也忒客氣。”


    “...”


    “不過!”


    就在這時陳峰話音又是一轉,大家頓時靜了下來紛紛看向陳峰眼神裏滿是不耐。


    不過?不過什麽?你沒完了?瓜子都讓你一句話給整沒了,還來?


    陳峰左右瞥了瞥隨後微微一笑:


    “不過瓜子還是要拿的,哈哈哈,鴿子夠講究。”


    “切~”xn


    “老陳,我以為你想說啥呢,饞死你得了。”


    “哈哈,老陳還有這一麵啊。”


    “得,鴿子講究,老陳,,嗯,也行。”


    “哈哈哈。”


    “...”


    張凡歌在一旁心裏滿是好笑的看了一眼陳峰。


    這家夥現在的心眼子練的夠可以的啊。


    本來直接就是他隨意給出去的東西結果被陳峰這麽一波三折的攪和了一通。


    反而讓這破瓜子的價值升了一個檔次不說,他自己也撈了份情。


    畢竟失而複得的東西甭管是什麽都會顯得彌足珍貴,對張凡歌和陳峰的情也會記得更深刻。


    一個是付出,一個是讓付出兌現。


    嘿,他啥都沒出就動了動嘴皮子就撈了一份。


    這還真是走易中海的路讓易中海無路可走啊。


    想起若幹年後易中海一臉喪氣的說出我感覺我一直活在陳峰的陰影下的時候張凡歌就打不住的樂出了聲。


    笑著搖了搖頭,隨後進了屋把瓜子拿出來給眾人分了分就揮了揮手迴了家。


    等進了屋,張凡歌看著滿臉通紅的老丈人坐椅子上和老丈母娘聊的正嗨於是湊到跟前倒了杯茶道:


    “爸,你和哥喝了不少,今兒就別著急走了,歇一夜再迴去吧。”


    “就這點兒酒沒事,過兩天就該交糧了,離不開人。”老丈人擺了擺手道。


    “得,待會兒我安排牛車送您。”


    張凡歌點了點頭也沒有多勸,交糧確實離不開人,家裏邊就嫂子這個婦女在家不頂事。


    話音剛落,秦淮茹這時突然抱著孩子從裏屋出來緊張道:


    “媽就別走了,再在這兒住一陣子吧。”


    秦母聞言站起身接過孩子沒好氣的白了自己閨女一眼:


    “我看你是想讓我幫你們看孩子才是真。”


    “哈哈哈。”xn


    這話一出屋裏瞬間爆發出一陣輕笑聲。


    老丈人無奈的笑了笑:


    “得,那就讓你媽再在城裏享享福。”


    女婿家裏就倆老爺們,生了孩子沒個婦女在跟前還真不成。


    所幸地裏這會兒也忙完了,就讓老婆子再幫著照看一段時間吧。


    畢竟女婿對他們家是真的好啊,不能寒了女婿的心。


    又坐著聊了會天,日頭開始偏西,張凡歌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就出門去叫了牛車。


    等大包小包的把爺倆送上車以後張凡歌突然想到什麽拉著秦淮山的胳膊說道:


    “大哥,你什麽學曆?”


    秦淮山疑惑道:


    “啥學曆?”


    張凡歌無奈的拍了拍腦門。


    得,看來是沒定學曆,那就是文盲。


    “好嘛~那你迴去上掃盲班學習學習,等脫了盲,來年有好事。”


    上個月也就是五月下旬國家開展了大規模的掃盲運動。


    隻不過當時張凡歌忙著兒子出生的事兒根本沒關注。


    這會兒突然想起來也是因為想起軋鋼廠明年就歸公了,他想給大哥在軋鋼廠謀一份生計,需要識字。


    畢竟等以後公社成立後農村的生活可就沒現在這麽“瀟灑”了。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與其到時候天天惦記著怎麽幫,還不如給他謀份能養活家的工作呢。


    雖然到時候也免不了搭把手,可也輕巧了許多不是。


    說迴來。


    學曆嘛,小孩就不說了,簡單,去上學就成了。


    大人就不一樣了。


    這些人都是從舊社會走過來的,那時候哪有那麽多人有係統的學習經曆。


    所以定起來學曆也是困難。


    已知途徑就這麽幾種。


    要麽有學習經曆和結業證明,要麽就是通過工作實力能力和工作表現,要麽就是他人證明和社會認可。


    第一種好解釋。


    民國時期也是有學校的,拿出結業證明就成。


    後兩種嘛。


    如果你在以前舊社會時沒上過學校,上的是私塾之類的,那麽你也可以通過後兩種社會方式來定學曆水平。


    但是這些基本和現今處在農村的人沒啥關係。


    他們是上過學啊?還是有工作啊?還是有社會認可啊?


    都沒有。


    所以上掃盲班就是最好的定學曆方式。


    隻要脫了盲,就是初小學曆,雖然認可度不咋高,就跟後世的成人學曆一樣,但總比文盲好吧。


    脫了盲到時候張凡歌也好把人安排進廠。


    後續有需要就再慢慢提升學曆唄,例如去上夜校,現今還是先進廠再說。


    “掃盲班?學習啊?你能不能先告訴我啥好事兒。”


    秦淮山一臉痛苦的撓了撓後腦勺,娘的,他從小最煩的就是學習。


    掃盲他知道,他雖然也認識不少字,也會一點兒基本的算術,但也遠遠達不到認識1500字的程度。


    一想到迴去還得去學習,秦淮山就是一個頭兩個大。


    所以他就想先問問有啥好事,要是好事不大他就算了。


    張凡歌笑著搖了搖頭。


    “不能,反正是好事兒。”


    “那。。”


    秦淮山本還想繼續追問,這時老丈人卻是一巴掌唿了過來狠狠地給了他腦袋瓜一下。


    “少廢話,讓你學你就去學,放心吧鴿子,不學我把他腿打斷。”


    老丈人可不是秦淮山這小年輕,從自家女婿剛才的表現就能看出來這一定是一件大好事。


    不然女婿這麽有本事一人也犯不上因為好玩兒就讓兒子去上什麽掃盲班吧?


    誰家好人有那麽閑。


    “得,那您看著哥點。”


    “行,迴去吧。”


    “師傅,路上穩當點。”


    “請好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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