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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言:


    “有人說:‘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我雖然活著,但是心已經死了,她的心雖然死了,但肉體總算還是活著的。”他說。


    “如果有來生,我想我會更加理智一些,不再因為愛情而接近她,而是因為太愛她而選擇放棄。”他含著眼淚向蠱說道。


    正文:


    在日暮時分,蠱在一處房屋前看到一位奇怪的女子,她一直觀望著落幕時分的陽光,不眨一下眼睛,麵無表情,像極了失了魂魄的樣子,一動不動地坐在房前的石板上。不仔細觀察,膽小的人會認為在這晴天白日裏活見鬼。


    “喂,請問你可以提供我一杯水嗎?旅途勞頓,天氣炎熱,自己的水已經喝完了,所以才麻煩你。”蠱發聲問道。


    女子坐在那裏,無動於衷。好像根本沒有聽見的樣子。


    “喂,我是旅途之人,想討一碗水喝。”蠱放大音量再次說道。


    女子仍舊像一個木偶一樣,呆滯地坐在那裏。


    “喂……”蠱還想繼續說,結果被屋內傳來的聲音打斷了。


    “你是幹什麽的?!為何在我們家門前大唿小叫,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擾我家女兒清靜,你難道有什麽企圖嗎?!”一個蒼勁渾厚的中年男子之聲傳進蠱的耳朵。隨著話語的說完,屋內的人走到了屋外,蠱可以看到一位麵露憤怒之色,年齡在五旬之間的中年人,眼神犀利地望向蠱。


    蠱連忙解釋,說明原因。


    “沒有水!你走吧,少在我家門前轉!”中年男子厲聲說道。


    蠱心中暗忖,這戶人家貌似不待見他,他也必須識趣一些,以免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蠱拱拱手,走開。


    蠱離開了那座村子,進入山林之中尋找水源,這時候,天幕已經暗下來,即使山中有水,但比找水更重要的任務,便是生火和搭建營地。因為森林中,多有野獸出沒,生火可以有效防止危險生物的襲擊;而搭建營地是為了更好的休息,以便補充白日消耗的能量,更重要的,是為了防止脫水。


    蠱左轉右轉,沒有找到一處可以安營紮寨的地方,住所都尋不到,生火就更不可能進行了。


    “沒料到這座山,竟然沒有相對平坦的地方,這樣,我連搭建帳篷的空間都沒有,啊呀,這可真夠麻煩的。”蠱抱怨起來。


    驀然間,蠱聽到了砍柴的聲音,蠱以為是幻覺,側耳傾聽一番,確實是真真切切現實存在的聲音。


    蠱心裏一麵好奇一麵欣喜,於是,尋著聲音的方向,一探究竟。


    大約十五分鍾之後,蠱在朦朧的視線裏,看到一個男子劈柴的輪廓,再往上一些,有一處房屋,屋內燈光從小窗台上照耀出來,閃現在蠱的視線裏。


    “哎呀,這樣的地方都有人居住啊。”蠱說出聲音。


    砍柴的聲音停下了,隨之而來的是男子的發問。“是誰?”


    “一個旅途之人,本想在山上找地方搭建營地,結果找了許久不曾找到,正發愁的當,便聽見你的砍柴之聲了,於是尋聲到此,如有打擾,還請見諒。”蠱說了一大套客氣話。


    “既是旅行之人,那請到我家中來吧,雖然是粗茶淡飯,但眼下山中除我之外,再無他人,所以,還是在我家中稍微休息一晚吧。”男子在黑暗中大方地邀請蠱。


    蠱自然爽朗的答應。


    待來到房屋內,兩人坐席暢談之時,蠱問道:“你是因為工作需要而在此地居住,還是因為家就在這裏。”


    “並非如此,我的家在山下的村莊裏,你所見的這間屋子,是我親手搭建起來的。而且,我沒有工作,隻是砍些柴,到遙遠的市鎮換一點足夠可以養活自己的食物以及錢財罷了。”


    “在這寂寥甚至可怖的森林深處生活,多麽令人窒息,為什麽要搬到這種地方來,在山下的家中和父母一起生活不是很好嗎?”蠱繼續問。


    “談何容易……”他說了四個字,深深歎了一口氣,拿起桌前的茶水杯,抿了抿幹幹的嘴唇。


    “之所以如同一個野人一樣生活於此,是因為我是一個罪人,不可饒恕的罪人,即便她還活著,即便,別人原諒了我,但是,我始終無法原諒自己。”說到此處,他的聲音發顫,能感受到他內心情緒的波動。


    ?(迴憶場景)“景,你的父母不喜歡我,但是,你是深愛著我的,你知道,我現在無論如何也離不開你,所以,你跟我走吧,我們一起逃到一個沒有任何親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我們在那裏定居下來,永遠地生活下去。”


    “嵐(男子名),能不能容我想一想,好嗎?”女子說道。


    “景,你是不是愛上那個你父母為你介紹的有錢的男人了?!”男子吼道。


    “不是這樣的,嵐,我隻是……隻是覺得這樣做對我的父母而言太不負責任了,總感覺這樣做是不對的。”


    “景,你到底在猶豫什麽?!”男子抓住女子的肩膀,奮力搖晃起她來,似乎是在讓女子清醒起來。


    “你難道甘願讓自己嫁給一個根本不愛的男人嗎?!你難道想讓自己的後半生永遠生活在不幸福的圈子裏嗎?!醒醒吧!景!你是我的女人,現在是,以後是,幾生幾世都會一直是,我愛你啊!求求你,跟我遠走高飛,不要再在這種破壞我們感情的地方生活下去了。請相信我,我會努力掙錢的,我會好好讓你幸福的。”


    聽到這一番話,女子景,同意了嵐的決定。於是,在臨近午夜之時,他們決定逃跑出去。


    然而,他們在村前的一座山的山後,困住了。因為,山後有處斷崖,這處斷崖阻擋了他們二人翻越過去,順利逃跑。


    “嵐,我們走大路吧?”景征求嵐的同意。


    嵐搖搖頭說:“不可以,決不能那樣做,在大路上走,太惹人耳目了。我們再沿斷崖找找,看一下能不能找到可以通過的地方。”


    景沒有再反駁,而是聽從嵐的建議,沿斷崖往上尋找出路。


    令他們二人又驚又喜的是,他們竟然找到了一座橋。


    “以前這裏就有這座橋嗎?不,沒有的吧,一個月前,我來過這處地方,絲毫沒有見過有修橋的工匠,也沒有發現這座橋,真奇怪,這座橋是怎麽來的?”景若有所思地詢問嵐。


    嵐搖搖頭,也有些疑惑:“村裏修建橋,一般材質都是木製的,這座橋怎麽完全是藤蔓構造而成,而且,橋的底部,沒有完完全全地封閉好。到處都是肉眼可見的空隙,還有,橋的左右兩側不對稱,與其說是人工橋,不如說是天然形成的橋。”


    景好奇地發問:“真的有這樣神奇的事情嗎?”


    “有的,或許上天在刻意幫助你我逃出去,在這樣人跡罕至的地方,見到一座橋這難道不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情嗎?”嵐說道。


    “景,我們走過去吧。”


    “嵐,我……我……有點……害怕。太黑了,太陰森了。”景抓住嵐的一處衣袖。


    “別怕,有我在呢,我先走,你抓住我的手,在後,這樣你就不會害怕了。”


    聽到這番話,景欣慰地笑了笑。


    那座藤蔓製成的橋,還算結實,嵐順利地走到了橋的中間,景看到橋特別結實,心裏不再害怕,她的手離開了嵐的手,而且有說有笑地走到了嵐的前麵。


    突然的,這座橋連接的對岸藤蔓快速消失,那些藤蔓像是遇到了天敵一般,紛紛後退。


    “快跑!嵐,快迴去!橋要消失了!快迴去!”話音剛落,景掉下了懸崖。而嵐又退迴了起點。嵐驚魂未定地注視著黑暗的崖底,口中不停地喘著粗氣,待稍稍安定下來,他才想起,景跌落進了穀底。


    聽完男子的講述,蠱問道:“她還活著嗎?”


    “崖頂到崖底的距離有三百多米,按常理來說,景早應該喪命了,然而,慶幸的是,景竟然活了下來。但是,她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那便是,她不再認識我,和她碰麵她總是以冷漠的姿態來看我,聽別人說,她對待任何人都是如此,無論別人怎樣問她,說她,和她交流,她好像沒有了思考的靈魂一般,一句話都不說,而且,時常坐在房前的石板上麵無表情望著太陽。”


    “她不理我,也難怪,在她有危險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映,竟然不是去救她,而是選擇自己逃跑保命,我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膽小鬼,一個豬狗不如的畜牲!說什麽要保護她,要一生一世給她幸福,全是屁話!說到底,我終究是一個以自我為中心的自私自利的人。我是一個永遠無法還清這份感情債的渾蛋!”這個名叫嵐的男子說到此處,流下了悔恨的淚水。


    “有人說:‘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我雖然活著,但是心已經死了,她的心雖然死了,但肉體總算還是活著的。”他說。??


    “如果有來生,我想我會更加理智一些,不再因為愛情而接近她,而是因為太愛她而選擇放棄。”他含著眼淚向蠱說道。


    “我想說得是,她已經死了。”


    男子聽到蠱的這句話,吃驚地掙大了眼睛。


    “你不必驚訝,她已經死了,你說的女子,或者說你喜歡的人,我今天見過她,她現在隻不過被一種靈種所操縱,所以才看上去又活了這些歲月。”


    “你到底在說什麽?!”男子突然激動起來,他伸出胳膊攥緊了蠱的衣領,咬牙切齒隨時都有衝動的趨勢。


    “我是一名靈師,你和她逃跑的那一晚所見到的橋,被靈師稱為‘一夜橋’,這種橋在普通人眼中會誤認為是由藤蔓做成的,其實,那些看上去貌似藤蔓的東西是一種叫‘陽青’的靈,它們以吸收陽光為養料,未成形的‘陽青’,肉眼無法看到,大多數時候它們寄生在樹木內部,並與樹木內部的經脈連接,以此與樹木同步接受樹木光合作用而產生的能量,但是,它們也可以寄生在剛剛死去的生物體身上,讓它們死而複生,不過,死而複生的生物體不再保留原來的意識,儼然成為一種臨界於植物與動物之間的事物。但,不管是寄生在植物上,還是寄生在已經死亡的生物體上,‘陽青’總會驅使寄生體努力吸收陽光,來達到自身成長的目的。一般而言,‘陽青’成熟的時間是三年,三年過後,它們會離開寄主,在午夜時分會以成千上萬的聚集姿態,在接近靈河(產生靈的最基本來源)的位置組成一夜橋,產出下一代的靈種,完成一生的使命。”


    不知從什麽時候,嵐已經把手放了下來,他的嘴唇在發抖。


    “那麽,那……麽,一旦這種靈離開了宿主,宿主會怎麽樣?”他急切地問。


    “死亡,理所應當地死去。”蠱直截了當地說。


    “為什麽會這樣?”男子用雙手掩住麵孔,失聲落淚。


    “難道已經三年了嗎?”蠱如夢初醒地追問。


    “明天便是整整第三年。”男子痛苦地啜泣。


    “你該醒醒了,你打算一輩子都呆在這處地方,你打算一生都生活在這樣自己壓迫自己的痛苦之中?人,是渺小的,對於已經犯下的過錯,永遠不可能再加以更正,你現在應當記下的僅僅隻有:曾經,你愛過一個女人,而那個女人也曾深深愛過你。對於你來說,明天晚上,是一個機會,因為村裏人因為你曾經的事情,都不接受你,所以,你隻能呆在這裏,明天午夜的一夜橋,會打開你通往外麵世界的大道,你可以通過它,活出新的自我。但是,那座橋從出現到消失,隻有二十分鍾,錯過了時間,也就意味著失去了機會。”


    男子,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他隻是說:“明天,我想見她最後一麵,遠遠地見她一眼就好,然後,我跟你一起離開這裏。”


    蠱點點頭,沒再說什麽,之後便睡下了。在淩晨的時刻,蠱被悶熱弄醒一次,但見那個男子還坐在椅子上望著窗外,一動不動,或許,他在掙紮又或許在眷戀這什麽。


    第二天早晨,蠱醒來的時候,男子已經不見了,直到臨近傍晚,他才迴來。


    “割斷羈絆了嗎?”蠱問他。


    他含笑著點一下頭。


    “那就好。”蠱極其簡短地迴應。


    午夜十二點,他們準時出發,果然,在懸崖的兩側,有黃亮的東西在匯集閃動,它們匯集的越來越多,顏色由原來的黃亮色變成了類似於藤蔓的暗青色,過了一會兒,兩側的暗青色“陽青”,同時建橋,能清楚地看到它們行動的身姿,活像真正的幽靈一樣,蜿蜒地快速地建構成一座“一夜橋”。


    “整整三年,整整三年啊!我等待了三年,終於又等到了它。”男子既激動又惜歎地說。


    “走吧!走過一夜橋,你的人生已經發生了轉折。”蠱緊緊木匣子,率先走上橋,約五分鍾左右,蠱來到了對麵。


    蠱轉過身,卻發現男子站在橋中間,不再行走,而是側身看著黑黑的崖底。


    “喂!你在幹什麽!快點過來!橋很快會消失的!你瘋了嗎!”蠱大聲訓斥。


    “我不想再做一個無情無義的膽小鬼了,我不想再成為心口不一的懦夫了!我怎麽可能忘記她呢!我不能!今天,在我遠遠觀望她的時候,她木訥的神色,她即將結束的生命深深地刺痛了我,這都是我的過失啊!除了用我的生命來彌補,還能用什麽來換取她的原諒呢!今晚,就讓我體會一下從崖上跌入崖底的滋味吧!”


    他的話剛剛說完,一夜橋開始消失。


    “你瘋了嗎!就算你失去……”蠱的話音未落,名叫嵐的男子早已跌入崖底……


    ?後來,蠱在路途中聽到傳聞,說一個男子掉入幾百米深的崖底竟得不死,隻是性格跟之前判若兩人,仿佛沒有了意識一樣。


    “你終歸成為了靈的寄生體啊。”蠱感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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