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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說雲素素還真想不到,一派親和友善的顧遠居然是是個典型的笑麵虎,無論在什麽境地,無論麵對什麽人,無論他正在做什麽罪大惡極的事,在表麵上他都有本事堆出一臉的笑,還笑得如此親切,就好像他真的是一位仁厚長者。


    雲素素覺得她在極度的憤怒仇恨之外,還被深深地惡心到了,她可能再也不會對顧遠這種仁厚長者心生好感了,從今以後,她一定會對顧遠這種笑容過敏。


    她拚命地揮著青光劍,不計自己安危,隻求能傷到顧遠哪怕一塊油皮,或者這一頓亂砍能逼得顧遠抓不牢雲老太太,哪怕他隻鬆手一秒鍾,她也能趁機將雲老太太搶進蓮舍。


    隻要雲老太太不再受他脅持,她完全可以憑借腳下的隼骨船逃出去;再不濟也能帶一家人躲在蓮舍中,等安全了再出來,帶著一家人藏到秦嶺最深的無人區,築基之前再也不出現於人前,隻要不耽擱雲老太太和雲清雲澄入道就行。這樣雖然會暴露蓮子空間的存在,但她們在蓮舍中有吃有喝有靈氣和真氣,躲個十來年也沒任何問題,等她築基了就再不用怕他們了。到那時,暴露就暴露好了。


    然而顧遠卻對雲老太太看得非常緊,走一步帶一步。他有築基後期的絕對優勢,對雲素素無章法的攻擊,隻抱著一種貓戲老鼠的心態:離得遠了,他就等雲素素再追上來,劍刺過來,他就笑嘻嘻地把雲老太太推出去擋在前麵。


    雲素素拚了半天命,卻對顧遠無可奈何。焦急之下,陡然想起自己曾用蓮舍外野生的迷魂草試製過幾包迷魂散,當時不敢找人試,還不知道會有什麽效果,不如今天就拿顧遠試試藥。心到手到,她伸手入懷,飛快地取出一包藥粉,咬牙切齒地往顧遠那張令她深惡痛絕的笑臉上撒去。


    顧遠覺得好笑,心想雲素素這是真的黔驢計窮了吧,也不知道撒來的是她化妝用的香粉呢,還是江湖人下三爛的石灰粉。雖然不以為意,卻仍是把雲老太太推到前麵擋著。


    雲老太太本已被他製住,又吸了大量迷魂散,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顧遠也是一陣眩暈。他沒想到雲素素撒來粉末這麽厲害,有雲老太太在前麵擋著,他居然也差點著了道。


    他是鬥法鬥老了的老狐狸,當下不敢大意,忙咬舌逼迫自己清醒。再睜眼,發現雲素素和雲老太太在他麵前一晃,忽然不見了。他以為自己還在眩暈,晃了晃腦袋,還是不見雲老太太和雲素素。手中也空了,這才知道那祖孫二人是真的從他麵前憑空消失了。


    他呆了呆,忽然間明白過來:


    “天啊!天啊!一定是芥子空間!她一定有一個芥子空間!!!”他低聲叫道,激動得渾身發抖。


    一把顯形粉撒出去,卻沒發現任何可疑的東西。芥子空間必定有個載體,可他找了好久,也隻在腳下找到一枚幹癟的、沒有任何靈氣波動的青蓮子。他疑惑地將蓮子撿到手中,左看右看,也沒看出名堂。為防遺漏,他刮地三尺,把附近的土石樹木,連同那顆蓮子一起收進他的乾坤袋裏。


    他準備迴到顧氏族地就閉長關,一粒塵土一粒沙石地好好研究,務必要找到雲素素的芥子空間載體。


    自夏啟立國,這方天地的修真道統便日漸式微;唐宋之後,別說芥子空間了,就是一塊靈石一滴靈泉水都難得一見;到了近代,修士們已基本認定此界靈機斷絕,築基以上再無升級可能,那些傳說中的仙人行蹤和道法傳承,已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這幾百年間,修士們紛紛棄山入世,就連幾個建派千年的大宗門和幾家傳統的修真家族,也因資源極度匱乏無法堅持隱修。他可以預見,這個世界的道統不久就會完全斷絕。


    但是,如果有個芥子空間呢?他不管這個芥子空間是遠古修士遺落在此界的無主之物、還是雲素素上界師父送與雲素素的,他都決意要不計方式地得到它。因為那意味著取之不盡的資源,意味著結丹甚至飛升。


    將來的危險將來再麵對好了。這是他的機緣,他不能放棄這個能成就他永生道途的惟一機緣。


    據說一個靈機斷絕的界域中,若有修士僥幸入道,通向上界的天門會打開一條接引通道,讓入道者得以進入上界修煉。但這個世界的修士卻沒有這個待遇。


    雖然近幾百年世外修界成員逐年變少,但算起來現在仍有三五千人,隻修真聯盟統計的修士就有三千多人。這些修士中從來沒有哪個人在入道前後,感知到進入上界的契機和通道。


    諸人早有疑惑,從遠古典籍中查知:此界原是靈能充沛的一方靈界,遠古及遠古之前,曾養育出無數了不起的神通大能。但經過無數個道元紀年的消耗,從廣闊的玄黃世界汲取靈能補充的速度長期低於消耗速度,已經退化成為凡界。


    按道理凡界一旦生成,無論是退化成的還是新生成的,不久會被附近的靈能大界吸引,經過一係列碰撞和改造,會與新靈界建立起靈能等級聯係和一個全新的接引通道。這個過程應該用不了一千年的時間。


    但是這個世界的造山運動、冰河時期已經過去了幾千萬年,那些滄桑巨變更像靈能的上升階段而不是下降後與新靈界進行的聯接。而近幾千年天時地貌的改變,算來隻有多發於世界各地的地震和江河改道,這種改造到什麽時候才能結束,生存於其間的人們無法確知。


    而一個正在退化的世界如果陽和中正的能量不足,也有可能導致靈能和本源繼續退化。


    他們所賴以生存的世界也許正是這樣一個還在退化的、正能量不足的世界。如果連中道的凡世狀態都無法保持,那他們這些修士長生久視的希望就會更加渺茫。


    顧遠很清楚:他自己正是這個世界負能量的製造者之一。但他已經無力改變,因為他身上擔負的不僅是他一個人的道途、還有整個顧氏的方向、前程。


    他和他的家族惟一的出路就是進階元嬰。而進階元嬰惟一的希望就是得到雲素素的空間。


    等他真的進階元嬰,此界的天地之力將無法承載他的靈能和索取,那時自會將他排擠出此界。如果他能得到雲素素的芥子空間,就能把顧家全部搬進去,實現傳說中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神話了。那時他元嬰修士體內的靈能已經能自由循環,不再需要外界的供給;他本身也擁有了在太空中遨遊的能力,可以從容地去尋找理想的修煉大界了。


    他覺得此刻他的心是火熱的,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希望。


    因怕泄露芥子空間的消息,也怕修真聯盟的人見到他獨自生還,會因兩位執事的死亡對他不利,他剃掉了自己那把雪白的胡須,用生疏的手法給自己化了個妝,又從雲素素那隻百寶囊中找到兩張隱形符備用,才偷偷地潛迴秦嶺最深處的顧氏族地。


    雲素素一定想不到,秦嶺最深處原本是他顧氏世代生息的老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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