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瑞鶴率先朗聲答道:“我們不過是一些小老百姓罷了,特來此狀告郴州一霸哥大戟戟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望青天大老爺給出一個公道。”


    徐年麵色複雜,他倒是能伸能縮,和以前全然不同,到底是什麽事情讓他改變至此?


    百裏瑞鶴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懷疑了,還在那嘻嘻哈哈的。


    某“青天大老爺”還半躺在貴妃椅上,咿咿呀呀唱著昆曲,聽著外麵人來報:“大人,他們來了,但他們沒說自己是王爺,我們該怎麽辦。”


    這郴州州府尹大人名為古芃(peng),年齡不過二十出頭,長相俊逸,麵色卻總是陰陰冷冷的。


    他用昆曲的調子唱道:“怎麽辦,你問我來,我問你~~”


    衙役早就習以為常,倒也沒覺得哪裏有奇怪的地方,隻是又著急的問道:“他們已經在喊人了,小的看到一霸哥被他們五花大綁,我們若是慢了,恐怕……”


    古芃眼神一冷,“本官的規矩看來你是忘了,來人,拖下去。”


    暗處多了幾個黑衣人,不管衙役怎麽求饒,古芃都無動於衷。


    “人莫急~~”


    他起身後,兩條長袖隨身而動,他竟沒有穿官服,而是穿了水袖丹衣。


    百裏瑞鶴給徐年打扇:“熱不熱?”


    徐年身子清涼得很,自然是不熱的,“瞧著你那小姑娘挺熱的,別委屈了她,給她打吧。”


    晴兒尷尬的擦著額頭上的汗,她穿得多,沒曾想今日那麽大的太陽。


    百裏瑞鶴喊著六醜:“過來撐傘。”


    六醜打著傘給幾位撐著。


    百裏瑞鶴打著扇道:“晴兒,你再忍會哈,我們馬上就能進去了。”


    晴兒點頭:“我都聽爺的。”


    徐年輕笑,這兩位倒看著相配得很。


    百裏瑞鶴卻有些奇怪,晴兒的性子怎麽變了那麽多,莫不是受驚過度?


    “開門。”


    “是。”


    古芃已經脫下了水袖丹衣,換上了紅色官服,可那官服中垂下來長長的袖子還是被他穿出了水袖丹衣的味道,仿佛他一開嗓往台上一站就能唱戲似的。


    雙門大開,古芃踱步而出,他給徐年的第一印象就是太清絕了,看著就不是個池中物。


    “是你們在擊鼓鳴冤?”


    古芃掃視著在場的所有人,最後的視線是停留在徐年的身上。


    真是妖魅,絕豔。


    兩個人互相被驚豔到,一眼萬年。


    古芃作出迎接的動作,溫柔道:“請進。”對於美人,他還是能給予一些溫柔的。


    徐年他們站在台下,晴兒則將自己的事情娓娓道來。


    待她說完之後,古芃輕蔑一笑:“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們家拿不出那麽多錢,債主要求用人來做抵押,也不無錯處。”


    “大人,話雖如此,可他在借錢之時並沒有說明還有這等規矩啊。”晴兒父親很有條理道,“更何況,離交款之日還有些日子,這廝找上門來,就擄走了小老兒,我閨女來追,竟也要把她給擄走,若不是這幾位少俠,我們父女倆就……”


    古芃陰冷的看了一霸哥一眼,蠢貨,盡會給他找麻煩。


    “大戟戟,是否如他們所說?”


    一霸哥嘴巴被塞著布條說不出話來,六醜幫他把嘴裏布條給拿了出來。


    一霸哥呸了一聲:“今日是最後一日了,再拖也隻能拖到明日,老子要不這麽做,誰還錢給我,誰肯做這個冤大頭?三千五百兩紋銀,可夠一個普通人家一輩子吃香的喝辣的,就算是州府大人你也不能說不要就不要了吧?”


    古芃問道:“那你借錢的條約裏可有寫還不了錢就用人來代替的條款?”


    一霸哥搖頭:“沒有,但是把這小娘們賣到窯子裏為我賺錢,應該也能還完。”


    笑話,他就是賺這錢的,寫清楚了誰肯借他的錢?


    這等汙穢下流的話聽的晴兒是如鯁在喉,百裏瑞鶴踢了他一腳:“滿嘴噴糞,不會說話就別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一霸哥倒抽一口涼氣,好疼。


    古芃沉了臉,猛拍驚堂木:“公堂之上,給本官講點規矩。”


    百裏瑞鶴輕哼:“大人,這件事情的案情已經很明顯了,你遲遲不肯作出處決,莫不是官邪勾結?”


    古芃陰冷一笑:“本官還有一案沒有處理呢,這一位便是稱自己是濟南王的刁民吧?”


    百裏瑞鶴笑道:“刁民?本王就是濟南王!如假包換,概不退換。”


    徐年扶額,這大爺又犯病了。


    古芃明顯不相信:“濟南王還待在京師,有誰給你證明你就是濟南王?”


    百裏瑞鶴還想說什麽,徐年卻拉住了他,“大人,這案子還沒判完,其他的不急。”


    古芃麵色柔和了一些:“好,聽你的。大戟戟,你罔顧朝廷論法,強搶民女,你可知罪?”


    一霸哥本想說我沒犯錯!可他看著古芃的臉色有些犯怵,隻好俯首道:“草民認罪。”


    古芃滿意點頭:“但念你是債主,一時情急,所以二者相抵,無功無過,你下去吧。”


    除一霸哥一夥的所有人:“……”


    一霸哥,厲害了,我的哥。


    六衣客,還可以這樣?


    百裏瑞鶴不滿想再說話,又被徐年拉住了:“青天大老爺公平公正,民女大開眼界了。”


    古芃勾起嘴角:“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如雪,各位好走。”他離去之前深深地看了徐年一眼。


    此案就這麽草草了結。


    百裏瑞鶴追在徐年身後,小聲問道:“女君,你不會是看上了那說話像唱戲的古芃,想要把他納入後宮吧?”


    徐年輕輕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天天腦袋裏就這些東西,官商勾結再正常不過,這一霸哥能霸道橫行,少不了他的助力。”


    “他們兩個就像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那州府大人真能讓自己失掉了這條得銀子的出路?就算今日他判了他,保不定等我們走了,他又尋個由頭給他放出來,那才叫做為時晚矣。”


    百裏瑞鶴歎氣:“那我們要怎麽辦,難道真讓他這麽無法無天下去,我們一個是美豔無雙、有勇有謀、武功蓋世的女君,一個是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濟南王,難道拿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徐年嘴角一抽,會了點成語就亂用,英俊瀟灑這些詞能用到你身上?


    徐年淡漠出聲:“當然不會,你忘了我們來這的目的?”


    百裏瑞鶴嘀咕道:“我們來這不就是接晴兒他們的?”


    他忽的眼前一亮,是要……


    徐年知道他想起來了,輕笑出聲:“走吧,你那小姑娘看我的眼神都要冒火了。”


    她始終都感受到晴兒看他們了兩個灼灼的目光,看來又是被誤會了。


    百裏瑞鶴撓著頭,問小索:“她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小索道:“主人少沾花惹草,專心做任務。”


    百裏瑞鶴都想去撞牆了,我還是死了吧,太難了。


    百裏瑞鶴替她還了那三千五百兩紋銀,先前他們住的房子也被收了迴來。


    “爺,我怕。”晴兒拉著百裏瑞鶴的袖子,可憐兮兮的樣子,“你留在我這裏好不好,以前你和六醜大哥就是住我這裏的。”


    晴兒暗中看了徐年一眼,默默想道:絕不能讓他再跟著那姑娘!


    百裏瑞鶴看了徐年一眼,讓她拿個主意,雖然他也挺想留在這的。


    徐年點頭,百裏瑞鶴頓時明白了:“晴兒,我們還會在這留些日子,我今晚就留在這裏保護你們,等風頭過去再說。”


    晴兒自然是知道他是得了這姑娘的同意才肯留下來的,心裏氣悶,格外難受,語氣自然也生硬了許多。


    “那就多謝哥哥了。”


    這句“哥哥”將百裏瑞鶴美的找不著北,晴兒叫他哥哥了?!


    徐年則去了某客棧住下了,可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有人在暗處盯著她,她冷冷道:“出來。”


    妗子從暗處出來,委屈道:“姐姐。”


    暗處的一人鬆了一口氣,還以為是叫自己呢,不過,這小子什麽時候也跟來了,他怎麽一點都不知道。


    徐年睜大了眸子:“你怎麽會在這裏,不是叫你留在宮裏處理公事麽。”


    妗子給她倒了一杯茶:“姐姐,妗子放心不下你,就暗中跟來了,宮裏有了藍渙看著,妗子很放心。”


    藍渙:“……”


    你去哄妹子,老子要死要活給你批比山還高的公文?嗬嗬,真有意思。


    您老還是別放心我好不好,老子隻想好好管理女子學堂!


    徐年無奈:“我在暗處安排了人,總歸不會把自己陷入危險中去,不過,你來了,我很暖心。”


    妗子靦腆一笑:“嗯,姐姐好好休息。”他將門好好的關上了,迴頭看了一眼某處,隨即揚長而去。


    入夜,徐年和衣而睡,手心裏還拿著匕首,妗子癡迷的看著睡夢中的她,想要摸她的臉的時候,卻被人給阻止了。


    妗子眼神一淩,與他到外麵交起手來。


    妗子露牙一笑,在黑夜裏顯得格外詭異,他眼眸帶著點點媚意,勾人心弦。


    “你終於肯出來了,謝將軍。”


    “若不是有一個跳梁小醜在,我又何須露麵?”


    謝長安恨死了他這幅模樣,人前一個人後一個,裝的很好,明明才十四歲,卻不知練了什麽妖功,那麽魅惑。


    讓謝長安驚異的是,這人的武功和自己竟不相上下。


    可這人不是去年才開始跟著徐年,甚至很長一段時間都呆在夫子學堂,他是從哪裏學來了這一身武功?


    這個客棧右邊是一處河流,河流兩岸萬家燈火已滅,隻留下橋最中間的白玉迎著月光發亮。


    晉安還是一身青衣短袍,手拿酒壺,倚在白玉橋上,饒有興味的看著他們在月光下交手,甚至喟歎出聲:“美酒醉人,美人沁脾,美月朦朧,好戲登場,好!好!好!”


    妗子激起水花,噗通噗通,兩個大水柱衝天而起,謝長安閃身躲過,差一點就被水柱給擊飛了。


    妗子迴頭粲然一笑,:“謝將軍,你覺得我這個如何?”


    謝長安也明眸一笑:“不錯,小屁孩有進步。”他翻身過去想對著他的背部來一拳,沒曾想妗子又是一躲。


    “你倒是把她的武功學的七七八八了。”


    謝長安看著他的一招一式,就是另一個徐年,她的武功還是一個武教頭子教的。


    妗子有些靦腆道:“是嗎?可妗子總覺得還沒有得姐姐的真傳,妗子天天看著姐姐,跟著姐姐,可還是隻得了其形,沒得其意。”


    謝長安咬牙切齒道:“你這是在炫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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