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狀元郎徐年正式入住皇上所賜的宅邸,這個宅邸離皇宮特別近,地段豪華,是不可多得的府邸,據說是前王朝王爺的宅邸,被推翻重新修築而成,被賜名為“左相府”。


    出門就是京師城的中央大道,麒麟街。


    府內,汀蘭小築,煙柳畫橋,景色十分優美,既有羊腸小道,顯示府邸主人的詩書氣華,又有玉石台階,彰出其身份的貴重。


    陳設大多都是新的,全是皇上親自命人置辦的,令人咂舌。


    這以前的幾任狀元郎也沒見皇上這麽做呢,唉,簡易啊,多少人想成為簡易。


    因為她是冉冉新星,又是皇上所看中的人,所以各大勢力各大官府都著急著拉攏徐年,派人明裏暗裏的打探徐年的態度,還送來了不少的禮,左相府門前一時間是門庭若市,熱鬧非凡。


    但徐年是什麽啊,徐年是鐵棉花,彈來彈去還是如此,怎麽送來的禮她就怎麽退還了迴去,所以他們是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怎麽不收著?”謝長安看她把那些禮又給還了迴去,其中還有一些折扇、樂器之類的東西,這不是她喜歡的麽。


    “收了多麻煩,退了才好。”徐年還是拿著扇子扇風,姿態悠閑,美眸流轉,看著她們搬來又搬去,“要是裏麵藏著什麽害人的東西,那就慘了。”


    謝長安敲了一下她的頭,“可不許胡說,不說別的,你這狀元郎大家捧著還來不及呢,誰敢在這關頭上觸你黴頭?”


    “昨日的刺殺你忘了?”徐年懶懶的看了他一眼,謝長安無話可說,好吧,確實有一些不長眼的東西。


    “那東西好眼熟……”謝長安剛說完就見徐年抬起腳衝了過去,遠遠的聽她怒罵。


    “這東西我不是叫收庫房麽,怎麽,拿出去給誰啊。”徐年摸著皇上賞賜的伯牙琴,質地溫涼,還是那麽舒服。


    小丫鬟跪下來請罪:“請大人饒命,是奴婢不長眼,是奴婢不長眼。”


    徐年擺手:“下去吧,這東西我先拿著。”


    她愣愣的瞧著這個溫潤的少年郎,小臉微紅,簡郎果真如傳言般溫柔入骨,她行過禮後嫋嫋婷婷的走了,妄想引起徐年的注意。


    可徐年一直看著手裏的伯牙琴,看都沒看她一眼。


    “下次定要聽你彈奏一曲才罷。”謝長安幽幽道,好家夥,摸琴摸得是柔情似水,和我說話就成了大老爺們。


    徐年飄然道:“想得真美。”


    到了辰時,他們來到了皇宮。


    本來百裏王朝上朝的時辰向來是卯時的,可今日大喜,所以普天同慶,延遲了上朝時間,且新科狀元郎以及新入官籍的子弟們於今日上朝前統一加冕受封。


    佘丞相臉色一天都是陰沉沉的,左相徐年行加冕之禮時,他勉強扯著笑祝賀道:“簡郎前途果真不可限量,如今本官也得尊稱你一句大人了。”


    徐年正了正頭上的一品翎羽官帽,勾唇輕笑:“佘大人客氣了。”除了這句不痛不癢的話,她就沒再說其他的什麽了。


    佘丞相也不好再說什麽,退到了一邊,豎子何知!老子來跟你說話你就說這麽一句話?


    不然你要她說什麽,給你三拜九叩夠不夠?


    老臣們都退到一側,徐年五人站在金鑾殿最前方,由聖上正式加冕。


    “左相大人加冕禮成。”李公公尖細著嗓子說話。


    徐年行正式的叩首禮:“臣在此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百裏君策丟了一個金元寶到地上,寓意散財,左相身處高位,一定要嚴於律己,絕不能行貪汙之事。


    “左相大人請起。”百裏君策道。


    徐年拾起金元寶起身笑道:“謝皇上,臣一定盡好臣的本分,好好輔佐皇上。”


    順便查一查是否是你殺了我父親和母親,如若真是如此,我徐年當真要成為一名千載揚名的佞臣了。


    她眼角微翹,鳳眼裏閃過一絲精光。


    百裏君策又是一笑,本不本分的無所謂,隻要你好好的待在百裏王朝就行,別像你那娘親,那麽不懂事。


    其他人的加冕禮的步驟也是如此,不過片刻,新官員的加冕禮已全部完成。


    今日的早朝才正式開始。


    徐年位列高位,與佘丞相、國師大人和殿閣大學士沈千山站在隊伍的前列。


    前腳就是百裏君策的龍椅。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佘丞相出列道:“臣有本啟奏。”


    百裏君策示意他講。


    “臣聽聞左相昨日將皇上的禦賜之物伯牙琴隨意搬動,還想要轉贈他人,臣要參左相簡易一個不敬皇上的過責!”字字鏗鏘有力,佘丞相說的時候還擠出了一滴鱷魚眼淚,可謂是忠心耿耿。


    徐年唇角又是一勾,眼裏卻沒了方才的笑意,這事還被他知道了,看來她的左相府可被安了不少眼線啊。


    “左相,是否如右相所說,你擅自處理禦賜之物伯牙琴?”百裏君策沒有生氣,心裏隻想道,她就算把它摔了,他的眼睛也不會眨一下,送給別人算什麽。


    徐年拿著笏板出列,道:“並無此事,昨日臣新般府邸,許多王公大臣送來厚禮,臣知曉自己的斤兩,便一一給退還了迴去,有一個小丫頭不懂事,不清楚那是禦賜之物,便拿了出來,碰了幾下,臣見了,立馬就收著了,並好好訓斥了那個丫頭。”


    佘丞相冷笑,譏諷道:“小丫頭不懂事?左相還真會揭禮,這禦賜之物誰不是拿著好好供奉,你倒好,被一個小丫頭見著了,這難道不也是你不珍視禦賜之物,不敬重君上的表現麽!”


    徐年淡淡道:“右相言重了,這禦賜之物的確應該好好保管,可拿著供奉是否說的太過了,自己祖先的牌位不好好供著,難道要供奉一把琴?”


    許多人低低笑了起來,這理可不就是這個理?


    “皇上在我等心中自然是頂頂重要的,我把他老人家供起來都不為過,一把琴而已,右相是不是小題大做了。”徐年挑眉看向他。


    兩個一品大官都穿著黑袍站在大殿最前方,一個身姿挺拔如玉,一個佝僂闌珊,加上二人的氣勢都不相上下,真是一場年度大戲。


    佘丞相未曾料想她這麽能說會道,所有的話都不知道該怎麽講出來了,一下子就沉默了。


    百裏君策溫和的看著囂張、天不怕地不怕的徐年,和自己的安陽性子還是有差別的。


    不過他喜歡。


    “好了,這件事就此揭過,左相說的不錯,這琴是死物,卿說的太嚴重了些。”


    佘丞相看皇上也站在他那邊,更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了,“是。”便退迴了隊伍裏。


    許多人感歎道,這朝廷的風向變了,底下真是暗潮洶湧啊。


    國師大人姬荃眸色深沉,他這好左相還真是成了皇上的一隻好狗,該會會他了。


    後來別的大臣說了幾句話,今日的早朝就結束了。


    徐年、謝長安和沈以歸走在一起。


    果不其然,又是聽他們拌嘴的一天。


    “左相大人,左相大人……”


    後麵有人一直在喊徐年,徐年迴頭一看是一個老大人,沈以歸介紹道:“那人是季老,前些日子負責兩廣鹽商暴亂一事的主官大人。”


    他氣喘籲籲的過來,行禮道:“參見左相大人,沈少卿。”


    徐年問:“季老有什麽事嗎?”


    “大人,我這裏有一個折子,一直沒敢呈上去,我想……左相能不能幫我跟皇上說說。”


    他支支吾吾的說,徐年他們勉強聽清他說的話,季老今日算是真正明白了,這位左相是皇上的新任寵臣,比沈以歸更過,如果這個折子是由他去呈的話就沒什麽問題了,就算皇上大怒,也不會把左相怎麽樣,而他自己就不一樣了。


    說到底,就想找一個替罪羊。


    徐年怎麽不可能不想到這一點,她揚眉道:“那要看季老折子裏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內容了。”


    季老看了幾眼謝長安和沈以歸。


    徐年道:“他們不是外人,盡管說。”


    他放下心來,道:“這事情太大了,小老兒一直壓著這個折子不敢呈上來,現在是實在壓不住了才想到這個辦法。”


    “這是有關於那批重兵器的事情,它流落到了西域人的手裏,最近,各大使臣都要來朝見聖上,如果他們不懷好意的話,那就……”


    季老一直揩著額頭上出的汗,看來是緊張極了。


    重兵器?是火羊村那批嗎,不是已經被朝廷給攔截下來入了軍火庫?


    沈以歸蹙眉道:“怎麽會到了他們的手裏。”


    “這,我也不知道。”季老看這三位少年臉色具是一變,就知道這事情確實太大了他額頭上的汗越來越多了。


    “這事情那麽大,一點消息都沒有漏出來,季老,你瞞的太緊了。”沈以歸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這種軍事上的事也敢壓,不知道該說他勇敢,還是說他腦子卡住了。


    謝長安道:“這事情我們幫不了你,你自己去跟皇上說,想找替罪羊你找錯了。”


    季老慌了:“世子爺,勞你大駕,左相大人深得皇上器重,定不會怪罪,所以……”


    徐年接過他手裏的奏折,拍了拍官服上不存在的灰,無所謂道:“這事我接了,季老有什麽要和我交換的麽,你來我往,這關係才會越來越好。”


    季老鬆了一口氣,總算把這燙手山芋給送出去了,“以後若是左相大人有事,小老兒定義不容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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