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歸和徐年同時過去聞,不小心撞到了對方的頭。


    他們對視一眼,齊齊說道:“抱歉。”隨即兩個人又不約而同的當做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去聞那罐子裏麵的味道。


    這默契的行為動作讓謝長安眼眸愈發深沉,臉上也漸漸泛著冷意。他現在心肝都跟著疼,偏還不能對他們怎麽樣。真的是讓人難受。


    沈以歸聞到那味道之後皺著眉頭道:“這東西是……骨香。”


    接著冷冷道:“這東西就是將妙齡女子身上的手骨打碎,而且那女子必須是活著的,說法是那樣弄出來的骨頭才新鮮,才會散發出香甜。然後再用細石杵繼續磨成極碎的粉末,用溫水煮,在進行提煉。隻能說這屍香製作之繁瑣之驚悚。”


    眾人聽到這話臉色都沉了下來。特別是徐年,她臉更加蒼白,想著她剛剛聞的東西是多少個女子身上的骨頭煉成的香,她就覺得後背發涼,這人真真是值得被千刀萬剮。


    徐年眼裏冷光乍現,聲線也是冰冷的:“嗬,真是好香,好手段,這東西做出來就不怕遭天譴嗎?”


    沈以歸歎氣:“我也是偶然間聞到過這種香味,聽我父親說起過這香的來源。其實這香本不叫骨香,而是叫做女兒香。隻是我認為骨香更為貼切,擅自改了名字罷了。”


    徐年又道:“你改的挺好的……我也想不出比骨香更貼切的名字了。”


    謝長安卻道:“還記得那具女屍嗎,她手上的骨頭沒了。”


    眾人都是了然的樣子。


    他們正說話,一個人突然進來了,是一名男子,麵色陰柔,臉上總掛著笑,不是百裏瑞鶴能是誰?


    “沒想到你們倒先我一步了。”百裏瑞鶴笑,“陳大人,沈少卿,還有謝世子,還有一位是……廣陵人氏簡易?”


    他們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裏看到了疑惑。三皇子百裏瑞鶴來這裏是為了什麽,難不成這件事朝廷已經知道了?


    徐年不知道此人的身份,但是他既然能看到她一眼就能說出那個假名字,不得不說,肯定是暗中觀察了他們許久。


    謝長安看著百裏瑞鶴,眼裏沒有絲毫波瀾,看來是準備收手了。


    他們既然猜到了是某個大人物做的,那麽最開始關注這件事的不說是他做的,但起碼有他的參與。而百裏瑞鶴恰巧是這個人。


    “看來你們並不知道我會來呀,我也算是朝廷的一份子,聽到京師邊郊出了這樣的事,理應來看看。”他又道。


    他這話說的好像隻要有人知道就能來一樣,那那麽多人知道這件事,怎麽就你一個人來了呢,他們難道不是朝廷的一份子嗎?還是說隻觸及了他的利益?


    他們心裏皆是這麽想的。


    沈少卿行禮道:“三殿下,這個地方不宜久留,何況這本就是京兆府尹該管的的事情,臣身為大理寺少卿,所有案子都要從臣這裏過審。”


    “臣見他們可調動人員少,特意來助他們一臂之力罷了。”


    這言外之意就是我有正當理由,你有嗎?


    百裏瑞鶴現在隻是一個皇子並沒有官職在身,也沒有封王,是沒有品階在身的。但他是高高在上的三皇子殿下,他沈以歸再是皇上的寵臣,也得在他麵前自稱一句臣。


    百裏瑞鶴還是笑,這老狐狸最不怕的就是動嘴皮子:“我自然也是來看看你們能不能應付的過來。畢竟這裏離京師那麽近,天子腳下都有人作案,要是這勢力滲透到京師那就不太好了,各位覺得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呢?”最後一句隱隱帶了一絲威脅。


    陳仁和也道:“三殿下身為皇上最得意的子弟自然可以為朝廷分擔事物,殿下仁心我想大家都有目共睹。隻是這個村落奇怪的事情太多了。為了殿下安全,臣想殿下還是迴去吧。”


    不得不說,陳仁和這一次也算是硬氣了一迴。話裏話外都在說這百裏瑞鶴仁心有餘卻能力不行。


    百裏瑞鶴好像不會生氣一樣,始終帶著一副笑臉,這幅麵具讓看著他的人都覺得累。


    徐年也詫異,這百裏瑞鶴當真是那麽溫和多禮的皇子嗎?她也聽說過皇上的各位皇子:大皇子百裏金明也就是當今太子殿下、二皇子百裏玄庸、三皇子百裏瑞鶴。


    聽說太子殿下為人仗義,性格豪爽,樂善好施,很得民心;二皇子百裏玄庸則心狠手辣,行事毫不脫離帶水;三皇子百裏瑞鶴反而是最讓人看不懂的,他臉上總是帶著笑,不管是別人說什麽,幾乎都是笑著的,很少看到他有其他的表情,這樣看來和傳聞確實相符。可是最讓人忌憚的就是這種人。他是笑著的,可說不定捅你一刀的也是他。


    百裏瑞鶴從桌子上把那骨香拿到鼻子底下聞,他細細的吸著,臉上是享受的神情,這讓知道這香是什麽的大家心裏一陣惡寒。沒想到這三皇子那麽重口……


    “這香不錯,剛剛就看到你們再聞這個,你們可知這香叫什麽名字,何人所煉製?”他問。


    沈以歸忍住笑意,淡淡的說:“這香名為骨香,目前不知道何人所煉製,但是這裏是一個姑子所住的居所。”


    百裏瑞鶴疑惑:“骨香?這麽新奇的名字。”


    沈以歸把它是如何煉製的又說了一遍,隻見百裏瑞鶴的下巴都僵硬了,笑都是扯了半天才笑出來,不得不說這心態是真不錯,要是常人不把這香給撒了都算是好的了。


    他把那香輕輕的又放迴在遠處,後麵跟著他來的小廝從懷裏掏出一個青竹絲材質的手帕遞給百裏瑞鶴。


    他接過之後慢條斯理的擦著手,嘴角微勾:“沈以歸,沈少卿,你怎麽什麽都懂呢?”他定定的看著沈以歸,裏麵蘊含著狂風驟雨。


    沈以歸淺笑,俊秀的容顏因為這笑更加奪人眼球:“這還得多虧了殿下讓臣有這麽一個解釋的機會,臣本想跟他們解釋的,沒想到殿下卻突然來了……”


    徐年和謝長安都在憋笑,謝長安心裏很是暢快,好久沒看到他這麽吃癟了。


    百裏瑞鶴知道他們也沒查出什麽,加上剛剛那個事,他是一點也不想呆在這了。


    “現在天色已晚,明日我再來此等各位。”說完就提著那方手帕走了,腳步匆忙,好像這裏有洪水猛獸一樣。


    留下一臉遺憾的各位。珠璣大著膽子道:“爺,這三皇子不是不肯走嗎,怎麽現在走的那麽爽快?”


    徐年噗嗤一笑,無奈道:“小長纓,裝傻也得裝像一點。”


    珠璣說那話的語氣是帶著戲謔的,她隻知道世子爺討厭這個三皇子,她自然也跟著討厭,如今看有機會編排一下,自然可勁的揶揄,畢竟這裏也是自己人。


    謝長安心情也很好的說:“看他那表情,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簡直比吃了蒼蠅還難受。”


    沈以歸道:“他也算吃了啞巴虧,不過我們也不要掉以輕心了,他說不定就是來看我們查到什麽了沒有。”


    沈以歸這話讓大家的心情又沉重起來,看大家又沒精打采,沈以歸輕笑:“今日也算沒白來,線索也有那麽多了,隻要勾連起來總會知道到底是怎麽一迴事的。”


    陳仁和點頭:“沈少卿說的很對,天色也不早了,我們便也迴去吧,明日老時間老地點匯合。”


    他們點頭,便又原路返迴,各迴各府了。


    等徐年迴到鬆暖閣之後,夕陽都出來了。


    她脫下男裝,衣玦翻飛間是如何的絕代風華。素手將頭帶鬆開,瀑布般的頭發散落在腰間。


    穿上中衣,她才慢慢走到梳妝台前,鏡中的她,唇不點而紅,珠圓玉潤的耳朵帶上流蘇耳墜,她緩緩的在發髻上插上紅豆珠金飾,白玉菩提鑲嵌在裏麵。華美之間不失小女兒的可愛。


    她將雙手展開,珠璣為她穿上白羽華衣,領子處繡著蝴蝶,裙擺處縫著羽毛。腰間緞帶長長垂下。她神色自然,眉眼間卻有些許愁意。


    珠璣又一次驚豔於徐年的美貌,她道:“爺……姑娘好美,這件衣服特別襯姑娘,不,應該說姑娘穿什麽都好看。”


    徐年微微一笑,摸著珠璣的腦袋:“今日西澳傳信說白日裏徐輕箐還是忍不住來找我了,還說她要選夫婿,我沒有,要羨慕她呢。”


    珠璣道:“姑娘,三姑娘不是比姑娘小嗎,怎麽那麽快就……”


    “是啊,她迫不及待了,當了國師的弟子還是這麽想和我比,殊不知我根本就不在意她。我隻想要把我的東西都拿迴來而已,她對我做過的事我永遠也不會忘記。”徐年冷冷道。


    “你去把西澳找來,讓她別盯著了,今晚還有一場大戰要打呢。”徐年又道。


    徐年迴來後,西澳就被她安排到箐卜院盯梢去了,人手總歸是不夠的,倒是辛苦這幾個小姑娘了。


    珠璣應下之後便下去了。徐年把手撐在桌子上,閉著眼睛,微微小憩,她很累,但是比以前充實多了。


    白天跟著他們到處跑完,晚上又得應付這家人,什麽時候才能夠真正擺脫他們。會有那麽一天的,即使到我二十五歲,我也要和他們鬥到底。徐年柳葉眉緊皺,不安的眨著眼睛。


    今晚徐家要進行一場畫像觀賞,其實就是變相的選夫。


    為什麽要到晚上才進行,是因為徐輕箐硬是要徐年也一起來看,而徐年一直抱病不出,還說著了涼,哪也不能去,西澳又一直攔著,徐輕箐也覺得沒趣,她也不想進徐年的地方,要是過了病氣就不好了,所以一直沒人懷疑。其實徐年玩了一把金蟬脫殼的遊戲……


    西澳最近一個人守院子很累,所以徐年叫她休息去了,所以她帶著珠璣慢慢的走到箐卜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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