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三十這一天,修文縣家家戶戶外麵掛了大紅燈籠,長長的街道上,孩子們歡聲笑語,鞭炮聲陣陣,滿滿邁開腳,第一次獨自一人朝前走了一步。


    “小姐,小少爺,小少爺他會走了!”


    婉桃突然驚喜地跟範小米說道:“小姐,你快看啊,小少爺會走路了!”


    過年的時候,滿滿小朋友穿著他二姨給他做的大紅色繡著精神頭十足的小老虎棉襖,下麵穿著一雙軟底鞋,頭上還戴著一頂小老虎的帽子,歪歪斜斜走出了兩步,看到婉桃笑,他咧開嘴,伸出雙手,朝範小米這邊走來,一邊走還一邊喊:“娘,娘!”


    範小米看不見,聽到婉桃的話,她急忙伸手去摸,婉桃在邊上小心護著滿滿,嘴上還不忘跟範小米介紹:“小姐,你看滿滿小少爺,他走得多穩當啊,來了,來了,小姐,你伸出手來!”


    伸出手,當掌心觸摸到那隻小小的手掌,範小米無聲地笑了,剛想抱住滿滿,伸手撈過去,卻什麽也沒撈到,她嚇了一跳,急忙問:“滿滿?”


    “小姐,滿滿小少爺在我這兒,沒事,沒事,沒摔下去!”婉桃將滿滿遞到範小米手上


    ,範小米緊緊摟著滿滿的小身子,這一刻,她的心才是安定的,就在剛才,她沒摸到滿滿的那種恐慌感差點讓她窒息。


    求了兩世,上天憐惜她上輩子無緣字母親,才將滿滿送給她,她沒什麽大的願望,隻希望滿滿一輩子健康、平安順遂便可。


    滿滿卻什麽也不知道,他在範小米發間找到一支簪子,一把扯下來,拿在手上哈哈大笑,範小米被他逗笑了,但她擔心滿滿紮到自己,對婉桃說道:“去給他拿點玩具來,這個簪子不給他。”


    婉桃好不容易才把滿滿手上的東西哄下來,滿滿人小,但脾氣卻不小,他狠狠跺跺腳,憋著小嘴就要哭:“娘,娘…”


    範小米隻好努力轉移他的視線:“哎喲,娘親的小寶貝,那個東西你不能玩,娘另外給你一樣東西好不好?咦,你看,是不是琳琳姐姐來了?”


    滿滿不是家裏最小的那個,但卻是最受寵的那個,小小的人兒,卻鬼精鬼精的,別看他才滿一歲,知道討好別人,他也不摳門,吃什麽東西,也會分享給別人,所以,家裏的人都偏愛他。幾個表姐表哥更是,有什麽好吃好玩的,都想到他,他呢,最喜歡的便是羅琳琳,羅琳琳簡直把他當成是自己的親弟弟照顧。


    羅琳琳已經十來歲了,羅管娘長期教她女紅,她做出來的小玩偶深得滿滿小朋友喜歡,這不,提到羅琳琳,滿滿的眼睛急忙看向門口。


    婉桃把滿滿的小玩偶拿過來,範小米很想給滿滿做一個小玩偶,可是她眼睛不好,羅琳琳做的小玩偶多數都是小老虎,就是小兔子,也是範小米教她做的,婉桃手上兩個小玩偶,滿滿一把搶過來,直接塞到範小米懷中:“娘,給,娘給!”


    範小米眼睛都笑彎了,她的滿滿,長大了呢,知道把好玩的給娘,她重新將滿滿摟進懷裏,狠狠地親了幾口,“謝謝滿滿!娘很開心,謝謝你的小玩偶!”


    “姐,姐!”


    範小米沒抱住滿滿的小身子,他歪歪斜斜掙紮出去,一邊走一邊鼓掌,羅琳琳和柔柔進來看到滿滿邁開小腿走路,都驚訝極了:“小姨,滿滿弟弟開始走路了?”


    羅琳琳坐下來,朝滿滿豎起大拇指:“滿滿,你真棒,真棒!”


    柔柔也伸開雙手:“滿滿,來柔柔姐姐這裏!”


    看他們表姐妹跟滿滿玩,範小米放心地坐在邊上,今天過年,她想把善堂裏的孩子都叫來,可孩子們說什麽也不來,正好陸大人那邊為了政績,把孩子們給叫去了,這下家裏冷清了,她隻能默默地讓羅管娘吩咐塗婆子今晚上多烤幾隻鴨子,另外再做點鹵好的豬蹄之


    類的東西,給孩子們送去。


    盧薇薇在坐月子,羅管娘和範杏花姐妹倆忙上忙下,羅管娘滿臉春風,天還沒黑,就進來叫範小米:“小米,年夜飯已經做好了,就差你們了。”


    姐妹親親熱熱聚集在正屋中,範福才被範杏花拉到上位坐著,飯桌上滿滿當當擺了一桌子,旁邊還有一桌子,則是婉桃她們幾個的。


    範小米看不見,遠遠地就聞到一股肉香味,有她最喜歡吃的糖醋排骨、紅燒肉,也有蛋糕的香味,還有各種烤雞烤鴨的味道,這一桌年夜飯十分豐盛。


    “今天啊,都是塗婆婆的功勞,我們啊,隻是幫忙打打下手。塗婆婆,你辛苦了,等會兒要多吃點啊!”


    羅管娘剛說完,坐在上方的範福才就說道:“這樣就過年了?這可不行,去年那會兒,條件不好,你們姐妹也沒能團聚。今天你們姐妹團聚,家裏的日子也好過了,管娘啊,快去,擺桌子,我們祭祭祖宗!今年家裏添丁,這是喜事,我們要求祖宗保佑,保佑你們姐妹呢,日子順順當當、孩子們健健康康,小米的眼睛早點好…”


    範福才絮絮叨叨,這是高興事,羅管娘笑著點點頭:“爺爺說的是,我們多少年沒祭祖了,正好,婉秋,你們來幫幫忙,這邊擺個桌子,去吧香燭紙錢拿來!”


    範小米對於祭祖一事丁點興趣也沒有,在這具身體的記憶裏,範家的祭祖永遠和她沒有關係,從小到大每每逢年過節,她總是一個人躲在角落裏,唯一的期盼便是今天不要挨打就好。


    盡管範大力和彭三娘都不喜歡範福才,但是像祭祖這樣的事,範福才還是會被請到堂屋,正正經經祭祖,祭祖完畢,他們也不敢將範福才趕出來,勢必會叫他吃上一頓,範福才吃的飽飽的,會給範小米帶一點吃的迴來,可她呢,隻能餓著肚子,等他們的剩菜剩飯,若是沒有,那天便隻能餓著了。


    羅管娘他們去祭祖,他們這邊便不能動了,範小米嗅著桌上的香味,一個勁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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