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謙之的屋子一股藥味,環琪小心翼翼,大氣不敢出一下,時不時瞄一眼他家少爺,楚大少爺雲淡風輕,仿佛對麵坐著的不是他的親爹,而是一個陌生人。


    良久,楚盛容黑著臉問道:“你們…你們到底怎麽迴事?”


    楚謙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麵無表情:“還能怎麽迴事?你也看到了,當時我和姐抱著寶兒去求醫,四處碰壁,要麽就是醫術不夠,要麽就是找不到人,正好就在青陽縣,碰到了小米!那時候她初初出來行醫,一個小丫頭,那麽點大,誰相信她?我仔細觀察了她好幾天,見她醫術熟練,且擅長治療疑難雜症,就帶她給寶兒治病…後來的事,你大概也可以猜得到了,我們日久生情,我看上了她,所以,我們就在一起了。隻是那時候,她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還以為我們隻是普普通通的夫妻…我們的日子很清苦,為了想給她好日子,我悄悄離開了,本想考中狀元,前去將她接來。”


    楚盛容擰著眉頭,發生了這麽多事嗎?


    “後來的事…你被彈劾,被逼辭官歸田,中了蠱…一樁樁一件件,絲毫沒給我喘息的機會,我甚至不知道她懷孕了,後來生了滿滿!她心裏怨我恨我,很正常,我瞞著她,和她成親,還有個孩子,她不和我相認,我能理解!父親,我早已成年,


    我的事,以前你不成管過,我希望今後你也可以少管一些,畢竟,你的身體吃不消了!”


    蠱毒解了以後,楚盛容的身體就不如之前好了,又進了一遭大牢,如今,他背佝僂,鬢邊全是銀絲,以往他放在心尖尖的,最後卻是紮他最深的那個,你讓他怎麽想?


    “可,可…可我們家該怎麽跟外人解釋?以往她眼睛沒事,可現在不同了,她一個殘疾人,殘疾人,能做你的妻子嗎?謙之,你,你明不明白,你深得皇上重用,前途一片光明,你知道娶一個瞎眼的妻子的下場嗎?光是那些言官的唾沫都能淹死你…你若是非她不可,你把她納了就是了,這正室的身份,她擔不起!”


    “嘭!”


    楚謙之的手重重地拍打在桌子上,他指著楚盛容:“言官的唾沫?那當初怎麽沒把你淹死呢!我外家乃是商戶,你不一樣厚著臉皮把我娘娶進門了嗎?這麽多年了,你一樣活得好好的!”


    楚盛容的臉一陣青一陣紅,他指著楚謙之:“逆子,逆子…”


    楚謙之冷笑一聲:“我隻是通知你一聲,至於別的,你並不需要知道!”


    走到門口,楚謙之沒迴頭,冷著臉說道:“陛下若是知道我


    平步青雲卻不拋棄糟糠之妻,隻會對我另眼相看,至於言官?看看你的下場就知道,言盡於此,你最好不要找小米晦氣,好好的,我會給你養老送終!”


    楚謙之走出沒幾步,就聽到身後的老管家傳來一聲:“老爺,老爺,你怎麽了,你怎麽了?”


    他腳步微微一頓,隨後大步走下樓梯。


    他在院子裏轉了一圈,最後還是裝模作樣去了正房,屋子裏,楚芸熹正抱著寶兒和滿滿玩,寶兒比滿滿大,走得很穩當,小小的模樣,卻很有當哥哥的自覺,左手一個木製的小木鳥,右手扶著滿滿,滿滿的手往哪裏指,他就過去拿來給滿滿。


    寶兒看到門外鬼鬼祟祟的楚謙之,轉身對楚芸熹說道:“娘,舅舅來了!”


    楚謙之裝不下去了,隻好硬著頭皮走了進來,楚芸熹打趣他:“哎喲喂,還偷看上了!怎麽著,看到沒有,我沒把你媳婦兒怎麽樣吧?”


    楚謙之尷尬笑了笑,摸著鼻尖,下意識去看範小米的反應,範小米則淡定極了,一點害羞的樣子都沒有,她聽到楚謙之進來,就對他說道:“正好你來了,滿滿你看著會兒,我等會兒要跟我姐她們去一趟城北!”


    “那個…”楚謙之很自然地坐在範小米身邊,當真這麽多人麵,他就算再有心,也不敢做什麽,規規矩矩的,他壓低了聲


    音,小聲道:“小米,你,你要不等會兒去看看我父親?”


    範小米扭過頭來,另一邊的楚芸熹一雙眼睛盯著滿滿,嘴裏不忘問道:“怎麽了?他犯病了?”


    楚謙之斜睨了範小米一眼,清了清嗓子,“沒什麽,我出來的時候,聽到老管家在喊他,好像是有點不舒服…”


    聞言,範小米沒說話,楚謙之的父親不喜歡自己,她又不傻,怎麽可能聽不出來他的不喜,自己還沒進門,他就表現出厭惡感,她傻了才會湊上去給人嫌棄。


    見範小米沒說話,楚謙之輕輕扯了扯範小米的衣袖,低聲下氣道:“小米,我們出去說吧!”


    範小米不忍當著大家的麵下楚謙之的麵子,就跟他出去了,院子裏,楚謙之不好意思跟範小米說道:“剛剛我說的話太衝了,他,他被我氣暈倒了!小米啊,他自從中了蠱以後,身體就不太好,哪知道又進了一次大牢,出來身體情況每況愈下,我有點擔心,你替我看看,行麽?”


    範小米蹙著眉頭:“他不喜我?可是因為我的眼睛不好了?”


    楚謙之不想告訴範小米真相,可在那雙空洞無神的眼眸下,他的心軟得一塌糊塗,想了想,就“嗯”了一聲,隨即馬上表明心意:“你放心小米,他說他的,不管怎麽樣,你都是我孩子的母親,我們日子已經定下來了。等南方那邊的藥材和人到


    了,我就迴溧陽府了…孩子這裏,你放心,我挑的人都是我娘留下來的老人,你大可以放心!”


    最後楚謙之輕言細語,範小米才跟他去看楚盛容,老頭子臉色鐵青,老管家把他的人中都掐出血來了,他才幽幽轉醒,醒來看到楚謙之和範小米站在自己床邊,他氣得操起枕頭就朝楚謙之身上砸了過去:“滾!”


    眼角多餘的餘光都沒給範小米一下,範小米冷冷地翻白眼,這樣固執又脾氣古怪的老頭,她還真是見過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人上了年紀,都喜歡鑽牛角尖,看看楚盛容,再看看範福才,她真的替自己抹了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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