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指寬、沉重的門“吱呀”一聲便打開了,門檻處光滑,範小米看到屋子的第一眼,心裏便一喜,這是一間十分空曠的屋子,屋子裏什麽都沒有,因為鋪子的門全部關上,所以屋內很暗,範小米也適應了一會兒,才看清楚來人。


    此人看上去似乎年紀很大,花白的頭發,牙齒都快掉光了,臉上的褶子很深很深,溝壑眾橫,滿是歲月留下的痕跡。


    看到韓大柱,那人皺了皺眉頭:“大柱,你來我們幾家做什麽?”


    韓大柱看了身後的範小米一眼,小聲對來人說道:“丁叔,這是範姑娘,她是個大夫,想買你的鋪子!”


    “大夫?”


    被韓大柱叫丁叔的男人眼裏射出一道亮光,緊緊黏在範小米身上,隨著他的視線,亮光漸漸暗淡下來,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姑娘,就算是大夫,估計也是那種


    學藝不精的人,來買鋪子,應該是給家裏人買的吧!


    想到這裏,他歎了一口氣,隨手比劃出一個“八”的手勢:“八百兩,不二價!你若是出得起,那我就給你,出不起…出去!”


    韓大柱生怕範小米生氣,畢竟丁叔的態度不太好,他一看範小米,隻見她雙眼亮晶晶的,燦若星辰,他一時看呆了。


    “丁叔,你年紀比我大,我就厚著臉叫你一聲丁叔!說實話,你們家的鋪子很好,我很想要,就是…價格有點貴,丁叔,你能不能便宜點?”


    丁叔冷笑一聲,迴頭掃了鋪子一眼,眼露眷念,這是他辛辛苦苦奮鬥了大半輩子得來的,要賣掉,他哪裏舍得?可舍不得,那他們家曉東的病…想到這裏,他歎了一口氣:“你不是第一個這麽說的人,我自家的房子我清楚,八百兩銀子,絕對不貴,你看看隔壁,那也是門麵,兩間這麽大的門麵,後麵還有一個大院子,另外還有二樓…小姑娘,你是替家人看嗎?”


    如今朝廷開放,對女人的要求不高,但對於十五六歲級即將出閣的姑娘來說,這麽大喇喇出來買宅子的


    ,很少見,故而,他才有這一問。


    範小米輕輕撫摸著肚子:“實不相瞞,是我自己想買!去年過年那會兒,我嫁了個男人,命不好,男人死了,留下我們孤兒寡母並一個爺爺,隻好把鄉下的房子賣了,正好我會點醫術,向來縣城謀生。丁叔,你們家房子是挺好的,但說實話,八百兩銀子,真不少,不能再便宜一點了嗎?”


    丁叔搖搖頭:“沒法子,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也一樣!”


    韓大柱有些震驚,這小姑娘已經嫁人了?不經意間,她看到範小米微微隆起的肚子,頓時如遭雷擊,好半響都沒說出話來。


    “當然,如果你能治好我兒子,那我這房子送你又何妨?”丁叔嘴邊噙著一抹冷笑,曉東看了那麽多大夫,卻沒一人能治好他的病,他故意這麽說,諷刺範小米。


    哪知道範小米聽到這個消息,正中下懷:“我聽韓大哥說了,我是大夫,昨天才給韓大哥家的妞妞看了病,如果能治好令公子,希望丁叔能給我算便宜點!


    ”


    韓大柱急忙在一邊說道:“丁叔,範姑娘…不對,小大夫很厲害,我們家妞妞哭鬧了很久,你也知道,幾個月了,我也帶妞妞去看過大夫,大夫開了藥,妞妞還不是一直哭。昨天,小大夫給我們家妞妞吃了一顆藥,妞妞昨晚就睡了個好覺…”


    韓大柱有些激動,聲音有些興奮,指著範小米:“丁叔,不如讓小大夫去看看?我覺得有些時候,可以碰碰運氣,你看我們家妞妞,看了大夫沒有用,結果遇上小大夫,我是個粗人,不懂,有句話怎麽說來著,不要在門縫裏看人,昨天我差點就看錯了!”


    丁叔盯著範小米看了又看,半餉,才緩緩點頭,佝僂著身子往迴走,他在前麵帶路,範小米和韓大柱緊跟在他身後,除了屋子,迎麵就是一個大約四十多平的小院子,院子中彌漫著一股濃濃的中藥味,這味道太濃了,濃的幾乎化不開,韓大柱初初聞這味道,有些不適應,狠狠地打了幾個噴嚏。


    範小米則捏著鼻子,丁叔迴頭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一個大夫,居然不喜歡藥味?


    這裏的藥味太濃了,範小米擔心肚子裏的孩子,所以捏著鼻子。


    院子不大不小,剛剛好,正中間放著一個小爐子,正在熬藥,藥罐子上嫋娜升騰氣的藥氣氤氳,小爐子旁邊是一顆石榴樹,五月的石榴樹居然沒有開花,樹葉也掉得差不多了。


    院子正對麵是一排四列三間的屋子,兩邊各有一處低矮的屋子,門麵上方還有二樓。


    範小米看完,不由得一愣,這麽多房間,的確,八百兩銀子不貴。


    正思忖間,二樓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那聲音一開始咳嗽得很厲害,似乎恨不得把肺都給咳出來一般,漸漸地,聲音一點一點小下去,最後有人在邊上指揮:“別咳了東兒,深吸氣,深吸氣,來,跟著娘…”


    “孩子爹,你快上來啊,孩子又唿吸不了!”


    丁叔急忙就朝二樓跑去,別看他上了年紀,但舒服可不慢,瘦弱佝僂的身子仿佛聚滿力量,瞬間便衝到二樓,強行掰開丁曉東的嘴巴,讓他大口大口唿吸。


    範小米緊隨其後,不過她速度比較慢,顧慮腹中的孩子,等她站在門口,丁曉東剛剛開始自主唿吸,韓大柱不知道為啥,站在下方,沒跟上來。


    等丁曉東緩解了,丁叔才緩緩轉過身來:“附近的大夫都說是癆病,可我知道,我們曉東不是…你不是大夫嗎?來,你看看,隻要你把曉東看好了,這房子我就送給你,絕對不問你要一文錢!”


    聽到丁叔的話,丁曉東和他娘不約而同朝範小米看了過來。


    一個嬌嬌弱弱長得還好看的小姑娘,是大夫?兩人首先不相信,看範小米的目光帶著審視,這樣的目光範小米不是第一次遇見,沒放在心上,任由他們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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