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自顧地說著細細碎碎的小事,不知不覺夕陽已經西垂。


    等梁依依從縣太爺夫人的房間出來時,外麵幾人依舊喝著茶,在那吃牛。


    楚銘軒見梁依依過來,眸中的冷意散開,笑容越發柔和,梁依依見此,有些好奇地道:“都在說什麽呢?”


    “就是閑聊。”


    楚銘軒輕笑。


    “我們再說這些年走的地方,看的病人,這世道雖然好了,但人也越來越不講理了。”薛大夫輕笑一聲,語氣帶著不忿。


    “是啊,就去年吧,三星鎮一戶人家喊我去看病,說小孩子一直哭個不停,才五月天,身上就長痱子,我去一看,那孩子也有一歲半了,大熱天的還穿著棉衣,能不捂壞嗎?可我讓他將孩子衣服脫掉兩件,他們家人還不同意,說孩子小,不能受涼,硬說我沒本事。”


    另一個大夫一臉惱火地樣子,說著便不忿地道:“我承認我醫術比不上那些神醫,可好歹行醫這麽多年,見識總有吧,這種事也能出錯?”


    梁依依聽著也是一陣好笑,問道:“那後來怎麽樣了?”


    “後來我就走了,具體的也不清楚,聽說還請了道士驅邪。”那大夫搖頭,一臉無語。


    “世道如此,沒辦法。”


    梁依依輕歎,這也是她不遠太挑頭冒尖的原因,這幾年天下太平,百姓日子好了,那些單純的人也變得不單純。


    治病救人本身就是兩麵刃,治的好治不好,誰也不能打包票,可偏偏有些人就是不能懂。


    幾人正說著話,沒一會夏明便走了進來,一進門就急匆匆的往後麵縣太爺的廂房走去,看他褲腿上還沾著泥,梁依依估摸著,這家夥多半是從之前說的小銀山忙活迴來。


    一時間他們談話聲不由小了起來,多事之秋,瘟疫橫行,哪怕他們大夫責任小,依舊心頭忐忑。


    梁依依見此,感覺跟這群大老爺們在一起,也不自在,不由起身道:“我去偏院看看。”


    “一起去吧,我剛看過,幾個病人的情況確實有點好轉,不過還不是太明顯。”


    薛大夫等人見此,也都識趣地起身。


    “有效就好。”


    梁依依心頭有數,說話間,就和楚銘軒率先出門了,剛到門口,梁依依忍不住問道:“對了,外麵那些逃難的人,怎麽處理的,相公知道嗎?”


    “身體不適的已經留下了,餘下的,後來也沒太拘著,縣太爺隻是讓人挨家挨戶打了招唿,說明日一定有結果,便沒理會了。”


    楚銘軒說著,歎息道:“不過最多明日,我們若是不迴去的話,多半要跟縣太爺去縣衙了。”


    “怎麽,這裏不管了?還是縣裏出事了?”


    梁依依聞言大驚。


    “縣裏不少人也染了瘟疫,而且眼下周邊不少村鎮的人,都在那等著報官。”楚銘軒點頭。


    瘟疫已經擴散到四周各地,愈演愈烈,縣城自然也就成了所有人關心的重點,縣太爺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與新河鎮待兩天,已經仁至義盡了。


    “那我們明天能迴家了。”


    梁依依聞言,卻心頭暗喜,斬釘截鐵地開口。


    “恩,我信你。”


    楚銘軒同樣點頭,對媳婦的話毫不懷疑,他相信憑自家媳婦的醫術,今兒既然說藥方有用,那就一定有用。


    隻要藥方無誤,別的事也不用他們管了。


    偏遠依舊死氣沉沉,愁雲慘淡,幾個病人見梁依依來了,都恭敬地想要起身打招唿,可惜身體太虛弱,掙紮半天也沒起身。


    尤其是那幾個上午被梁依依救得人,更是不停的道謝。


    梁依依見此,趕緊笑道:“大家都別動,我來看看你們的情況。”說著她便走到張奶奶身邊,問了一聲:“張奶奶,感覺好點了嗎?”


    “比昨日好多了,梁大夫,勞累你了。”張奶奶勉強點了點頭。


    “應當的事兒,不勞累的。”


    梁依依點頭,隨後又號了脈,發現張奶奶雖然還很虛弱,但病情已經得到控製,不由滿意的點點頭,“張奶奶,你好生歇著啊,過幾天就能好起來了。”


    “真,真的,謝謝您了,大夫。”張奶奶聞言,激動的眼裏彌漫著水光。


    “當然是真的,您寫別說話,好好休息。”


    梁依依輕笑,隨後又走到那個熟悉的婦人身邊,又是一番詢問。


    當她將偏院裏幾個人都徹底看了個遍之後,當即就一臉肯定地道:“沒問題了,這藥方沒錯。”


    薛大夫聞言,猶豫一番道:“梁大夫,要不還是等明日再說,脈象還不是太明顯,是否有反複,還無法確定。”


    “已經很明顯了,沒見他們咳嗽好了些嗎?”


    梁依依搖頭,依舊堅持自己的意見。


    她知道這群人是好心,不想後麵又出亂子,可這些人脈象明顯平穩了很多,尤其是在中藥見效慢的情況下,半天就有這樣的好轉,怎麽看都不可能再有別的反複。


    念及至此,她忍不住強硬地道:“就這麽定了,藥方是我選的,病是我判斷的,情況如何我最清楚,出事了我擔著。”


    “梁氏,你真能確定?”


    梁依依話音剛落,縣太爺的聲音變傳了過來,他此時臉色依舊有些不好看,不過細心的梁依依還是看出,他心情應該不差。


    “民婦確定,這幾人脈象平和,顯然已經有了好轉,隻是藥效起的慢,具體如何,明日自有分曉。”


    梁依依點頭,說著頓了頓道:“大人,民婦覺得還是早點將藥方吩咐下去的好,讓人早點抓藥,就算明日沒用,但也能讓人多活一晚。”


    藥方已經出來了,原本穩妥自然是好事,可眼下多耽擱一分,便是多幾條人命,哪能猶豫。


    縣太爺聞言沉默下來,少頃才道:“既然眼下確實無法徹底確認,不如先讓那些病的嚴重的百姓按藥方吃藥如何?”


    反正那些人病的也快死了,能拖就拖,至於其他人,緩一緩也不著急。


    “大人英明,思慮周祥我等佩服。”


    薛大夫忙不迭的應允。


    梁依依自然也沒異議,這是最穩妥地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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