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剛說出口,就被沈忘心扶了起來。


    她自然理解葉蘭清,也知道葉蘭清不能說出口的心事。哪怕是她自己,到現在也不能說出,她的真正來曆。


    她不過運氣比葉蘭清好一些,穿到了一個好殼子裏,這才有今天的境遇罷了。


    賈氏麵帶笑容看著葉蘭清,如果之前她對葉蘭清算是表麵上的客套,那麽經過這件事情她反倒更加了解葉蘭清了。


    一個出身低微的姑娘家,能夠拒絕那麽大的誘惑,看透那錦繡一般的後宮的實質,卻是分外難得了。


    在她看來,葉蘭清雖然出生於淤泥之中,卻並沒有沾染汙濁的泥土。她就像是一塊璞玉,需要被雕琢之後,還能讓別人看得到她的本質。


    “別哭了,事情都過去了。”賈氏微微一笑,拉著葉蘭清的手坐在她身邊,“餓了一夜的肚子,趕緊用些早飯吧。你待會不是還要和心丫頭去鋪子裏,不填飽肚子怎麽能行?”


    葉蘭清連忙擦幹眼淚,看向賈氏的目光多了一絲孺慕,規規距距地坐在賈氏身邊,還時不時給賈氏夾菜。


    沈忘心見她如此拘謹,不由笑著說道:“若這時有人進來,還要以為娘親又多了一個女兒。”


    賈氏聞言一把摟過葉蘭清,瞪了沈忘心一眼:“我就是再認一個女兒,別人還能拿我怎麽著?也就是你這丫頭吃醋,隔著老大遠都能聞到醋味了。”


    葉蘭清被賈氏一把摟在懷裏,先是一愣,然後也跟著笑了起來。


    “我倒是不吃醋,就怕姐姐在平安城吃醋,您不知道。”沈忘心沒臉沒皮。


    話音落下,一桌子的人都笑了起來,沈忘心笑得靠在江羨肩膀,惹來他一個無奈的歎息。


    一頓飯,在愉快的氣氛裏結束了。


    皇帝一夜未眠,快要上朝的時候大太監發現她發燒了,便立刻叫了禦醫過來。禦醫給皇帝把了脈,建議皇帝這些天養著,盡量不要勞累。


    於是,這天的早朝幹脆取消了。


    梅老大人一大早,就接到了周延昌的拜帖,她命人把周延昌請到正廳。等到她到時,就看見周延昌背著手在大廳裏來迴走動。


    周延昌一見到她,便擺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梅老大人,這一迴您可千萬替小王做主!”


    梅老大人嗬嗬一笑:“殿下千金之軀,什麽人敢衝撞了殿下?”


    她不緊不慢地坐在椅子上,看著丫鬟給她倒了茶。又用眼神示意周延昌坐下來,讓他稍安勿躁,品一品她府裏的明前龍井。


    周延昌哪有心思喝茶,但他知道就算皇帝到了梅老大人麵前,也得按照梅老大人的意思憋著。於是,隻好跟著梅老大人細細品茶。


    沒過多久,隻聽到一陣隱約的古琴聲,從遠處傳了過來。若不仔細聽,還聽不到這琴聲。


    可偏偏是這樣才引著人使勁分辨著,到底彈的是什麽曲子。不知不覺之間,周延昌心裏的怒意已經漸漸平息下來。


    與此同時,他也聽清楚了,原來那琴音奏的是《高山流水》。


    “不知這是……”周延昌品了一下茶杯裏的茶水,一股淡淡的茶香,在他口鼻之間縈繞,頓時感覺腹內生香,心情也跟著愉悅起來。


    梅老大人沒有直接迴答周延昌的話,而是微笑著問道:“現在可靜下心來了?”


    周延昌一愣,趕緊向梅老大人拱手:“梅老大人教訓的是。”


    “談不上教訓,隻不過氣多傷身。”梅老大人擺了擺手,這才看向廳外的一棟小樓,“外子有一習慣,每天清早這個時候,都會登上露台彈琴,讓殿下見笑了。”


    周延昌哪裏敢接梅老大人的話,況且那琴音雖然隱約,但聽得出來彈琴之人琴藝不俗,他萬般不敢小覷。


    再說了,梅老大人的夫婿,那可是當年昭和帝還是皇太女之時,身邊最看重的長史。後來不知為何,他與梅老大人成親之後,便鮮少涉足政壇,可知道他的人,都清楚他與梅老大人一樣不可小覷。


    “梅老大人哪裏的話?能一聞孟老大人的琴聲,已是小王三生有幸。”周延昌連忙說道。


    梅老大人沒有反駁,也沒有同意,而是話題一轉問道:“昨夜皇帝夜闖秦王府,實在太不像話。要不是皇帝今天病了,我定是要進宮去,教訓他一頓的。”


    周延昌心中一驚,想道,原來梅老大人早已知道自己的來意,迴想起自己剛來時氣急敗壞的模樣,他頓時覺得無地自容。


    梅老大人的外祖當年就是帝師,還梅老大人雖然沒教過皇帝,有了先帝的囑托,自然也就是帝王之師。


    皇帝做出出格的事情,她進宮去教訓,是理所當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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