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也大都如此。


    時間一晃,就到了江羨要去京城的日子。他這次迴京城,身邊隻跟著阮月舟,兩人輕裝簡行,隻坐了一輛馬車迴去。


    眾人送他們到城門口,沈忘心和祁長安又送出了城外十裏,這才在江羨的催促下,坐著馬車迴了城裏。


    江羨離開之後,沈忘心的情緒一直不是很高,就連在醫堂裏幹活,都提不起精神來。


    好在如今陳先迴來了,又有小貴姐兒在一旁幫忙,她好歹也清閑了下來,便總是在醫堂的後院裏喝茶。


    以往喝茶的時候,總有沈大娘陪她談天,祖孫兩個聊上一天都不覺得累。


    可今年不知怎的,事情一樁接著一樁來,她總覺得身邊清靜了不少,弄得她一直適應不過來。


    好不容易過了元宵,許是因為春寒料峭,醫堂的生意又好了起來。這個時節大多是著了風寒的,十個裏有九個到醫堂裏看病的,都有發熱、咳嗽、流鼻涕的症狀。


    一時之間,常用的白芷、生薑、甘草等幾味藥材,都用得見了底。


    本來這些小病,別的醫堂也能治。但五味藥齋搬來州府一年,城裏的百姓都知道,來這裏看病不但花的錢少,病治得也快,所以無論大小病,都一股腦地擠到醫堂來看。


    醫堂裏的大夫忙不過來,隻有沈忘心親自上陣。


    最後,病人的隊伍都排到大街上去了。沈忘心隻好勸他們,到別的醫堂去看病,好說歹說勸走了一些,眾人才鬆了一口氣。


    眼見著元宵過了之後,天氣稍微暖和了一些,這天下午胡大夫便突然出現在州府的五味藥齋裏。沈忘心正和小貴姐兒在後院偷閑,聽說胡大夫來了,連忙讓人把他請來後院。


    胡大夫一進後院,便兩眼發光地看著沈忘心,笑著同她說道:“東家,我叔叔從京城來信了。說是,沉香和結香在關外的祖父和父親,兩人都還安好。前段時間來了信,說是經過禦史台諸位大人的勸說,陛下終於有重審餘家的案子。到時……”


    胡大夫的話說到一半,將目光投向沈忘心,似乎在征求沈忘心的意見。


    沈忘心自然知道,他在意的是自己手中,沉香和結香的賣身契的事情。若是餘家這輩子沒有希望,此事也就罷了。可餘家很有可能重返京城,兩個親孫的賣身契卻在沈忘心手中,傳出去未免讓人恥笑。


    而且,若是沈忘心不願鬆手,這兩個孩子永遠隻能是奴籍,更不可能迴到自己原來的位置,甚至在日後有一番建樹了。


    “若是餘家能夠平反,那當然最好不過。”沈忘心對著胡大夫微微一笑,泰然自若地說道,“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自然不會阻撓。沉香和結香待在他們家人身邊,當然比待在我身邊要好。”


    說完這些,她頓了頓,看向胡大夫說道:“這兩個孩子的賣身契,早在兩年前就已經燒了。他們的去留,自然由他們自己決定。”


    胡大夫愣了愣,不敢確信自己耳朵裏聽到的話:“燒、燒了?”


    他結巴了一下,才發現自己的表情實在太過驚訝,於是虛咳了一聲,將信將疑地問道:“可是,馬大夫他……不是?”


    他的意思是,馬大夫到五味藥齋來,也是和沈忘心簽了終身契約的。這年頭除了賣身契是終身的,他再想不到還有什麽契約,可以簽這麽久了。


    這一迴,沈忘心沒有迴答他,反倒是沈忘心身邊的小貴姐兒忍不住笑了。


    胡大夫聽她忽然發笑,不明白到究竟在笑什麽,隻好疑惑地看著她。難道自己有什麽地方說錯了嗎?


    小貴姐兒斂了笑意,向胡大夫說道:“東家原是不願意同馬大夫簽的,是馬大夫自個兒提出來的。況且,那也不是什麽賣身契。契約上說了,若是五味藥齋辦不下去了,馬大夫大可以自尋去處。”


    胡大夫聞言,臉上露出些許羞愧之意。


    他承認自己方才的確沒往好的方向想,以至於一時誤會了沈忘心的意思。隻是關心則亂,是他把這兩個孩子送到沈忘心手裏的,如今他們有了迴家的希望,他總不能置之不顧。


    沈忘心也明白胡大夫是一片好意,便留胡大夫在江州城住一晚。


    胡大夫為了這件事情特地來州府,一路上車馬勞頓,確實也折騰得挺累,便沒有拒絕直接留了下來。


    此時醫堂裏也清閑,小貴姐兒便去另拿了一隻杯子,放在胡大夫麵前替他滿上,三人便坐下來聊起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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