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現在你滿意了吧?”杜老夫人臉上雖然掛著笑,但那笑容卻沒有到眼底。


    沈忘心早就看出來,卻仍然裝作沒看穿的模樣。既然杜老夫人懇談賣她這個麵子,那麽她給蘇玉看一個病有什麽所謂?


    “好,那我就替祁夫人診治診治。”沈忘心氣定神閑地走到蘇玉躺的炕旁,一邊的小丫鬟連忙給她端了個繡墩過來。


    沈忘心提起裙子,輕輕的坐在繡墩上,腰杆挺得筆直,修長的脖勁微微向前傾,看了一眼還在昏迷之中的蘇玉。


    “肝氣鬱結,急躁易怒。這是情誌上的問題,兩者互相影響,本來隻是小病,但卻愈發的厲害。都說怒傷肝,喜傷心,憂傷肺,思傷脾,恐傷肺。這萬般症狀,其實都與氣有關係。”沈忘心替蘇玉把過脈,轉向杜老夫人說道,“她若自個不收斂,便是尋再多大夫,那也無濟於事。”


    杜老夫人臉色不好看,蘇玉是她的女兒,如今性子變成這副模樣,歸根結底別人都要說她這個做母親的沒教好。


    要是換做之前,沈忘心說這話也就罷了。可偏偏今天出了這種事情,這大實話卻像一把刀一樣戳在她心上,讓她的臉色又跟著沉了一些。


    “阿玉自從生了你與長安之後,大夫都說傷了身子,這才導致她易了性子,哪裏來的什麽怒傷肝之說?”杜老夫人忍不住為蘇玉爭辯。


    蘇玉這時也悠悠醒了,見到她母親迴來,又遍尋不到嬤嬤的影子,忽然想起自己朦朧之間,似乎聽到幾句話,立刻掙紮著起了來。


    “用得著你假好心?”蘇玉拍拍沈忘心的手,帶著僥幸的目光看向杜老夫人,“娘親,我奶娘呢?你們把她趕到哪裏去了?”


    杜老夫人閉了閉眼睛,沒有迴答蘇玉的話。


    蘇玉見這情形哪裏還不明白,像盯著仇人似的,直勾勾的盯著沈忘心看:“你把長樂害得進了大牢,還不滿足嗎?那嬤嬤可是我身邊的奶娘,怎麽說也是你的長輩,說你兩句又如何?難道,你就真的這麽惡毒,非要折騰得我身邊所有人都離開,你才心滿意足嗎?”


    對於蘇玉的話,沈忘心置若罔聞,古井無波的雙眼,輕輕地掃過蘇玉表情扭曲的臉,對杜老夫人說道:“麵紅目赤,口幹舌燥,確實是肝火過盛之狀。至於別的,以前或許有,可如今卻並沒有什麽大問題了!”


    “你胡說!”蘇玉並不買賬,她一直覺得這是她身體有問題,每每一發怒便容易失眠多夢,身子愈發的不好。


    可現在,沈忘心居然說她身體沒問題,那可不就是在說,她一天都在說謊嗎?


    沈忘心沒工夫同蘇玉多說,本來今日過來還想和杜老夫人用一頓午飯。誰知,眼看這就不成了,她再待在這裏也沒什麽意義,隻好起身辭行。


    沈忘心走後,杜老夫人就一直惴惴不安,卻又不知道自己在擔心個什麽。一直挨到晚飯時分,蘇逸清從外頭迴來,她才今天的事情,從頭到尾的說了。


    蘇逸清聞言長長的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說道:“那丫頭的事情,你怎麽可以用對外人的方法來對她?這一迴,她恐怕是對咱們做外祖父母的寒了心!”


    杜老夫人始終想不明白:“即便阿玉有什麽不對,可她不能說出那種話,當著眾人的麵將她氣暈過去?阿玉雖然不成器,但到底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遇著今日的事情,我如何能裝作總漠不關心?”


    “再說了,長樂我大牢的事情,我隻字未提,小小年紀哪有那麽多心可寒?”


    蘇逸清見老夫人還不懂,隻好耐著性子,一點點掰碎了同她講:“還不明白嗎?阿玉是那丫頭生母,又是咱們的女兒,她不是個硬心腸,隻要咱們一句話,不可能丟下不管。你如果想她救阿玉還不容易?自用外祖母的語氣同他言明便是,比放低了姿態,倒把她當成外人似的?”


    一席話說完,杜老夫人臉上也有幾分懊悔,卻又說道:“可按理,她不該說出攀附秦王府的話,她這麽說將我這老太婆置於何地?”


    按理說兩人正說著話,下人是不應當插嘴的,可這個時候一個小丫鬟走進來,臉上還塗著膏藥,“撲通”一聲杜老夫人麵前跪下了。


    “老夫人,您要怪就怪奴婢吧!是因為姑奶奶想起打了奴婢一巴掌,不小心將奴婢的臉劃破了,姑娘才為了這個發怒的!若不是因為奴婢,姑娘也不可能說出那種話來!”那丫鬟說完話,已是淚流滿麵,她照過鏡子了,臉上的傷口挺深,隻怕日後好了,也會留下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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