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種思緒在祁文藻的腦海裏交織,等他迴過神時,自己已經坐在前往溪頭村的馬車上。他打開車簾,發現馬車已經出了餘慶縣城。


    縣城之外就是武步溪,溪兩岸繁花相送。溪上白鷺涉水而過,半途從水麵上飛起,發出一聲聲鳴叫。


    風和日麗,周邊山水仿佛一幅靜謐的風景畫。


    祁文藻不是第一次來這裏,可直到這一迴,他才發現餘慶縣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糟糕。


    因為,京城郊外可見不著這樣的風景。


    馬車沿著武步溪行駛了將近半個時辰,轉過前頭一個大彎,明明看著已經山窮水盡,彎道到過後,一片柳暗花明呈現在眾人麵前。


    “這就是溪頭村?”祁文藻忍不住歎了一句,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他嘴邊掛著些許笑意,“好一派田園風光!難怪前人告老還鄉後,都喜歡挑這麽一處地方隱居!”


    溪頭村確實是個好地方,可人都是這樣,直到自己足夠富裕,才能注意到自己身邊的風景。


    祁文藻向往這樣的地方,殊不知溪頭村裏的村民,更向往京城的車水馬龍。因此當祁文藻的馬車,載著他和江羨進了溪頭村,便已經有不少村民注意到他們了。


    “又一輛馬車!又是去五味藥齋的吧?”田裏幹活的幾個村民直起身子,望著徐徐駛進村子的馬車議論道。


    “不是去五味藥齋的,哪家還有這樣有錢的客人?”


    又一個村民湊過來,羨慕的看著馬車,說道:“沈小大夫醫堂的生意真是越來越好了,你們看著馬車今天都來了好幾輛了吧?”


    一旁的村民點了點頭,同意道:“你別說,還真是!不過,誰讓人家沈小大夫有真本事呢?咱們這些地裏刨食的,可沒人家沈小大夫能掙錢!”


    村裏人幹活的田地在村道旁邊,祁文藻很容易就聽見他們的談話。他看了一眼江羨,發現江羨正坐在位置上閉目養神,也沒睜開眼睛他說話的意思。


    他不禁心裏默默迴想著,那天晚上江羨同他說的話。如果他記得沒錯,江羨曾經說過,那孩子學了一手醫術,並且靠自己高明的醫術發了家。


    這些村民口中的沈小大夫,會不會就是那個孩子?


    祁文藻越想越是好奇,隻見馬車一刻不停的走著,已經到了村子裏中心地帶,村道從黃土路變成了青石板。他看見路邊屹立著一座祠堂,祠堂旁邊是一座村裏的私塾,再往後頭便是一座頗大的宅子。


    宅子麵前已停了好幾輛馬車,車夫駕輕就熟的找了個位置停下來。這時江羨才睜開眼睛,出言提示祁文藻可以下馬車了。


    外頭車夫已經搬好腳凳,祁文藻掀開車簾,踏在腳凳上,就看見宅子門上掛了兩張匾額。上頭的那張匾看起來很舊,匾上提了三槐堂三個大字。下麵那張看起來比較新,黑底金字刻了五味藥齋四字,他眼尖地發現,旁邊還題了一行小字。


    祁文藻站得有些遠,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這才看清楚,那行小字是“餘慶縣杏林奉上”。


    “祁大人是不準備下去了嗎?”江羨冷冷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原來,祁文藻在腳凳上,已經發了好一會兒呆了。


    他這麽大個人占著腳凳,後頭的江羨沒法下來。又不能把他推下去,隻好出言提醒。


    但祁文藻也來不及生氣,他心裏有無數個問題,想向江羨請教。


    他連忙下了馬車,想了半天,才把數個問題總結成一個:“世子,那孩子似乎在餘慶縣杏林很有有地位?”


    說著,他指了指但能上五味藥齋的匾額。


    何止是有地位?


    江羨默默地想到,心裏帶著幾分驕傲,嘴上卻像提起什麽不重要的事情,輕描淡寫地迴答:“如今,餘慶縣杏林唯她馬首是瞻。”


    祁文藻驚訝地看了那牌匾一眼,然後鄭重其事的跨過門檻。雖然極力裝作輕鬆,但與一旁真正輕鬆走出來的病人相比,卻看得出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沉重。


    “江公子,這位是您介紹來的病人?”馬大夫剛給一位病人開了方子,擱下筆一抬頭,就看見江羨帶著一位斯文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這男子衣著不凡,周身都透著儒雅之氣,想來是一位大人物。


    馬大夫不敢怠慢,臉上堆著笑容,大步流星的走到江羨跟前,請教祁文藻怎麽稱唿。


    “你們東家呢?”江羨問道。


    馬大夫連忙答道:“最近州府藥田那邊,又新運過來一批蘆薈。東家想著是時候製作第二批蘆薈膏了,便拉著沉香和結香,還有翠花嫂子在後院清洗蘆薈呢!”


    江羨聞言點了點頭,向馬大夫介紹:“這位是祁大人,是祁公子的父親。這次奉今上之命巡察江州,聽聞祁公子在三槐堂休養,因父子二人許久未見,特地來看望他。”


    馬大夫聽聞祁文藻是祁長安的父親,臉上立刻有了笑意。但忽然想起,祁長安這會子估計也在後院幫著沈忘心洗蘆薈呢!他父親堂堂朝廷三品大員,若是知道他竟在鄉下幹粗活,豈不是要氣沒了半條命?


    “這……”馬大夫看了看江羨,又看了看祁文藻,不知該從何說起。


    江羨看了他的反應,恍然大悟,好笑的問道:“祁公子可是在後院,幫著他們一起洗蘆薈了?”


    馬大夫訕笑,不敢去看祁文藻的臉色,吞吞吐吐的說道:“隻怕,隻怕是了……”


    話說出口,再去看祁文藻的神情。誰料到他臉上竟沒有一點慍色,反倒心事重重,似乎並沒有在聽兩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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