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沈忘心搖了搖頭,憐憫地看了眼他懷裏的柱子,旋即眼神一凜,質問道,“你連自己兒子的診金是多少都不知道,居然還有臉到我村裏來鬧事?你若還不明白,我就同你一一掰扯明白!你爹娘趁我不注意時逃走,我根本還沒機會同他們提到診金的事情,他們怎麽可能知道診金到底有多少!”


    柱子爹頓時明白過來,臉上的表情僵住,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麽的好。


    沈忘心當然不會就這麽放過他,加重了語氣,逼問道:“我問你,你兒子的病到底醫還是不醫?”


    “我……”柱子爹迴過神來,他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得通紅,張開嘴困難地說出個字。


    “你要是不醫,那就把孩子抱迴去,最多一個月等著收屍吧!”沈忘心不給他喘息的機會,說出的話讓這對小夫妻如墮冰窟。


    撲通——


    隻聽耳邊傳來一聲悶響,一直沒怎麽說話的柱子娘經不住沈忘心的話,整個人癱軟在地上,重重地給沈忘心嗑了個響頭。


    “沈小大夫您行行好,我和柱子他爹都在縣裏幹活,孩子得病的時候,我公公婆婆瞞得緊,我們也不知道。”她瞧了眼自家男人,恨恨地說道,“我現在是恨不得撕了他們,他們再混也不能拿我兒子的命開玩笑啊!”


    “你能閉嘴不?”柱子爹狠狠地瞪了柱子娘一眼,“再說我爹娘一句試試?”


    他爹娘一輩子沒給人跪下過,到老了卻要跪一個小丫頭是什麽道理?他們父妻二人到縣裏幹活,把兒子留給爹娘看護已經夠不孝了,他若早知道會發生這事,便是死也不讓柱子到這看病的!


    “說就說!”柱子娘的聲音都尖銳起來,高聲道,“要不是你爹娘,我們柱子能受這麽大的罪?他們幹的混賬事多了去了,為老不尊,還不許我說?要柱子不是我親生的,要我是沈小大夫,我都恨不得往藥方裏摻毒藥!”


    柱子爹說不過他媳婦兒,找了半天也沒找到趁手的工具,巴掌揚在天上揚了半天,卻被沈忘心冷冷地瞪了一眼。


    不知怎的,他竟覺得從背脊生出一股涼意,隻好弱弱地把手收了。


    “爹,娘……你們別吵了。”這時候,一直昏睡不醒的柱子,突然虛弱地睜開眼睛,歉意地看向沈忘心,“姐姐,那天的事情是我不對,爺爺和奶奶騙我說,已經把銀子付給你了。不要怪我爹娘,要怪就怪我吧。”


    柱子爹立刻睜大眼睛:“柱子,你病糊塗了嗎?咱們犯得著向她認錯?”


    沈忘心歎了口氣,大人們再怎麽壞,孩子終究是無辜的。


    她瞥了一眼兩夫妻,走到他們麵前抽出柱子的手把了把脈,發現雖然還燒著,但至少病情還沒惡化,便問道:“我原先的藥方可帶著了?事實已擺在眼前,我不想與你多爭辯,孩子都已經承認了,你們又何必嘴硬?”


    藥方他們自然是帶著了,連忙拿出來遞給沈忘心。


    沈忘心將藥方放在樟樹底下的石桌上,打算在上頭再添一味藥,發現手頭沒筆,又問道:“你們誰借隻筆給我。”


    誰知,柱子爹一見沈忘心要開藥,以為她向自己服了軟,得意地說道:“早幹什麽去了?要是我家柱子出了什麽事情,你這處也不好交代不是?”


    沈忘心冷笑道:“交代?既然你要個交代,那我不妨把醜話先說在前頭。原本我是可以給你們把藥抓全的,可你父母趁我不在,將我藥櫃裏的藥材糟蹋得亂七八糟,這便叫自絕生路。介於你家中人做下的醜事,我也不敢再看輕你們,之前的藥材與診療費,一共三兩銀子,你先拿出來再說吧。”


    “三兩銀子!”柱子爹臉色一變,頓時驚唿出聲,“不就是發熱,隨便一副藥就壓下去了,用得著三兩銀子?”


    “三兩銀子你還嫌多,又為何巴巴地找上門來,求我們沈小大夫救你家兒子的命!”陳先總算找到說話的機會,把一肚子的氣都衝著柱子爹發了出來,“我告訴你,你父母不單隻把藥堂砸了,還把我爹打了一頓。我原本是不屑與你們計較的,既然你們不識抬舉,那我就來和你們討教討教,要賠我爹多少銀子才算好!”


    “你胡說什麽!我爹娘怎麽可能無緣無故打你爹!”柱子爹的臉色猙獰起來,大有陳先不拿出證據,他就奉陪到底的架勢。


    柱子已經沒有力氣說話,緊緊拽住他爹的袖子不放。


    沈忘心那邊就向他要三兩銀子了,陳先這邊如果還要賠償,那他夫妻兩人大半年的收入,豈不是都要沒了!就算是自己爹媽真的打了老陳頭,他也絕對不會承認的!


    “不行,你們這是落井下石!”柱子爹大聲嚷嚷,“沈小大夫是吧?你說的三兩銀子不給我算清楚了,我是絕對不會付錢的!”


    沈忘心就怕他不提這岔,放下手中的毛筆說道:“既然你想算,那我就同你算清楚了。單隻方子裏的老參,就值一兩銀子。旁的先不說,榮春堂的胡大夫,以及縣裏馬大夫的出診費我還沒同你算,他們兩個可是整整看護了柱子一整夜,這些錢你總得補上。”


    這件事情柱子爹是知道的,可他沒想到沈忘心居然真的會提出來。


    沈忘心又笑了笑,問道:“你來這裏找我看病,可是因為縣裏的大夫都不願替柱子醫治?你便沒有想過,這是為什麽?”


    柱子爹愣了愣,經過沈忘心這麽一提醒,他才想到難不成縣裏的大夫不願意出手,都是因為自家爹媽逃了胡大夫和馬大夫的診金?


    他隻覺得自己胸口憋的一口氣,也一下子泄幹淨了,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


    倒是柱子娘狠狠擰了下他的胳膊,從他懷裏掏出一個銀袋子,把整個銀袋子都塞進沈忘心手裏:“沈小大夫,求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救救我家兒子吧!這裏是整整三兩銀子,求您看在孩子無辜的份上,出手救救他吧!”


    沈忘心見他愣住,便知道他心裏想的是什麽,可她也沒有特意解釋,讓他誤會便誤會了罷。反正,她以後不會再給這家人看病了,隻要把銀子收迴來,就把他們都列進黑名單裏。


    隻是可憐了孩子,怕要被這一大家子極品耽誤。


    沈忘心這麽想著,接過了柱子娘手裏的銀袋子,打開袋子一看,裏頭確實足足三兩銀子。她沒有再多說話,而是接過不知誰遞過來的筆,在紙上寫下銀花和野菊這幾味藥。


    這次,沈忘心給柱子配的藥,便叫銀菊白虎湯。銀花即人們常說的金銀花,又有別名叫做忍冬,用作藥材有清熱解毒之效,雖然屬寒,卻又不會輕易傷胃,很多治發熱的藥方裏,都會用到銀花。


    當年她在中醫院實習的時候,恰好遇到研討小組治療腦膜炎,於是便把藥方記在心裏,誰知道今天便派上了用場。


    柱子爹娘接過藥方之後,不敢在溪頭村多留,抱著孩子灰溜溜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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