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宿曾以為求神拜佛封建迷信是他們窮人專屬的精神寄托,實則不然。


    人在無法抵擋命運的洪流時就會將神佛視為唯一的浮木抓住不放,聽之任之。


    窮是如此,老亦是。


    薑語遲的爺爺在六十五歲那年結識了圈裏的王大師,彼時薑家正經受產業轉型的陣痛資金鏈一度斷裂,薑老爺子將信將疑的聽從大師所說將薑家祖墳遷至山邊。


    不出一月薑家的新項目大獲成功,度過危機規模更勝從前,自此薑老爺子對大師言聽計從。


    於是當薑家的小孫女薑語遲出生時,王大師說這女娃八字克你,不得留在身邊否則折損陽壽,不僅不得留在身邊還得找處四麵環水的地方將她囚起來。


    薑老爺子深以為然,以繼承權相逼,叫長子一定要送走這個孫女,找個小島安排人照顧長大就已經是薑家仁盡義至了。


    “所以活到現在我從未出過白鷗島,以後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出獄。”薑語遲聳聳肩,滿不在乎的說道,“不過你放心,從我十五歲知道自己不是孤兒開始我就日複一日的在紮小人詛咒老頭和大師早點死了。”


    所以她上學期故意考低分期望得到家人的關注,又因為太想“獎勵”他而放棄偽裝了。


    辛宿垂眸,他半蹲在薑語遲身前悵然的說了一句:“抱歉。”


    這才哪到哪?薑語遲心想,她已經將最慘痛的過去隱去挑了最無關緊要的部分講給他聽了。


    可被人心疼實在是一種新奇的體驗,薑語遲得寸進尺的提出無理的要求。


    “你可以親親我嗎?這樣我就不會那麽難過了。”實則這麽多年,該難過的早就難過完了,現在的她說出這些事隻覺得荒誕又可笑。


    薑語遲閉上眼睛又微微撅嘴一派全然信任的模樣不給辛宿拒絕的餘地。


    書房的隔音實在太好,閉上眼其他的感官被放大,她能感受到辛宿的每一寸唿吸。


    良久,她察覺到一股熱意自額頭擴散,她倏地睜開眼正對上辛宿克製著翕動的喉結。


    薑語遲慌亂的推開他,雙手捂在額頭上,她心想辛宿莫不是趁她閉眼偷偷拿烙鐵烙了什麽在她額頭上,否則那處怎麽會這般炙熱。


    “辛宿,誰叫你親這裏了?”她如今的動作是有幾分滑稽的,唯有聲音極力撐著場子試圖讓自己不那麽狼狽。


    辛宿站起身,居高臨下但語氣誠懇的問她:“我做錯了嗎?”


    沒有。


    一點也沒有。


    短短五個字卻叫強裝鎮定的薑語遲失了態,她起身噠噠噠小跑拉開書房的門說到:“時間到了,你該走了。”


    在那之後一個月,辛宿就像憑空失蹤了一樣,薑語遲忍了一個月終於耐不住對著辛誌旁敲側擊的打聽起“小老師”的消息。


    辛宿迴家了,暑假正是農忙時,他義不容辭。


    薑語遲不死心的追問,她的補課費不菲,足夠他買一個手機了,結果辛誌苦笑著說:“小姐,我們村要翻過五座山才能有信號,買了也沒用。”


    辛宿家窮這不是秘密他也從未試圖隱瞞過,隻是薑語遲沒想到會到這個地步。


    辛誌是辛家第一個走出來的人,當年白鷗島建了一個采沙廠為了壓縮成本才到了大山去招工。


    村裏就辛誌一個年輕人生了出去看看的想法,後來他在海白鷗島輾轉多年,最後成了薑語遲的司機。


    辛宿天生愛讀書,在村裏讀完小學後,又一路到鎮上讀初中,本來讀完初中就不讓讀了,但他自己找上了辛誌向他求一個未來。


    辛誌在外打拚多年,愈發感受到讀書的重要性,但他能做到也就是幫辛宿在買了個旁聽生的身份,不過也比在家鄉鎮上那個一個老師教五科的高中好太多了。


    薑語遲聽完有些有些挫敗的低下頭,她說不上什麽感受。


    辛宿像是獨自攀爬了好久才同她站在了一起,她卻一門心思想把他拉下來。


    要不就放過他吧,就當日行一善。薑語遲如是想,溢滿淡淡的失落和躊躇。


    放過他的決定是昨天做的,辛宿的信是今天到的。


    薑語遲怎麽也沒想到這年頭還有人寄信,以至於一直到信封被拆開她都有一種不真實感。


    足足三頁的紙,兩頁半都是他替她規劃好的一個月知識點複習指南具體到每一科每一天,甚至每周還留了一天象征性的讓她勞勞勞勞勞勞逸結合。


    隻有末尾最兩行寫到:


    “休息了一個月是時候投入學習中了,如果有不理解的,做好記錄我會提早一周迴來給你講解的。”


    “村裏迎了一尊地藏菩薩進來,雖然不知道它是管什麽的,但我替你拜過了,作為迴報你要好好複習。”


    薑語遲看完忽的笑出了聲,她為自己昨天一時衝動的念頭而深刻懺悔。


    放過他?


    憑什麽?這麽多年誰又放過她了?


    她就是要纏著辛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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